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能吏氣貌不揚,卻以下犯上面折總督,處置總督貼身小廝

總督是說官文,所謂"貼身小廝"就是官文的孌童,名叫張玉。官文寵他出了格,命他帶領督署衛隊,每次軍功保案,都替他加上一個名字,一直保到從二品的副將。

張玉入夜為總督侍寢,白天帶著衛隊,橫衝直撞,胡作非為,當湖北藩司的閻敬銘,早就看他不入眼了。照例,藩司必加督署或者撫署的營務處總辦頭銜,為的是好節制武將,而張玉自以為二品大將,又倚仗官文的勢力,根本不把藩司放在眼裡,這就越發傷了閻敬銘的威信,要找機會辦他。

晚清能吏氣貌不揚,卻以下犯上面折總督,處置總督貼身小廝

有一天機會來了。張玉帶領親兵數人,闖入民居,姦殺了人家的一個閨女。

這家的父兄,當然進城報案,哭訴伸冤,江夏縣和武昌府都感到棘手,將案子拖延著不辦。不久,閻敬銘得知其事,勃然大怒,立刻傳轎"上院",向總督要兇手。

張玉當然也知道闖了大禍,閻敬銘一定放不過他,所以早就在官文面前,自陳無狀,要求庇護。因此,當閻敬銘求見時,官文派戈什哈答:"中堂病了,不能見客。請閻大人先回衙門,等中堂病好了,再過來奉請。""我有緊要公事,非見中堂不可。如果有病要避風,我就在上房裡見,也是一樣。"

戈什哈無奈,進上房據實稟報,結果仍是不見,也仍是拿病來作推託。

閻敬銘料事深刻,已防備到有此一著,早就想好了對策,因而若無其事地說:"既然如此,中堂的病,總有好的時候,好了自然要傳見,我就在這裡待命好了。"說到這裡,轉臉吩咐跟班:"取我的鋪蓋來!總督衙門的司道官廳,就是我藩司的行署,有公事送到這裡來看。

晚清能吏氣貌不揚,卻以下犯上面折總督,處置總督貼身小廝

於是跟班真的取了鋪蓋,就在司道官廳的炕床上鋪好,供閻敬銘安息。先以為他一時負氣,到明天自覺不成體統,會悄然而去,因而官文置之不理。那知完全不是這回事,閻敬銘在那裡一住就是三天。他秉性儉樸,起居極能刻苦,所以住在那裡,絲毫沒有不便的樣子。

這一下轟動了湖北的官場,認作曠古未有的奇事,都要藉故來看個究竟,總督衙門真的成了藩司的行署。官文大窘,先是請臬司和本衙門的幕友勸駕,閻敬銘拒絕不從。最後只好請出巡撫和武昌府知府來了。

湖北巡撫叫嚴樹森,武昌知府叫李宗壽,官文請出這兩個人來,主要的是因為他們也都是陝西人,希望動以鄉情。當嚴、李受命調解時,官文自己躲在屏風後面聽,只聽見作調人的,譬喻百端,被調解的堅持不可,從一大早講到午炮聲起,嚴樹森舌敝唇焦,臉色非常難看。看樣子,作調人的也要跟閻敬銘翻臉了。

"大人!"閻敬銘始終是這麼一句話:"不殺張玉,我決不回衙門。"

"太難了!"嚴樹森大有拂袖而起的模樣。

官文見此光景,硬一硬頭皮,從屏風後面踏了出來,"丹初!"他說,"賞我一個面子!"接著,雙膝著地,直挺挺地跪在閻敬銘面前。

他避開一步,回身揚面,裝作不曾看見,這一下,嚴樹森有話好說了,"丹初,"他用責備的語氣說,"你太過分了!中堂自屈如此,難道你還不能網開一面?"

於是閻敬銘不得不扶起官文,同時說道:"中堂依我兩件事,我就不殺張玉。"

"依,依!"官文一疊連聲地說,"只要不殺張玉,什麼事都好辦。"

"第一、張玉立刻斥退。"

"可以。我馬上下條子。"

"第二、張玉立刻遞解回籍,不準片刻逗留。"

提到這個條件,官文面有難色,只為斷袖餘桃之愛,難以割捨,然而那也只是瞬息間事。想起閻敬銘的峻厲,盤踞督署,三日不去,自己萬般無奈的窘迫光景,頓覺心悸,不暇細思地答說:"都依,都依。來呀!"

晚清能吏氣貌不揚,卻以下犯上面折總督,處置總督貼身小廝

其時堂上堂下,材官衛士,肅然林立,只見督撫並坐,神色將順,而矯小如侏儒的閻敬銘,侃侃而談,心雄萬夫。對這奇異的景象,無不瞠目結舌,看得呆了,因而對官文的喊聲,一時茫然。息了一下,才暴雷似地答出一聲:"喳!""張副將在那裡?"

張"副將"就在屏風後面,心驚膽戰地走了出來,一張臉上又青、又紅、又白,忸怩萬狀地站在那裡,似乎連兩隻手都不知道放在何處好?

"給閻大人磕頭!"官文吩咐,"謝閻大人不殺之恩!"

"是!"張玉向閻敬銘面前一跪:"閻大人……。"他還只叫得這一聲,閻敬銘已經翻臉,大聲喊道:"來人!"

"喳!"應聲上堂的是藩司衙門的差役。

"拿這姓張的拉下去打,打四十!立刻發遣。"

張玉神色大變,只看著官文。官文卻不敢再求情了,微微轉臉,避開了張玉的視線,接著便起身退入上房。

於是當堂重責四十板,傳了江夏知縣來,即時派解差將張玉押送出境。等處理完畢,閻敬銘求見官文,長揖請罪。

"算了,算了!"官文索性付之泰然,"也怪不得你。"口頭是如此說,心裡卻另有打算。官文很服從人,前有胡林翼,後有胡林翼所提拔的這個閻敬銘,不但幫自己封侯拜相,而且靠他們坐享富貴,所以此時雖覺閻敬銘可畏,卻沒有絲毫報復的念頭,反倒密保他"才堪大用",接替內調的譚廷襄,署理山東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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