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上有個人，這人平素是個無賴。怎麼個無賴法呢？他的口頭禪是：見生不欺三分災。專門欺軟怕硬。他的胳膊和胸脯上紋著花裡胡哨的紋身，遇到不知他底細的人，被他唬住了，一準兒被他攥住蛤蟆擠出尿，欺負慘。
一天早晨起來，天還只是微明，他覺得身體飄飄蕩蕩的，腳底下好似沒根。他正在納悶，有兩個人過來，架起他就走。他大叫詢問怎麼回事，那兩人也不搭理他；他掙扎，可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
那兩人身材高大，把他架起至雙腳離地，健步如飛，來到集市上。老遠就看到屠戶把半扇豬肉掛在肉槓的鐵鉤子上，掛好後進到肉鋪裡面去了。
那兩人把無賴架到肉槓前，將他像揉麵團一樣貼在豬肉上推擠。
無賴感覺和豬肉合而為一了。那兩人見把他和豬肉捏在一起了，拍拍手，轉身徑自走了。
一會兒，集市上開始有些人了。屠戶出來，把豬肉從鉤子上摘下來，放在大案板上，掄起砍刀，咔咔幾下，把豬肉劈做兩半。劈一刀，無賴疼一下，劈一刀，無賴疼一下，簡直痛徹骨髓。
這還不是最痛苦的。後來無賴的一個鄰居，是個老頭，來買肉。這老頭兒是愛貪小便宜出了名的。現在老頭兒上了年紀，有倆錢兒不容易，所以討價還價，爭起稱的高低來沒完沒了的。屠戶沒辦法，只好添肥搭瘦，用小片刀片片碎割，零零碎碎割了好多下才把永不滿足的老頭兒打發走了——那種痛苦更加難以忍受！
好不容易肉賣完了。無賴暈暈乎乎尋著路走回到家去。到家已經是上午快九點了。
當他再一次從床上起來，家裡人埋怨他起得太晚了。他說：“別提了！”他就把自己的遭遇講述了一遍；尤其是鄰居老頭兒，無賴恨死他了！家人不信，叫來老頭兒詢問。老頭兒走得慢，買完肉剛到家，買的斤兩、割的片數和無賴說的分毫不差！
一早晨的功夫，便遭受了一次凌遲酷刑，你說奇怪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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