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哦，香雪》：看铁凝诗意展现农村少女对现代文明的向往与追求

《哦，香雪》是我国现任文联及作协主席，著名作家铁凝写于1982年的短篇小说，也是她的代表作。作品一经发表，便在社会上引起不同反响，受到读者和专家的一致好评，铁凝因此获得1982年度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及首届“青年文学”创作奖。小说于1989年还被拍成了电影，并获得4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青春片最高奖。

这篇不足万字的短篇小说，铁凝以巧妙的构思，精炼的语言，生动的人物内心描写，抒情的表达方式，以诗意的笔触，向读者呈现了改革开放初期的八十年代，一座偏僻的小山村里，因火车停留一分钟，对香雪等一帮青春年少的几个姑娘产生的深远影响，从而，揭示了偏僻山村里的人们对现代文明的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1. 被封闭在大山里的台儿沟

台儿沟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只有十几户人家，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深居在大山里，他们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生活，他们孤陋寡闻，循规蹈矩，生活过得贫穷、落后、闭塞、被动

台儿沟人利来是吃过晚饭就钻被窝，他们仿佛是在同一时刻听到大山无声的命令。于是，台儿沟那一小片石头房子在同一时刻忽然完全静止了，静的那样深沉、真切，好像在默默地向大山诉说着自己的虔诚。

是的，台儿沟是静止的，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高潮迭起和热火朝天的场面和动静，它就像一个默默无语的老牛，训服地静卧在山里。山民们像虔诚的信徒，按着大山的格局来生活，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大山给予的“温存”和“粗暴”。

但他们有着纯朴敦厚的品质。山里的姑娘也是质朴纯净的，她们如雪一般。就像香雪有着洁如水晶的眼睛，有着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还有那柔软得宛若红缎子似的嘴唇。这是大山用温存养育了纯净无暇的姑娘。

而大山的粗暴和严峻，阻碍了台儿沟人走出去的脚步，也封闭了他们的思想。它给了山民一个封闭的世界，让他们禁锢在这里，没有发展的机会，也没有长远的打算，甚至没有更多的欲望。

他们的生活朴素到一天只吃两顿饭，他们习以为常这样的生活，没有人试图去改变。

他们更多人没有对文化知识的追求，山里没有学校，香雪是山里唯一考上初中的学生，需要去公社上学，而香雪连铅笔盒都买不起，而是做木匠的父亲给她制作的木质铅笔盒，和别的同学的铅笔盒比起来笨拙，陈旧，同学们因为铅笔盒和一天吃不上三顿饭而嘲笑香雪是小山沟、穷地方来的。

大山深处的台儿沟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偏僻，贫穷，落后的代名词。

2..火车的到来，为她们开启了现代文明的大门

当有一天台儿沟铺进了铁轨，开通了火车，并停留了一分钟后，整个山村的宁静一下子被打破了，香雪她们这些少女的心也随之被掀起了波澜。每逢列车疾驰而过，她们就成帮搭伙地站在村口，翘起下巴，贪婪、专注地仰望着火车。少女们再也按耐不住好奇的心，她们对火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台儿沟的姑娘们刚把晚饭端上桌就慌了神，她们心不在焉地胡乱吃几口，扔下碗就开始梳妆打扮。她们洗净蒙受了一天的黄土、风尘，露出粗糙、红润的面色，把头发梳的乌亮，然后就比赛着穿出最好的衣裳。有人换上过年时才穿的新鞋，有人还悄悄往脸上涂点姻脂。尽管火车到站时已经天黑，她们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思，刻意斟酌着服饰和容貌。然后，她们就朝村口，朝火车经过的地方跑去。

火车就像磁石一样，对她们太有吸引力了！火车带给她们一个大山以外新奇的世界，让给她们打开了视野。车厢里的妇女头上戴着的一排金圈圈、比指甲盖还小的手表、“皮书包”、还有像刀片一样的电扇，以及那个在她们看来被火车整天捂的跟白面书生一样的列车员“北京话”......。

见识的增多，使她们因此有更多的话题进行激烈的争辩和美妙的遐想和憧憬。

渐渐地她们让一分钟的停车时间变得五彩缤纷起来，她们用山里的特产：鸡蛋、核桃和大枣换来台儿沟少见的挂面、火柴、梳头的发卡、味道好闻的香皂、花色繁多的丝巾和带松紧的尼龙袜。

性格泼辣的凤娇最爱找“北京话”做买卖，而且每次都是磨磨蹭蹭，她用鸡蛋从他那换回一捆挂面、两条沙巾，凤娇就一定抽回一斤挂面还给他。她觉得，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和他的交往，她愿意这种交往和一般的做买卖有区别。这不能不说凤娇一颗淳朴的少女心，隐隐约约藏着对“北京话”的好感，虽然，她并没有奢想过什么，但也暗示了情犊初开的少女，对爱情开始有了朦朦胧胧的向往。

