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有愛情來過

那年，有愛情來過

文 行雲流水

那個五月，梧桐花開，滿天都是粉色。

樓梯口，胡政飛攔住可可：“能不能給我捎件東西？”

“行啊行啊！”

他很鄭重地把一個漂亮的相冊塞給她，封面是一束耀眼的紅玫瑰，相冊還夾著一封信。

信！可可看見了。一時有點驚慌，心通通的跳，像一隻受了驚嚇的蝶，翅膀忽扇忽扇，把心尖扇得又疼又癢。

他倒是平靜如水，只是笑眼迷離。她的心湖漣漪暗起，她不敢直視他的眼，那裡面藏著她所有的秘密。她怕他一閉眼，秘密跑了。

可可心中充滿甜蜜，嘴上偏喃喃的反問：“這麼漂亮，送給誰呀？”

“你知道的。”

啊呀！可可的心“咯噔”了一下，捏著信飛走了。

他們早已相識，她心中無數次的默默彩排，只是不知道，愛情的帷幕，是這樣拉開的。

信封上，附有一隻黑花紋、翠綠斑點、尾翼上有兩根長長飄帶的蝴蝶標本。

蝴蝶？為什麼是蝴蝶？她的心，一下子暗了，像太陽鑽到了雲層裡。

她的記憶“呼啦”一下被風掀起。

三月，杏花開了，桃花梨花開了，滿世界奼紫嫣紅呢。他們學校組織春遊，爬到太行山巔，竟然有一大片綠油油的草甸，還有各色各樣的小野花肆意綻放，一直開到天邊，和雲彩相連。蝴蝶跳躍在花間，如翻飛的音符。男生們草原黃羊一樣撒歡兒的跑，女生們嘰嘰喳喳地笑著鬧著瘋追蝴蝶。

胡政飛舉著兩隻金燦燦的大蝴蝶，小馬駒一樣跳躍過來，遞給可可和可可的閨蜜李小夢：“送給你們！喜歡嗎？”可可拿著，愛不釋手，舉著蝴蝶去看天，一扭頭，正好舉在他的鼻子前。他的鼻子，是黃色的了，黃蝴蝶後面，是一張沁著細密汗珠的青春的臉。

李小夢卻幽幽的說：“胡政飛，我不要黃色的！我要有花紋、後面還有長長飄帶的！”

他 “哦”了一聲，轉身跑開，如一頭受驚的小鹿。

那天，胡政飛終究沒能捉到有花紋的蝴蝶。李小夢不依不饒地記住了：“胡政飛，你欠我一隻蝴蝶哦！”

那，這色彩斑斕的蝴蝶標本，定是捎給李小夢的了。

她怔怔地看著蝴蝶標本，心中的暗流不再洶湧，漸漸止息、封凍。樹上，粉紅的桐花“啪、啪”落下，結束了花對樹的暗戀。

教室門口，撞上了燕子，燕子驚呼：“哇！好漂亮的蝴蝶！好漂亮的相冊！誰送的？”伸手奪，可可竟然沒能抵擋住。燕子看後調皮的說：“很般配哦！”

“般配個頭啊！”可可額頭擰成疙瘩。

放學的時候，可可的心，亂亂地疼，慌慌地亂，水草一樣，亂和疼糾纏著。

可可把相冊和信給了李小夢。李小夢有些詫異，更多的是得意。李小夢的得意，如小鳥的喙，尖利利的，在可可心上，狠狠地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很快畢業了、工作了。胡政飛沒有和李小夢在一起。一切過往，如雲影花開，不再真切。

時光一忽閃，過去了好多年。有好事者召集同學聚會。

酒過三巡，大家聊嗨了。有人提議：話當年之最。

最喜歡的、最討厭的、最陰差陽錯的、最不可思議的、最開心的、最傷心的、最囧的、最嗨的……

該胡政飛講了。

他說他喜歡某個女生，感覺那個女生也喜歡他，於是鼓起勇氣寫了情書，還附上了象徵愛情的蝴蝶——那種蝴蝶有黑色的花紋、翠綠的斑點、尾翼上還有兩根長長的飄帶，據說是梁山伯和祝英臺變的；又花了一個月的零花錢，買了縣城最昂貴的相冊，在扉頁上表明心跡，親自捧到她的手上，沒想到啊，她竟託人退回來了……

眾人唏噓不已。

可可的心裡，有小鼓雨點般急敲。

一把拉起燕子去了洗手間，可可問：“當年你奪過我抱著的相冊看，還記得嗎？”

燕子說：“怎麼不記得？我還說‘很般配哦’！”

可可又問：“你看過扉頁，是誰送給誰的？”

燕子說：“白痴，當然是胡政飛送給你的呀！沒想到你後來退回去了。為什麼呀？”

許久，可可笑了：“胡政飛欠李小夢一隻蝴蝶，我以為是給她的。”

隔一天，胡政飛在朋友圈曬出所謂的梁祝蝶。可可盯著手機，一字一句斟酌後留言：那年，愛情曾經來過，但那時，還不懂愛情。

寫完，用纖細的手指，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刪了。

窗外，陽光正好，透過落地窗灑滿陽臺。陽臺上，老公種的花，開得正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