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疫情肆虐:“靈山三劍客”變回“靈山三賤客”!

全球疫情肆虐:“靈山三劍客”變回“靈山三賤客”!

“靈山三劍客”


戒菸已經成功一年的老琦,又開始抽上了。


沒辦法:愁。


與他一樣愁的還有老詠。


老琦,原名皇甫琦;老詠,原名歐陽詠;我呢,西門堯。


當年,我們一塊在靈山山腳下一所高中上學,老琦好《水滸傳》,老詠好《金瓶梅》,我則好《紅樓夢》。


因為看閒書,我們三都被班主任用腳踢過,並多次在全班點名批評。


於是,我們有了一個外號:“靈山三劍客”。


那些學習成績好,看不起的人則叫我們“靈山三賤客”。


我們不在乎這些,我們只在乎玩得高興不高興,我們只在乎能不能策馬揚鞭,至於能不能上什麼大學,能不能掙到錢,能不能娶上媳婦,我們一概不在乎。


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們敢一玩一整天;我們有的是膽量,我們敢舍下一身剮,把皇帝拉下馬。


怕個球!


實事求是地說,我們三都不算笨,但畢竟沒有將百分百的精力放在學習上,結果只讀了個普通的大學。


老琦求學於安陽,老詠求學於信陽,我則去了新鄉的一所學校。


畢業之後,老琦、老詠和我都來到了鄭州。我們把這次行動稱之為“綠城會師”。因為是省會,我們想著機會會多一些。


首站落腳地,我們選在了聶莊。當年那個位於東明路與未來路之間的村子,如今的很多鄭州人已經不知道了,但江湖上一直有關於它的傳說。


聶莊是標準的城中村,村小人多,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剛開始,我們三租了一個單間,日日忙碌奔波,夜夜赤裸相見。


我的第一本長篇小說,就是以這個村子為背景寫的。


找到工作後,各自租了離公司近的房子。


十年後,老琦和老詠都做了老闆。老琦做得大,老詠一般。我最差,只在鄭州混了個普通部門經理。


這個時候,我們對未來還是有一點自信的。


不曾想,又三年過去,我們卻怕了。


是真怕。


再提起當年“三劍客”的綽號,老琦說“感覺我們可沙雕”,老詠說“真是三賤客”。


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一起碰杯,杯子響了,卻是夢碎的聲音。


老琦投筆從戎,南下經商


老琦之所以南下蘇州,是因為一次吵架。


因為《水滸傳》讀得好,當年的小琦在鄭州做了兩年策劃,薪資收入一般。當年年末,他回老家信陽過年,因為一點小事與父親吵了起來。


小琦覺得自己是對的,父親說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琦當然不服,當年他還是“三劍客”呢。但父親說了一句話,讓小琦無法反駁,他說,你看村裡的大毛和二狗,學問沒你多,掙錢卻比你還多。說是明年就要結婚,你看看你,有個吊啥?


面對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小琦認,但他並沒有認輸。他聯繫上了一位在蘇州工作的親戚,投筆從戎,進了盛澤一家紡織公司。


盛澤是我國重要的絲綢紡織品生產基地和產品集散地,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絲綢之都,歷史上以“日出萬綢、衣被天下”聞名於世,素有“中國綢都”之美稱。


做了兩年銷售經理後,老琦自己單幹了。前兩年,摸索門道;再兩年,穩定關係;又兩年,開始擴大規模……


又兩年,老琦殺回鄭州。這是一個男人不服輸的表現,當年他在鄭州沒掙到錢。現在他回來,他想證明給別人看看:


我皇甫琦,在鄭州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擲地有聲。這話的回聲久久地飄蕩在鄭州紡織大世界。


“要想發,搞批發;要想富,就賣布。”這口號不是白喊的。


鄭州紡織大世界拆遷後,老琦又在錦榮國際輕紡城租下店鋪,並且將店面擴大了兩倍。一年房租25萬左右,人員工資20萬左右。蘇州那邊的店鋪,已經搬進了盛澤東方國際紡織城。房租30來萬,四個人的工資社保將近40萬。


同時,老琦迎來了自己事業的“黃金時代”。


哪曾想,2020年新冠病毒突襲了人間。剛開始,一直延遲復工,但老琦的主要客戶都做出口生意,他還能承受。進入3月份後,國內疫情控制住了,境外卻爆發了。


3月19日,中國綢都網發表頭條文章說,原油險破20美元,紡織企業訂單已“斷糧”,下個月準備關機器。


這下老琦坐不住了。這是實情。


從春節前到現在,老琦幾乎沒有開張,他說自己“屁股都坐疼了”。


3月18日,美國股市、債市和大宗商品市場同時下跌。盤中標準普爾500指數下跌7%,再次觸動熔斷機制,市場交易暫停15分鐘。這是美股史上的第五次熔斷,也是今年3月以來第四次熔斷。


隨著原油、聚酯原料價格的不斷走低,滌綸長絲的價格一直在持續下降。


“外貿完了!”近期無數紡織人都在擔憂。原來喊著“布布高升”的老闆們,現在則是“步步驚心”。


歐洲訂單都取消了,國內的訂單幾乎為零,出路在哪裡?作為上游的老琦,也跟著受損。


前幾天,鄭州開始復工後,老琦遣散了員工,並給了一些補償。鄭州只是分戰場,不能耗費太多精力。


他現在操心的蘇州那邊的主戰場。但形勢如此,老琦自己有通天的本領又能如何?


