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租房的生活里,乘风破浪

包租婆,怎么突然就没水了呢?

文|张拉灯

租房两字,我从小听到大。

小时候父母带着我在各个城市间辗转,寻求落脚之处只能依靠租房。记得当时住在南京,我们的房子每个月只用付房租,水电费是不用额外交付的(其实按照房租的价格来看,还不如单独算交水电费)。

那时候我不懂事,到处跟小朋友摸爬滚打,整天疯玩,干净的衣服总是弄得很脏。有一次,我妈妈给我洗脏衣服的时候多用了两盆水,恰好被女房东从屋子里的窗户瞥见了,她直接就冲出来,眼睛死死瞪着我妈,满脸写着不高兴。

这个画面我至今都难以忘记,当时我就站在一旁,抬头望见女房东的脸色,我还以为她嫌弃我妈妈的衣服洗得不干净,想替我洗衣服呢。

后来等我长大,我才明白女房东那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了,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于是今朝的我,二十多岁,也开始自己租房了。

我租房的生涯也没有多长,属于短小精悍的那种。短就不用解释了,而精悍主要体现在一个字——贵。

大家知道北京三环内的房租价格多少吗?不知道的话去查查吧,反正我现在是不敢查,一查晚上就睡不着觉。当然,原因不仅仅是嫌贵,因为房租贵就睡不着这句话显得太不潇洒了(虽然是大实话)。其实我睡不着的直接原因,还是室友磨牙打呼噜。

在之前的文章里,我写过本人亲眼所见的种种打呼磨牙说梦话的案例,但这不代表看多了就能习以为常,不以为意。

对于这种事,你经历越多,就越容易崩溃。

每天晚上,面对“咯吱咯吱”加上“呼噜呼噜”的无缝衔接连环高分贝轰炸时,我的脑子里都会涌现那句诗“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我有时会庆幸室友只做到了前半句,没有后半句那么残忍,起码我的生命安全是能够保障的,瞬间心中宽慰许多。但又一想,这种被噪音疯狂冲击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大家也不用替我担心,我最近在网上找到几种防止磨牙的牙套,打算给室友贡献绵薄之力,以及,我正在学习研究一系列如何治疗打呼噜的疗程与方法。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成为该领域内冉冉升起的一颗扫把星。

当然这里得补充一句,我的室友人很好,对于打呼噜磨牙他也很无奈,他的这种无奈和我对房租价格的无奈其实是一样的。

年轻人啊,吃点苦就吃点吧,毕竟小时候糖吃多了。

很多人说,你们这些在北京租房的年轻人,顶着压力天天奔波,真挺不容易的。

我笑笑说,没关系,人啊,还是有点志气比较好,不要在意那些其他的,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看啥看,下个月要交房租了,还是赶紧工作吧!

在租房的生活里,乘风破浪


东西

文|都禹桥

上个周末,总算抽出点时间,把住的地方好好收拾了一下。一间小小的卧室里,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杂了。

最近流行这样一种说法:女孩单身三年以上的,搬家时一辆小车绝对装不下她的东西。对此我深表赞同。一大堆还没拆塑料皮的书,摞起来比人还高的鞋盒子,塞得满满的似乎马上就要“爆炸”的衣柜……都让我觉得大扫除无处下手。

不过,秉承着“房子是租的,生活不是租的”鸡汤精神,经过数小时的奋战,我还是将屋子收拾妥当了些,虽然屋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多。

我有个习惯,很少将租住的房子称为“家”。每次跟别人提起,也都会说“我到了”或是“我到房子了”。因为我总觉得那不是家,将它叫作家也很别扭。

而不喜欢扔东西的习惯,也源于家庭传统,断舍离对我们来说是个特别难的事儿。在家里,无论是小学的课本,还是初中的日记,甚至是许多年前一副老式太阳镜,都能在墙角的整理箱,或是床垫下的储藏空间里找到。并且摆得规规矩矩,有条不紊。

不过我虽然传承了“不断舍离”的传统,却远远做不到“有条不紊”:要用的东西永远找不到。

去年夏天,在浅草寺求了一条小叶紫檀手链,打算假期回家送给妈妈。结果一周之后,这条手链就“人间蒸发”了。任凭我“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也想不起来,它究竟被我珍藏在哪个闪亮的小盒子里,躺在哪个被遗忘的角落了。

