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 子 魚

  前些年去寧夏,常常品嚐名貴的鴿子魚。

此魚體長八九寸,目小,帶有紅圈,通身銀白中略泛淡紅,側看極似鴿子,鱗片少,肉質嫩而少刺,既不沾滯海腥味,又無半絲泥汙氣,鮮美異常,兼有醒酒作用,清代列為貢魚,民間稱“宮筵魚”。明朝一位巡撫,在青銅峽吟下這樣的詩句:“閘分天上水,工自古人奇;農畝沾春潤,漁舟待月遲。”月光裡有耐心、寂靜的漁舟,可見此魚是不易捕得。黃河九曲萬里,鴿子魚卻只在中衛、中寧境內出產。黃河在這兒洶湧萬般,渾沌水底羅列的盡是刀刃似的石塊,浪濤雷奔遞進,波谷間不時有羊皮筏子飛掠如閃電,鴿子魚便深深潛藏在湍激的石峽裡。“天下黃河富寧夏”,河套產米,又添上魚,在西北,自然是很別緻、很迷人的“魚米之鄉”了。

  近些年,河兩岸工業基地蓬勃興起。別的不說,鴿子魚明顯是越來越少了。人口驟增,工人多數自東南水鄉遷來,胃口本就不俗。吃魚者眾,捕魚的無疑要遞增。塞上漁業遲緩,當地人很不在行,於是就有晉、冀、魯、豫的捕魚能手聞訊而至,河南的最多。河深水緊,捕撈不易,這些外來戶心狠手硬,有的用炸藥轟,有的拿一種叫作“魚騰精”的藥水放毒虐殺,魚族不分長幼統統震死了,昏厥了,白花花漂上水面。捕家揀取大魚挑進市場上去,丟下那些小不丁兒,便由從大漠海子裡閃電一樣翻飛而來的魚鷂子“嘎嘎”然啄食,鷂群鳴聲尖銳、犀利,象奇怪音符彈響於雲端。這些捕魚戶在朔方安家落戶,娶妻生子,屋裡錄音機、電視機、沙發床,時髦得發麻。

  上游的青海、 甘肅,工業也在進展,黃河水一路上遭受汙染,很不利魚兒存活。而寧夏這裡又捕殺有術,難怪目下鴿子魚的價格越來越昂貴,肯以高價誅求,自然也還不至於吃不到,但那後果,卻不堪設想。

  別的珍禽異獸,瀕危時可得到保護、搶救,鴿於魚則似乎不夠格兒。事情也難怪,誰叫鴿子魚終於只是滔滔渾水裡的魚兒,除佐餐下飯之外,再就沒什麼更誘人的“高招”呢?

  物無優長,或者“優長”點不能領銜古今,震爍人心,淪亡的命運便來籠罩它、襲擊它。世界物理就是這樣,誰也無能為力。

鴿 子 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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