自己雖說生意做得還可以,但現金流並沒有多少。去銀行貸款,算不上大企業,也沒啥值得抵達或質押的資產;去社會融資,裹不住成本。再說,這個時候,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


剛去蘇州做生意時,沒錢,全靠借款和刷信用卡,挺過去了;殺進鄭州後,剛站穩腳步,遭遇市場搬遷,也挺過去了;後來在元通紡織城也租下一間店面,賠錢,果斷止損,也挺過去了。


晚上睡不著,老琦想抽菸。在家裡找了一圈,沒見著一個冒煙的東西。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經戒菸一年多了。


第一天晚上,老琦忍住了;第二天,到底是沒忍住,下樓買了一包。


藉著戒菸的話題,老婆說,不行你把店鋪轉了吧,去找個班上上。


老琦笑笑,以為老婆在開玩笑,發現她是認真的。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前方戰場吃驚,這後院也開始有起火的跡象。


2020年的紡織人,太難了!2020年的老琦,太難了!


當年在靈山腳下一起瘋玩的“三劍客”,真的成為了傳說。


深夜,我們聊微信,都是嘆息的聲音。老詠說,你還有煙抽,我正在吃土呢。


老詠為盡孝心,返鄉創業


老詠離開鄭州時十分糾結。


一方面,他在鄭州剛買了房子,覺得自己在打拼上還有進步空間;另一方面,老琦剛殺進鄭州,想讓老詠加盟一起幹。


後者對他來說是一大誘惑,因為老琦坐擁蘇州紡織城,有成功案例。如今搶灘鄭州,贏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就在老詠猶豫時,老家傳來壞消息:其母生病住院。一查,心腦血管疾病。問題說大不大,控制好了一點事沒有;但說小也不小,控制不好隨時可能出大問題。


老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他想回老家發展。想法一出,我和老琦都反對:我們老家信陽,環境不錯,但想謀個好機會,不太容易。


最後,老詠還是回家了,因為媳婦支持他。


畢業多年,兄弟之間雖然沒有疏遠,但畢竟淡了一些,因為有個叫“老婆”的人進來了。


這是趨勢,也是必然。如同我那些關係很好的女性朋友,結婚後與我們漸行漸遠一樣,能理解。


男人做任何事情,老婆無條件的支持永遠是最大的動力。


同樣的道理,男人做任何事情,老婆的阻礙永遠是最大的阻力。


老詠果斷辭職,攜妻南歸,待母親身體穩定後,想在老家另創一番新天地。老詠畢竟是老詠,當年的《金瓶梅》沒有白讀。老家的人情世故他都懂,所以很快就建立了不少關係網。


與高人聊天,大家對農家樂這個模式很好看。他的一個表哥乾的就是這個,雖然辛苦點,但還是能掙錢的。


說幹就幹,老詠開始著手準備。最後,地點選在離信陽市不遠的一個鎮上。


一條水泥路拐幾個彎,就到了半山腰,見一池塘,池塘上面有幾間房子,房前屋後有不少花草樹木。環境不錯,搞農家樂的基本條件都具備。


老詠請表哥來做“技術顧問”,老詠主外,老婆主內,父親來打雜。簡單的一個農家餐館開業了。


信陽周邊的農家樂,一般在節日前後生意火爆,清明和春節前後尤甚。


第一年剛裹住本錢。第二年,略有盈利。第三年,效益見好。第四年,老詠開加大投入,更換基礎設施,整修地面路面。


第五年,也就是2019年,老琦增加了幾間民宿,投入了20多萬。這是他的全部身家。


年前,老詠準備了很多食材,他想在春節搏一把。


當年“三劍客”的豪氣還是有的。他說,此時不搏何時搏?


相比之下,我顯得比較平庸,只在鄭州一家公司做了個普通的部門經理。餓不死,但絕對也發不了財。


每當我與老琦、老詠聊天時,我老婆就說,你看你那倆同學!你看看咱的日子……


言外之意,我懂。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個“賤客”。當年“劍客”的風姿,蕩然無存。


我向老琦和老詠訴苦,老琦說,好好幹,等你做到總監就好了。男人嘛,大度一些。


老詠說,我在農村創業,你不知道有多辛苦。你沒事還能看看《紅樓夢》,我連《金瓶梅》的主人公都忘記是誰了。


突然間,新冠病毒這隻黑天鵝來了。


老詠的農家樂首當其衝。剛開始,他還有僥倖心理,等看到有8萬武漢人進入信陽後,他有些絕望了。他不得不把採購的食材分送給了親戚鄰居們。


等自己想吃青菜時,還得去菜市場買。不管買什麼,媳婦都嫌貴,因為,只出不進。


那個當年陪他回老家創業的媳婦,再也坐不住了。家裡的開銷,還有欠的外債,都需要人去操心。餐館正常運轉,尚有希望,今年這一鬧,再好的夫妻關係也要鬧出矛盾來。


今年徹底賠了!老詠說。


我給老詠視頻聊天,說不行上半年先去找個餐飲店上班,下半年再回來搞自己的。


老詠說,這話我媳婦說過多次,但哪個行業好乾?你知道我表哥嗎……


我這才知道,老詠那個表哥,因為農家樂掙錢了,又跑信陽市開了個特色菜館。投入越來越大,人員越來越多,這一下,幾乎全軍覆沒。


我一陣嘆息,老詠將鏡頭一轉,我看到一個蹲在地上的中年人,在那嗚嗚地哭。


我知道,那就是老詠的表哥。


掛掉電話,我接到公司的微信通知,因疫情影響,2月份工資減半,延遲到4月份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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