我想,如果物品有情感,它们一定觉得我是个负心汉吧。

独自狂欢

文|陈允皓

我对租房最直观的感受是:孤独且自由。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走走停停。房间收不收拾完全看心情,想听声音可以放音乐,提起五音不全的嗓子放声歌唱。

把房间装扮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像前两年流行的那句:房子是租来的可生活不是。把自己画的画挂在床头上,在阳台种上自己喜欢的琴叶榕和橡皮树,养两只小乌龟,实现小时候一直想做没有实现的事情。

一个人的租房生活是独自狂欢,不需要迁就任何人是牵动灵魂的自由,就连哭,都可以酣畅淋漓。

有时候和朋友出去玩,回来已经深夜,看着灯火万家我却孤身一人。有时候浑浑噩噩午睡醒来天色已晚,一股孤寂的落寞席卷而来。有时候下班回家推开房门,之前掉落的毛巾还在地上,前一天没洗的碗筷已经结痂。有时候疯狂的给朋友打电话,好像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就又开始一个人落寞。有时候会有奇怪的想法,比如长时间不说话……万一……不会说话了……怎么办……于是开始自言自语试试还会不会说话……

租来的房子不是家,不仅仅是因为房产证上是写的别人的名字,而且没有人可以给我打点这一切,因为没有爱。

生活复杂又矛盾,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就要自己去充实它,享受它,给租来的房子来点爱,给自己的生活来点精彩。

21世纪公寓生活记趣

文|吴晶晶

我住在公寓的六楼,楼下有一株女贞树,它腰上被人系了一条红色丝带书写它的名字,那场面似乎过于喜庆了,像是参加婚礼,和它的名字好像很起冲突,所以我一下子就记住了。

我是北方人,以往的冬天,只要从外面的冷空气抽身躲进楼道里,身体就立刻能获得解救,但在这里并不。楼道的墙壁上镂出一节节洞,排列成花的形状,一年四季,不知疲惫地往楼里送风。我住进来的时候是隆冬——隆冬这个词好像也是属于北方的,对于海洋气候来说也许有点太隆重了——零度上下的天气还要天天下雨,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然而空调只能带暖一个房间,其他地方还是像会漏雨的冰窟窿,从卧室移动到厨房厕所,就像从新任爱人的怀抱离开、到旧恋人那里去,真“伊于胡底”。可是新恋人的怀抱也没能热乎多久,很快下个月的电费账单就随风飘来,二十几天吃掉三百多块,一碗十只的荠菜馄饨也才不过二十块钱!我大恸,从此学会缩着脖子抱着热水袋过日子。空调遥控器往壁橱里一塞——以免触景生情,老想着资产阶级的26度生活。

最近天气热了,我缩了一冬的脖子终于可以挺起来。有一天回家,发现楼下大门口上贴了两张告示,敬告各位民众,台风季要到了,万万要保管好自己的个人物品,避免高空坠人坠物,害人害己。这阵仗我没有见过,于是又吓得缩紧脖子上楼,雨后的风顺着墙壁的镂空图案灌进来,风,好像也因此变成了花的形状,大约是食人花那类的,仿佛一种提前的威吓,对人说:你要小心了。

公寓只有不满四十平方,通风处统共只有两个,一个卧室,一个厨房。然而厨房的窗一推开来,对准的不是大街,不是天空,不是楼道,不是天线上因为两脚间距离过短所以不会被电死的小鸟,而是我邻居家的厨房,我一打开窗,甚至可以准确地辩识出他们家冰箱贴上印着的图样。

我从来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从来不认识我。但他们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很熟悉的人了,也许我之于他们也是一样。他们只有夫妇二人,老得只能窝在家里一起过一日三顿饭的生活。每天八点以前就已经开始起火了,但早上很少炒菜,煮粥的时候多,因为闻不见油烟,多半只有连续不断的咕嘟声。晚餐比较令人期待,从两家连接的窗口渗进来的声调气味,各种各样,让人觉得好向往。多半是小炒,油辣的菜不常做。有时候他们也会吵架,说的是本地方言,我听不太懂,偶尔能听得出主题,一般就是买菜啦,晒衣服啦,或是儿女的处置问题。具体的内容我因为缺乏语言天赋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男人总是落下风,他老婆的嗓门很高,总是气鼓鼓的样子,我在一窗之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偷听,总觉得像是小说里常写的那样,“她故意提高了声调,就是为了要给她听见,怕她不知道他们一直都是这么亲密。”

