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與二婚

黃昏與二婚

九月底十月初,又到了婚禮高潮,剛從國外回來,便有一堆邀請,我一一婉拒,說自己已對婚禮沒興趣,結婚是你的事兒,跟我沒關。自己不辦婚禮,也不參加別人婚禮,我戒菸戒酒沒戒成,倒是把婚禮給戒了。我平生參加過四次婚禮,結果其中的兩對很快就離了,另外兩對也在崩潰邊緣扛著。我覺得,結婚是一件寂寞的事,不要弄成事先張揚的公眾事件,在內心把對方娶到手足夠,不必呼風喚雨,滿座皆驚。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娶媳婦嫁老公之意,又何必家喻戶曉?

我頭婚領證未辦,二婚依舊領證沒辦,我覺著大張旗鼓辦了之後,萬一嘎嘣一下,把婚給折了,既對不起自己,又對不起女方,也對不起湊份子喝喜酒的朋友,甚至對不起給你開婚車的司機。你把大夥拘在一起,賓主頻頻舉杯,一拜二拜再拜,結果竟是拜拜。

我的頭婚二婚,都是在酒仙橋街道辦事處起的證,面對前蘇聯的援助、前東德的建築,真讓我第一個媳婦成了前妻。面對建於50年代的三層居民樓,面對酒仙橋下破爛乾枯的河道,面對城鄉結合部洶湧的外地商販,我對前妻後媳都曾說過:一國雖兩制,咱們是一家。

至今我媳婦還對我以二婚者的姿態闖入她的生活耿耿於懷。在一個黃昏,我們攜手腫瘤醫院過街天橋,一輪落日隆隆下山,龍潭湖的野鴨在暮色中翱翔。我執手相看妻眼,對她說:永遠記住,我雖然是二婚,雖然二婚可能把我變得很二,但你卻是我心中唯一!這年頭誰不會幾句海誓山盟?要是你連海誓山盟都信,那世界上就沒謊言了,海誓山盟就是謊言的發源地。

在1986年夏日,我跟一個家住將臺路而今叫上東三角洲的女青年談戀愛。後來我去上海出差,分別跟一個杭州和南京的女孩調過情,在長江三角州我能不三角戀麼?

記得跟那位將臺路的文學女青年經常在黃昏,從六公墳走向牛王廟,也就是從現在的麗都飯店走向南銀大廈。我們揹著舒婷的朦朧詩,好像擁有了開啟心靈的鑰匙。我背:我說我聽見背後有輕輕的足聲,她背:你說是微風吻著我走過的小徑;我再背:我說小稚菊都閉上了昏昏欲睡的眼睛,她跟著背:你說夜來香又開放了層層迭迭的心……

黃昏與二婚,每臨黃昏想起自己再婚,有些冷酒需要加溫,有些舊夢尚可重溫,有些淚水已經繽紛,有些衝動惦記私奔,而有些緣分,幹嘛要分?有些婚姻,非憋到萬馬齊喑,才又放聲高吟,結果再好的心也會變心,再好的人也跟了別人。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