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錫匠(微小說)

女錫匠(微小說)

白家錫器店在箇舊是一道風景。

箇舊市錫都,有錫器店不稀罕。錫器店裡,有錫勺,有錫盒子,甚至還有錫制的佛像。這些,算不了什麼,也談不上什麼風景。

白家錫器店是風景,有兩個原因。

首先,這是手工作坊,兼營錫器。這,在整個箇舊市唯一的。現如今,一切都使用機械,誰還用手工啊?可是,白家錫器店就用手工,用店老闆的話說,地道!

地道能當飯吃啊?

可是,店老闆一根筋,認定了的就堅持,一個爐子一個鏨子一個小錘,叮叮噹叮叮噹,打出簪子、耳墜、鐲子……反正你要的東西,都能打出來,包括小孩帽簷上的小小佛像,也能。

錫器打出來,砂紙一打,雪亮雪亮的,晃眼。

那簪子上的鳥,彷彿一張嘴,就能嘰嘰喳喳的叫。打出的蝴蝶結,蝶粉都能看見,蝶須也清清楚楚的,隨著風擺動著。

其次成為風景的原因,店老闆是個女孩,很美的女孩。

女孩叫白竹,那臉兒是水潤潤的,如荷瓣映在水裡;睫毛翹翹的,一忽閃一忽閃的。一笑,腮邊就是兩個酒窩。

每天,她都會叮叮噹叮叮噹的忙碌著。

這作坊,本來是白竹爹經營著。

白竹爹就白竹一個孩子。

爹有時弄出個小件兒,眯著眼笑笑的看著,可是,看著看著,突然長長嘆一口氣,沒了興致,放下小件。白竹在旁邊,拿著小件看,就問爹怎麼了,有啥心事。爹搖著頭,說沒心事啊,怎地會有心事?

可是,女兒是爹的棉襖,咋能看不出來?一次,爹再嘆氣,白竹問爹,爹仍說沒心事。白竹就生氣了,就說,爹,有啥犯難的事說啊,到底怎麼了?

爹沉默一會,就說了。爹說,這個作坊啊,是你老爺爺的老爺爺傳下來的,傳到爹手裡快二百年了,看來,在爹手裡要斷掉了。

爹嘆息一聲說,我們老白家的手藝,也要斷掉了。

白竹眨巴著眼睛望著爹。她喜歡錫器,也喜歡看爹打錫器。有時,爹一個人忙不過來,娘幫不上忙,她就捲起袖子,在旁邊幫著,時間一長,就熟練起來,有時敲敲打打的,也顯得得心應手。一次,爹出去了,爹打製的一個鳳凰,剛成毛坯。她悄悄拿了,叮叮噹叮叮噹鏨打開了。等到爹回來,案上擺著一隻鳳凰,振翅欲飛。

爹看了,眯著眼笑,很高興。

白竹知道,爹一直想讓自己繼承手藝,可又怕自己不答應。

白朮說,爹,我跟你學。

爹眼睛亮了一下,但是,不一會兒,亮光又熄滅了,搖著頭說,將來有婆家了,只怕男孩不答應啊。

白竹紅了臉說,不喜歡這行的,我就不嫁他。

爹聽了,這才放心了。

爹開始慢慢把打製錫器的手藝傳給白竹。

爹也慢慢有意識的把錫器作坊傳給白竹。

於是,白竹就每天忙碌起來,叮叮噹,叮噹當。一天,一個老外來個舊旅遊,來到白家錫器店,看到櫃上的鳳凰,睜大眼睛,翹著拇指,不斷地說“Very good”,馬上掏了錢,高價買下鳳凰,興高采烈拿走了。

箇舊人聽了,都議論紛紛。

女錫匠(微小說)

王文生聽了,搖了一下頭道,現在手工打製錫器,咋能掙錢啊?

他有些擔心,於是,在一個下午再次去了白家錫器店。他是白竹的同學,兩人小小的的就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青梅竹馬的。他說,白竹,去我的錫器店吧,做老闆娘。

白竹臉紅了說,臉厚。

王文生開著店,正經話做笑話說,打啥錫器啊,去我那當會計。

白竹不,鼻尖冒汗,繼續忙碌著。

王文生四處望望,看白竹爹沒在附近,悄悄說,將來,你嫁給我了,才不讓你這樣勞累呢。

白竹拂了一下頭髮,說別做夢了,我才不會嫁給你。

王文生急了,忙問,你嫁誰?

白竹不說話,從貨架上拿出一隻錫制的鳥,羽毛蓬鬆松的,活的一樣。王文生問,誰打製的?白竹搖搖頭,告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誰。自己在街上走,看見一個孩子拿著玩,就掏錢買來了。然後,她託王文生,幫忙四處打聽一下,打製這件錫器的究竟是誰。

王文勝問,打聽那人幹啥啊?

白竹說,如果那人是小夥子,還沒娶親,自己就嫁給他。

王文生急了,你不是說非我不嫁嗎?

白竹頭一擺,告訴他,此一時彼一時,現在自己繼承了錫器作坊,要延續下去,得找一個喜好相同的。

王文生看白竹一本正經的樣子,忙問,你說的是真的啊?

白竹正想說什麼,手機響了,忙拿了手機,對著裡面道,爹,還沒打聽出來那小夥子啊?再找啊,不信就找不到。

王文生聽了,低著頭走了。

他在白竹面前消失了。半年後,再次出現在白家錫器店時,他挑著一個爐子,外帶鏨子、小錘等傢什,停下來,生起火,叮叮噹叮叮噹,半天時間,一隻雪亮的錫制小鳥,出現在白竹面前,活的一樣。他氣呼呼的問,這隻和那小子打造的那隻,哪一隻好?

白竹問,哪個小子啊?

王文生沒好氣的說,打造鳥的小子。

白竹咯咯一笑告訴他,那鳥是自己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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