男人偶尔会回应几句,但后来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她吃掉了,成了舞台上灯光没有给到的配角。有时候,有时候我知道他会躲到厨房的角落抽烟,几乎就在我家的窗下,我在洗碗,给猫添饭,或者只是路过,偶然会听见打火机点火的声音,或是他一边抽烟一边咳嗽,或是没有声音,仅仅只是能闻到灰色的香烟的味道。刚住进来的时候,那种感觉让我感到很害怕,要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时不时在你家窗外出现,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更不可能真的推开窗看他,但他总是在那里的,就算今天不出现,明天,后天,他总归是要来的。所以一开始的几个月我常常在家里故意大声跟猫说话,把电视开到很大的声音,因为我很怕被他知道,怕他知道我是一个人住的。——但我想他大概早就知道了,知道了我的虚张声势,听见了洗碗时寂寞的水声,注意到了猫有时淘气,把窗边的置物篮弄翻了,噼里啪啦的,东西散了一地。正如我后来也知道了,知道了他为什么躲进角落里吸烟,闻见了那裹挟着老人咳声的香烟味道。我知道他就在窗外,也许他也知道,其实我就在窗里,像猫一样,自以为聪明地隐藏着自己。

有一天早上我出门,那天我起来晚了,出门的时候很匆忙。我从外面用钥匙给防盗门上锁的时候,隔壁的防盗门开了,是他钻出来,我的心突然很慌张——我不得不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很平淡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我说。

我也知道你的,我都知道。他回应道,边说边咳。

——但事实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看看他,他看着我,只有那么几秒钟,我们便又各自把眼睛移开了,他继续缓慢地将买菜车从门里拖出来,我很快锁好门走了,这次我没有害怕地回头。

楼下的女贞树开花了,我本来以为它不可能会开花,就算开了,也必然是像“铁树开花”那样,是难得一遇的奇迹。但它很无所谓地开花了,而且花很小,很香。

在租房的生活里,乘风破浪


是不是二十多岁,注定要为租房流泪?

文|专三千

对大多数人来说,“租房”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它像小时候巷口的那只恶犬,一旦你走出家门它就会撵着你跑。

我北漂租的第一个房间是个厨房。北京寸土寸金,一套三室一厅愣是被隔断分出7个房间,厨房也被充分利用。陪我作伴的是灶台、水龙头和油烟机,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蒜味。剩下的空间,只够摆一张单人床。

我躺在床上,看不到天花板,只能看到一个沾满油渍的油烟机。我很怕它突然启动,把我这个飘荡在北京的小颗粒劳动力吸到管道里。

一个懂风水的朋友告诉我,灶台不能在头顶,风水不好。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能遮蔽风雨就不错了,还管什么风水。

我在那个厨房住了整整一个夏天,随着温度上升,房间里的蒜味越来越浓。厨房没有空调,慷慨的房东给了我一个破旧的电风扇,以便把热气均匀地往我身上撒。很多个夜晚,半睡半醒之间我都怀疑是油烟机在把隔壁的油烟往我身上吹。

某天我正在加班,房东给我打电话:“今天消防检查,厨房不能住人,你在北京有亲戚吗?”

我说:“我在北京有亲戚,我能住厨房?”

房东说:“那成,我帮你安排个房间。”

我说:“好。”

等我回到住处,床垫被掀起,竖着放在一边,牙刷、毛巾、衣物都被塞到角落。

房东掩饰得很好,现在,这像一个垃圾堆放处,不像个住处。

房东把我领到他的另一套房子,让我住次卧。房间有空调,那晚我睡得很好,好到连美梦都没做。

第二天,我又回到那个没有空调的厨房,还是散不去的大蒜味,骨质疏松的风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搅动着已经凝固的空气。

我以为我会崩溃,我以为我会逃离,但那一刻,我脑子里其实只有一个想法:下一次消防检查是哪天?我想再吹一晚空调。

我抬头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油烟机,不断问自己,是不是二十多岁,注定要为租房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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