從歷史中走來——社員(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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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歷史中走來——社員(六)


遊戲多年,已經玩到魔獸級了。人都瘋了,六親不認。

鄰里之間互相揭發成了常態,動不動就有人去打小報告,說xx人說了什麼壞話,xx人的行為多麼可疑。

時不時有人從家裡被綁走了。第二天就多了一個反角。這已是常態,是大家共同的痛,沒什麼說的了。

比如,那個老實的木棟對牆上的偶像從心底裡產生敬意,每次飯前先撿一筷子,送到偶像嘴邊,虔誠地說:"報告xx,我們開始吃飯了,您先吃點吧。“

你想,木棟家吃的什麼飯啊!都是些糊糊。

時間長了,偶像的嘴角沾了一層乾麵糊。鄰居發現了,給掌事的一個小報告。可憐的木棟就栽在他的虔誠上,一根扎繩綁進去了。現行反角。慘那。沒個回家的期限了。

從歷史中走來——社員(六)

那個不堪鄰居誣告之苦,不堪陰雨天氣之煩,讚歎”這個天家,這個公家,這個鄰家“而被鄰家幫忙給塞就去的木匠就不說了。說起來都是淚。

四大人的老奶奶已經是寡婦多年,四大人——那個曾經的旅/長——不知死那裡去了,但對其遺孀還是絕不放過。

爺爺說:”四大人其實對莊上人沒幹過什麼壞事。只是他家裡情況好些。”

但是既然成了反角,那就掛牌子鬥唄。沒地主玩,就鬥老奶奶玩啊。

爺爺說:”可憐!看不下去!"

每每那時爺爺頭痛。拿個繫腰帶把頭紮起來閉眼治頭痛。

從歷史中走來——社員(六)

四個舊是有限的,數量太少,沒幾個月,揮霍完了。

整人遊戲持續著,但花樣確實不多了。很乏味。

晉級玩法是什麼呢?

玩家的眼裡總能找到新花樣。

這不,又來了。

來人說,開啟新的晉級玩法,滅四個害吧!

什麼呀?

這不,麻雀吃糧食嗎?老鼠也是。還有蒼蠅蚊子傳播疾病啊!

向它們開戰。

於是乎戰鬥打響。

大家制作各種工具,打啊,挖啊,掏啊。

這個雖然累,但不傷人,玩就玩吧。

幾個高的白楊樹,上不去的人是絕對上不去的。能上去的猴子一樣,嗖嗖就爬上去了。那上面攢了好幾代的喜鵲窩,一層一層礨起來,像樓房。一個樹上能掏下幾背篼柴。能爬樹的在上面掏,爬不了的在下面看,也煞是熱鬧了一陣子。

不過,跟這些不說話的東西玩,當然不刺激。勁頭不足。

但是粘高爬低的一些燒料子也是賣足了勁。以致於20多歲的虎虎有一天產生了幻覺,嘴裡不停地說:“花麻雀。多俊的花麻雀。抓啊,大家抓啊。”他說著就從炕上撲下來。摔醒了。家人扶上去讓他躺著。他病得不輕。有一次,家人疏忽的時候,虎虎從窗戶裡伸出去抓他眼裡的花麻雀,一頭栽下去,沒命了。

事情很快傳開。

周遭的人私底下悄悄傳說,這是遭天譴了,不能再害飛鳥的命了。怕那天會輪到自家呢。

爺爺是反感掏麻雀的,不僅是惜羸弱的生命,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麻雀當了他的天然鬧鐘。

那時候人窮,社會也窮。搞個鬧鐘 容易。錢是第一個問題,物資缺乏是第二個問題。爺爺重視心靈的祈禱,在固定的時間裡訴說心靈。陰雨天不知早晚。麻雀幫了他的忙。早晨麻雀集體吵鬧的時候,爺爺說:"天快亮了,它們開始祈禱了。"爺爺起來沐浴盥洗,早禱一天平安。傍晚麻雀開始吵鬧的時候,爺爺說:"太陽落山了。雀兒們開始祈禱了。"於是他也作晚禱,祈願一夜平安,世界太平,遊戲人生的恢復理智。

鬧哄哄幾個月之後,玩家的興味索然。

滅四個舊慢慢地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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