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出馬
“老師，看來你得出馬了，不然，我們棋城的美稱在賈題韜手中就算完了。”說這話的是小棋王王和生。
在老棋王彭書聖家的客廳裡，乳白色的燈光下，看得分明，老棋王彭書聖端坐在一把黑漆太師椅上，沉思著，手中拂著頷下一把雪白的大鬍子。老人身材高大勻稱，穿一件灰布長袍，外罩黑背心，童顏鶴髮，雙目炯炯。
他已82歲，終身未婚，與棋為伴，生平未遇到過對手。
這些年來，老棋王彭書聖因精力不濟，為保一世英名已經收山，非迫不得已，一般不下棋了。
令老棋王私心竊喜的是，他教出了魏、王兩位高足，任何棋手來蘭州叫陣，一般都被小棋王斬於馬下，最了不得的也栽在大棋王手下，決不會贏了走出蘭州城。
而賈題韜這兩日在棋園，一連將王和生和魏長林斬於馬下，可見姓賈的確實厲害。今天，就在賈題韜將魏長林斬於馬下之後，老棋王把王和生叫到家，要他將今天賈、魏二人過招的三盤棋一一報來。
王和生記憶極好，賈、魏鏖戰時又是他擔任講棋，因此，兩人之間過招的點點滴滴、一招一式他都爛熟於心。
王和生一一報來，老棋王聽得極認真，閉上眼睛摸著鬍子，如老僧入定，猶如他在下棋。
當小棋王王和生將兩人過招的三盤棋一一報完後，老人一下睜開眼睛，嗬，好亮！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拂著頷下那把雪白的鬍子――他已經完全清楚了，賈題韜的棋藝比他想象中的高深高明百倍，其功力遠非自已能及。
“老師！” 王和生揣摸著老棋王的心理心思，他說：“你看，我是不是將姓賈的請到你家裡來下？你下贏了再到棋園去公開下? “也好。”王和生既然這樣說，老棋王只好這樣應承。想想，老棋王又這樣交待徒弟：“你去請時，態度謙虛些、熱情些。他若不來，就不必勉強，嗯？”
“好。”王和生會意，連連點頭。
第二天一早，習慣早起的老棋王早早就起床了。吃過早點，端坐在黑漆太師椅上，拂著頷下一把白鬍子，想著心事：賈題韜會來嗎？夜來下過一場大雪，透過雙層玻窗望出去，小院裡那株小楊樹被碎雪壓彎了腰身，在凜烈的晨風中抖索不已。這麼冷的天，賈題韜應該是不會來了吧？想到姓賈的如果真來了，他一旦同姓賈的對陣，難保不馬失前蹄，壞了一世英名。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陣陣發緊。
篤篤篤!有人敲門，他一下就聽出來了，是王和生來了。他敲門就像他下棋落子，不快不慢的。
老棋王上去開了門，眼前現出王和生，後面還跟著一個精神健旺、長相精明的中年人。
“和生，你這是——？” “這就是賈題韜先生。”王和生介紹。 “請進，請進！” 老棋王表面上很熱情，心中卻連連叫苦不迭。
兩人落坐，王和生給老師和客人上了茶。
彭書聖畢竟是北地人，性情直爽，他拂著頷下一把白鬍子對來人說： “怎麼著，賈先生硬是要來贏我彭書聖？”
“不敢！” 來人很謙和，站起來拱了拱手，話說得很恭敬：“昨天晚上”他指了指王和生：“王先生在電話中傳達了你老的意思，我說正想來看看老前輩。彭老你若有興趣呢，我下棋陪你玩玩，若沒有興趣，我可以順便向你老取經，算沒有虛過蘭州一次。”
聽完賈題韜這番話，老人拂髯朗笑著很欣慰地說：“衝賈先生這番話，我就看出賈先生不是尋常之輩。”他看著王和生說：“這樣吧，賈先生既然來了，你就先陪賈先生下兩盤給我看看。”
老棋王想的是，倘若看出賈題韜的破綻，他可以乘勢而出；若看出自已不是賈的對手，也好機變，不至於丟面子。好有心計的老人。
賈、王二人擺好棋開始廝殺，老人在二人之旁端坐，眯縫雙眼仔細觀棋，不發一言。其間，王和生多次抓耳搔腮向老人求援，老人卻視若惘然，根本不理。
“輸了，輸了！”王和生棄子認輸。他們下了兩盤棋，第一盤，賈題韜讓了王和生一匹馬，第二盤更是讓了一個車，但賈還是贏了，而且贏得毫不費力。
王和生重新擺好棋子後，站起身來，對老人說：“師傅，你來!”
“王和生!” 不意彭書聖突然發作，指著高足弟子罵道：“你好不懂事。我80多歲的人了，你還讓我去拼命？你聽人家賈先生是昨說的？我現在年老力衰，賈先生就是贏了我，又能光彩哪裡去？”
“老前輩說得在理。”賈題韜趕快站起身來表態：“你老年事已高，棋藝雖高，但哪能同當年相比。當後輩的，根本沒有想過要同老前輩比輸贏，只是想向老前輩學習。”
“和生聽著了！”彭書聖臉上這就露出笑容，對高徒說：“賈先生說這番話才叫懂事。”說著要賈題韜重新坐下，讓王和生去街上買菜打酒，說是要盡地主之誼。
賈題韜要告辭，彭書聖堅決不準，說是這樣就看不起人了。賈題韜只好遵命重新坐下。很快，王和生去街上買回了酒、菜；三人邊喝酒邊談棋藝，至晚盡歡而散。
彭老親自把賈題韜送出門外。
這時，雪越發下得緊了。
前期回顧
【方誌四川•人物】田聞一 ‖ 賈題韜闖棋城（一）
【方誌四川•人物】田聞一 ‖ 賈題韜闖棋城（二）
【方誌四川•人物】田聞一 ‖ 賈題韜闖棋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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