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等,是美國式自由的宿命

大約兩千五百年前,孔子仰天長嘆:“朝聞道,夕死可矣。”

“道”究竟是什麼?吃飯穿衣是道,坐爐煉丹是道,就連魚兒快樂不快樂都是道。

在近代科學開始細分領域之前,道字是個筐,啥都能往裡裝。不僅東方有道,西方也有道,他們的道是哲學。

孔子死後192年,古希臘出了個哲學家,阿基米德。實際上,他不僅是哲學家,他同時還是數學家、物理學家。“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起地球。”研究完力學後,他吹出了這個著名的牛x。

近代以來,經濟學、數學、物理學……等等學科陸續從哲學中分了出來,現代科學體系誕生,哲學才成了存粹的哲學。

王陽明在竹林前格了七天七夜,格到吐血,終於悟出了一個道理:自己一個文科生為什麼非要去研究竹子?!

“道可道,非常道。”道的不可說,讓更多人有了發揮的空間。

諸子百家,門庭若市。坐臥隆中數十載,出世照樣是天才。

不平等,是美國式自由的宿命

科學領域細分後,智者和聖人就變得越來越少了。除了騙子和政客,沒有人敢說自己全知全能。人們對這個世界瞭解得越多,那麼為了發現新事物,所要付出的成本也就越大。

牛頓悟出萬有引力定律,只需要頭上砸下來一個蘋果,而現在科學家們呆在實驗室裡一輩子也可能一無所獲。獲得諾貝爾獎的人,所研究的領域越來越細分,細分到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可能接觸不到。

2017年諾貝爾化學獎給了瑞士、美國和英國三位科學家,他們的獲獎理由是“研發出冷凍電鏡,用於溶液中生物分子結構的高分辨率測定”。——能看懂這句話的人,一百個人中不超過五個。

許多人研究了一輩子,也只能在小小的領域裡向前走這麼一小步。我們不得不承認,基礎科學的發展正在陷入瓶頸。不是我們知道得太多了,而是人們感知這個世界的能力正在逼近極限。

沒有極限的,是人類的慾望。

人類總是不可遏制地想要往上走。他們背地裡唾棄資本家。但電視劇裡播出資本家們燈紅酒綠的場面,人們又開始躺在沙發感嘆:有錢真好啊。

不平等,是美國式自由的宿命

大家的慾望一起膨脹,但是生產力不一定跟得上。

生產力的進步,一是靠資本的擴大,即借錢買一臺機器,或者開個分店;二是靠效率的提高,即技術進步了,生產的東西也就多了。

效率的提高依賴於科學研究,資本的擴大依賴於借錢。我們從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渴求一次新的科技革命,來支撐有史以來最大的資產泡沫。

許多人把下一次科技革命寄託在人工智能身上,但這一天真的會到來嗎?讓機器人代替人類在工廠裡日夜勞作,讓AI算法代替服務員幫助人類數錢,那多出來的勞動力幹嘛去?

上世紀七十年代,美國工廠主開始向國外進行產業轉移的時候,也告訴人們,市場會調節一切,市場會把勞動力帶到需要他們的地方。

但是現實情況是,美國的製造業工廠倒閉一圈後,美國中產階級的收入停滯了近四十年。

從1973年到2011年,美國普通工人的工資僅增長了4.2%,考慮通貨膨脹影響後,實際上是基本持平的——2011年和1978年完全相同。停滯不前長達三十年。

——《誰偷走了美國夢》

2005年,美國總勞動力中的大約30%,也即約4260萬人,被歸類為臨時工,沒有合同,沒有養老金,隨時可以被一腳踢開。

比如這次疫情,經濟一旦停頓,臨時工大批失業,不少分析師預計,今年美國失業人口將突破2000萬,失業率將達到15%,遠超2008年和1982年的水平。

2016年川普上臺之後,為了解決失業,又號召那些曾經流失的低端製造業迴流美國,來解決美國的失業問題。但是回應者寥寥,他們覺得自己應該去的地方是東南亞,因為那裡才是現在勞動力最便宜的地方。

