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如何掌控西域與匈奴動向?答案就在這80座“土丘”中

“野雲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從張掖出來,沿著河西走廊往西前行,一路所見與千年前的唐代詩人所描繪的所差無幾,放眼望去,除了遠處的孤山與近處的枯草,茫茫四野,杳無人跡。

漢武帝如何掌控西域與匈奴動向?答案就在這80座“土丘”中

很難想象,在兩千年前的漢朝,這裡卻是一幅車馬奔騰、客商雲集的熱鬧景象,而那一座座被柵欄圍起來的土丘,曾是大漢帝國連通西域與京都的重要樞紐,它們的名字叫做“置”

何謂“置”?顏師古引《漢書·文帝紀》注曰:“置者,置驛,傳之所。”所以,這些土丘就是漢代的郵局?

當然沒有這麼簡單,漢朝的置驛,承載的功能非常繁多,其中,以河西走廊上的意義最為重大、功能最為複雜。

自張騫鑿空西域之後,漢王朝就在長安至敦煌一千七百多公里的路上設置了80餘座驛站——幾乎每二十公里就有一個,比如今高速公路上的“服務區”還要密集,而且,與現代服務區不同,它們都“列於要害之路”(《後漢書》)。

這些驛站規模如何?又都擁有哪些重要職能呢?

史書上找不到答案,不過,通過上個世紀對漢朝懸泉置遺址的考古勘探,答案漸漸浮出了水面

一、漢代懸泉置

懸泉置位於敦煌甜水井附近,總建築面積為2500平方米,相當於6個籃球場的大小,由塢院、馬廄、廚房、住所等建築組成,四周圍以50米長的高大院牆,整體呈方形,坐西朝東,東北與西南角各有一座角樓,大門與甬道之間有一座門衛戍守的值班室,院內有辦公用房與賓客住房,共計27間

漢武帝如何掌控西域與匈奴動向?答案就在這80座“土丘”中

另外,從出土的簡牘上也可獲知很多信息,比如:

右令史以下百二人,馬百二匹。

九月旦見粟七千一百一十八石四斗六升少。

九月餘大杯二百, 前校百遒八。

……

由此推斷,這裡常駐人員應該超過100人,除了官吏與駐軍以外,還包括流放於此的刑徒。

驛站共豢養馬匹100有餘,庫房存糧也不少,在7100石左右,可接待賓客多達500餘人

如此規模的驛站,當然不僅僅是收發快遞、接待過往公務員這麼簡單。

二、驛站的“外交”職責

首先,做為長安通往西域諸國的重要樞紐,這些驛站除了履行基本職能外,還肩負著“外交”

任務。

從出土的漢簡中可知,這個看似普通的驛站接待的外國使團不勝枚舉,比較著名的有樓蘭、精絕、于闐、大宛、龜茲、車師、康居等國,此外還有一些小眾的比如渠犁、且末、尉犁、山國、危須等等,堪稱大漢帝國外交樞紐。

漢武帝如何掌控西域與匈奴動向?答案就在這80座“土丘”中

為了體現大漢天威與大國風範,驛站全體職工的每一次接待可謂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

《漢書》就曾記載了一些接待事件,比如:

永光元年二月癸亥,敦煌太守屬漢剛送客,移過所縣置,自來焉耆、危須、鄯善王副使□匹、牛□車七輛,即日發敦煌,檄到,豫自辦給,法所當得,都尉以下逢迎客縣界相……

為了迎接鄯善等三國的使團,敦煌太守下令都尉以下的官員都趕往縣界,親自迎接。

此外又有:

今使者王君將於闐王以下千七十四人,五月丙戌發祿福,度用庚寅到源泉……

這說的是于闐國王率領多達1074人的超大訪問團前往長安朝貢,途經驛站,為了接待好他們,驛站緊急向郡縣調度了許多吃喝用具,烹羊宰牛、洗菜煮飯,忙得團團轉,于闐人還特別不客氣,短短几天,就損壞了餐具300多件——這不禁讓我懷疑是否有人偷偷藏匿了一部分。

三、驛站的情報功能

當然,漢朝政府下大力氣在這裡設置這麼多驛站,也不是為了當冤大頭的,這些驛站,還有另外一個更重要職責,那就是

監控西域各國動態、及時傳遞軍要情報。

眾所周知,漢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匈奴,什麼商貿經濟、文化交流都是後來附帶的,漢王朝自始至終也把這一點視為經營西域的重中之重。

漢武帝如何掌控西域與匈奴動向?答案就在這80座“土丘”中

從史書上看,西域諸國與漢朝的關係時近時遠,它們在匈奴與漢朝之間的立場,一直都是搖擺不定的

烏孫國就是其中的代表。

漢武帝時,為了籠絡烏孫,與其合作一起左右夾擊匈奴,朝廷先後把江都王之女劉細君及楚王孫女解憂遠嫁烏孫國。

然而,烏孫雖與漢朝聯姻,但並未與匈奴決裂,烏孫國主甚至還娶了匈奴單于之女為左夫人,盡享齊人之福。

在老烏孫國主死後,解憂按慣例改嫁於小叔翁歸靡,不久之後,翁歸靡去世,原國君的兒子,也就是翁歸靡的侄兒泥靡繼位,解憂復又改嫁於他,但這位新國王為人殘暴不仁,在其暴政下烏孫大亂,翁歸靡之子烏就屠趁亂勾結匈奴,自立為君,漢匈之間的平衡瞬間被打破,局勢倒向了匈奴一方。

在此危急時刻,解憂與漢使密謀,悄悄把消息送出烏孫國

根據懸泉漢簡記載,甘露二年二月傍晚時分,一封來自烏孫的密信被平望驛驛騎送至懸泉置的驛騎朱定手中,朱定又連夜轉送到萬年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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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通過一站站快馬傳遞,這封密信最終成功送到了漢宣帝的桌案上,漢宣帝獲悉後,立即下達指令,全力支持解憂公主的長子元貴靡登上烏孫國主(大昆彌)的寶座,而烏就屠被降為了小昆彌,於是,一場危機得以化解。

可以說,這些屹立在河西走廊上大大小小的驛站,從漢武帝到漢安帝,幾度興廢,三絕三通,看似毫不起眼的存在,卻早已與大漢帝國的興衰緊密聯繫在一起。

正因為有了它們,大漢帝國才有了掌控西域動態的眼與耳、溝通西域諸國的口與舌,這裡發生的每一件小事,匯聚起來,就變成了支撐帝國興盛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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