最后，也是在火车上，香雪得到她心驰神往的铅笔盒。

火车每天七点在台儿沟停留一分钟，就是这短短的一分钟，唤醒了山村姑娘沉睡的头脑，激发了她们对生活的热情，也改变了她们长期以来禁锢在大山里的生存方式，改变了姑娘们的精神面貌和封闭的思想观念。每天她们都有对下一个一分钟的强烈期盼，她们为那一分钟的到来感到无比兴奋。

是火车为姑娘们打开了一扇文明之门，物质的和精神的，姑娘们在火车停留一分钟里的表现，深刻地揭示她们对现代文明的无限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强烈渴望。

3. 得到铅笔盒后，香雪变成了勇敢的姑娘

香雪在学校里，因为没有一个像样的铅笔盒，被同学不止一次地嘲笑，她的自尊心一度受到深深的打击，但她无力改变事实，也无法拥有一个和同学一样的带着吸铁石，可以自动合上的宽大的泡沫塑料铅笔盒，这样的铅笔盒成了香雪的一个梦想。

香雪是村里唯一的初中生，她和其他姑娘到底是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和追求，比如，她在火车上她会注意到别的姑娘都忽略的“皮书包”。虽然，她胆子最小，但她感兴趣的话题，她会无所畏惧地发问，她抓空儿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

当她挎着盛有四十个鸡蛋的篮子，发现了车内她日思夜想的铅笔盒时，她就朝车门跑去。当她想用四十个鸡蛋换取那个铅笔盒时，铅笔盒的主人被香雪的行为所打动，她想把铅笔盒送给香雪，但香雪觉得再穷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她把鸡蛋篮子硬塞在了她的座位下，迅速离开了。

虽然香雪因为没能及时下车当时感到很着急，但她如愿换到了铅笔盒。她因此被火车带到了三十里开外的西山口站。香雪在西山口站下了火车，从前胆小到身上粘着一根头发择不下来，会害怕；晚上一个人去院子会害怕；毛毛虫害怕；还怕被人胳肢。而眼前的西山口和四周黑幽幽的大山，寂静得有些瘆人，甚至风吹小树林发出的悉萃声，她也感到恐惧。

然而，当皎洁的月光把手里的铅笔盒照的闪闪发亮的时候，香雪仔细端详了起来，淡绿色的铅笔盒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

她小心地把它打开，又学着同桌的样子轻轻一拍盒盖，“哒”的一声，它便合得严严实实。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它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学时，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

在香雪看来，这个铅笔盒是能让她找回尊严和实现平等的有力武器。

自己终于真正拥有了和同学一样的铅笔盒了，香雪仿佛也拥有了勇气和力量，她也看到了希望，于是她无所畏惧了，她也不怕娘因为她用四十个鸡蛋换来铅笔盒而责怪她，她要告诉娘：

这是一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再也不会被人盘问她们每天吃几顿饭了。娘会相信的，因为香雪从来不骗人。

香雪越想心里越亮堂，脚步越轻快，浑身越暖和，当遇到黑洞洞的隧道，她也没有一丝恐惧，她只是在头发上插了一根有“避邪”寓意的草棍，然后毫不迟疑，勇敢地冲进了隧道。

漫漫三十里，香雪步履不停，一路向前，直到和前来迎接她的凤娇等人汇合。香雪是在铅笔盒的鼓舞下勇敢地完成了三十里夜路的独自行走，是铅笔盒让她战胜了自己，她再不是那个怯懦的小女孩了，她是个勇敢的姑娘！

《哦，香雪》透过一群淳朴山村少女与火车一分钟的交集，实则是展现了农村落后思想观念和现代文明的对立，一方面是封闭的山村和火车，也就是山里和山外世界两个不同的世界；还有一个就是笨拙粗糙的木质铅笔盒和塑料泡沫铅笔盒的对比，前者都是代表落后的传统农村生活，而后者代表现代农业文明。也彰显了山村人民对现代文明的一种向往和追求。

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作家，无愧于时代赋予的使命，在我国处于改革开放的转折时期，铁凝的的这部作品，无疑是对时代的一种呼唤，对走出落后思想观念禁锢的年轻人，尤其农村年轻人向现代文明迈进起到了激励作用，对当时的农村改革开放有着推动作用。

《哦，香雪》这篇小说，就像一泓清澈泉水，滋润着每个读者的心灵。小说充满着清新的诗意，语言优美，流畅自然。作者对自然环境的描写精炼独到，对心理活动的描写又非常深刻生动。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意，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豁啷啷”地歌唱。

这一大段描写极为精彩，充分展现了香雪因为有了铅笔盒后的心理变化，也表现了山区自然环境蕴含的诗一般的意境之美。

《哦，香雪》这篇小说，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场面，看似简单的故事，却对人性内心向往更高的理想信念做了充分的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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