廉價的生產力,讓美國的企業主們賺得盆滿缽滿,從1979年到2014年,美國最富有的1%人群,在總人群的收入佔比從5.78%上升至10.36%。

自由和公平,就像是一對互斥的磁鐵,怎麼都碰不到一起。

資本積累,會讓人在一次又一次的競爭中獲得更大的優勢。滾雪球的背後,實際上是擁有優勢的人一直在打敗身處劣勢的人。直到劣勢者再無還手之力,接受現狀,就此出局。

市場是天然存在的,市場調控才是近一百年才誕生的新事物。

經濟學研究的是提高資源配置的效率,但現實情況是,美聯儲用它來維持資產泡沫。而巴菲特卻說,經濟學不過是娛樂大眾的東西,就像綜藝節目一樣。

它真的可靠嗎?它在強行維護市場穩定的同時,是不是也加劇了市場中的不平等?

在經濟危機中受傷最深的,不是平民百姓,是那些借錢的人,借貸市場的規則就是,越有錢的人,能夠借到的錢也就越多,他們所享受的利息也越低。如果他們加了太多的槓桿,危機降臨時將傾家蕩產,自食其果。

從這個角度看,經濟危機又何嘗不是一次財富的大洗牌?

美國大蕭條時期,昨天還在辦公室穿西裝打領帶的華爾街精英,隔天就可能出現在大街上給別人擦皮鞋。

不平等,是美國式自由的宿命

而那些失去工作後本本分分的老實人,開始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開理髮店,開按摩房。

資產價格暴跌,又何嘗不是給予勤勞的雙手重新上車的機會?只是這個過程太過漫長,人類無法等待,人類天生害怕不穩定的事物,不穩定的社會,不穩定的階層,不穩定的窮人。所以要通過金融手段消滅它。

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把勞動分為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被劃分在非生產性勞動中的除了第三產業,還有政客。

生產性勞動產出了食物和商品,來供從事非生產性勞動的人享用。而這個世界上能夠掏出更多財富的,永遠是有錢人。他們供養了總統,總統再維護他們的利益,保證他們不會被洗牌。

一直不洗牌的結果是,財富越來越集中。哪裡能夠容忍更多不平等,哪裡就是資本的天堂。我們看到,每一次危機過後,美聯儲大幅放水,但世界上美元卻瘋狂湧入美國。因為那裡是自由的天堂,只要你擁有資本。

在那裡一切都需要資本,一切都可以資本化——總統選舉、軍工產業、石油供給、科學研究、槍支彈藥。

2005年秋季,美國花旗集團推出了一本光鮮亮麗的投資宣傳冊,封面上的粗體字標題寫著:

歡迎來到製造富豪的國度!

根據美國智庫“經濟政策研究所”研究顯示,2015年,美國前1%頂尖收入人群的收入是餘下99%人群收入的26.3倍。

不平等,是自由的宿命。富人把控美聯儲,利用通貨膨脹,集合全社會的財力,為他們的冒險兜底。

這一切只是中產災難的開始。學費、養老金、房貸把中產釘在工位上,工資在通貨膨脹中不斷縮水。 與此同時,富人們永遠在尋找更廉價的勞動力。當更廉價的勞動力出現之後,這些人就會被一腳踢開。

美國社會正在消滅中產,絕對不是說說而已。現實情況是,美國中產生孩子,已經越來越不“划算”了。在每個孩子成長為一個職場人之前,父母不得不拿出大部分的積蓄去供養——四足吞金獸。

奧巴馬畢業後用了21年時間,直到當選總統之前4年(2004年)才還清學生貸款。

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至千禧十年的最初幾年間,美國大學的平均學費和住宿費用提高了四倍,低收入家庭只有9%的子女能完成大學學業。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沒錢上學,只能回家打洞。

消滅中產,並不意味著底層人民就會迎來好日子,而是底層人民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無法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教訓。——黑格爾

今天,橫跨在人類社會頭上的,不僅僅是資產泡沫和病毒而已,科技停滯,社會不平等,生育率降低……當美聯儲開動印鈔機時,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會改變,它只是將人類往萬劫不復的地獄裡,多送了一釐米。

人類最大的敵人,不是病毒,而是人類自己。

人們總是不可遏制地想要往上走,但其中的絕大多數就像菲茨傑拉德筆下的蓋茨比一樣:“奮力地滑向遠方,然後被往後推,被帶回了過去。”

不平等,是美國式自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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