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武大看櫻花,卻被櫻花背後的故事吸引了……

武漢大學,初名自強學堂,誕生於1893年,是一所中國著名的綜合性研究型大學,也是近代中國建立最早的國立大學。武漢大學是國家5A級旅遊景區東湖風景區的組成部分。學校坐擁珞珈山,環繞東湖水,武大櫻花,每年三月中旬進入盛花期,被譽為“全中國最美的大學之一”。

我去武大看櫻花,卻被櫻花背後的故事吸引了……

現在的武漢大學校內種植櫻花約1000多株,以日本櫻花、山櫻花、垂枝大葉早櫻和紅花高盆櫻4種為主。每年進入盛花期,短暫的花期、盛大的景色、對高校的嚮往都會吸引大批遊客前來參觀,然而這裡的每一株櫻花都有著很長的故事和複雜的歷史背景。知道櫻花的故事源自我對武漢大學為什麼種櫻花的好奇,在瞭解之後深深被背後的故事吸引,所以想要分享給大家!

原來的武漢大學校園內其實沒有種植過櫻花。20世紀30年代,初創的國立武漢大學在珞珈山大興土木,闢山建校,逐漸將這片原本亂石叢生、墳冢遍地的荒山野嶺,變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大學校園。經過9年的植樹造林,珞珈山林木蔥蘢,花叢掩映,成為華中最好的植物園,被郭沫若盛讚為武漢三鎮的“物外桃源”。然而,正當武大的發展勢頭蒸蒸日上之時,日寇悍然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中國軍隊節節敗退,半壁河山很快淪於敵手。至1938年初,武漢形勢吃緊,武漢大學亦是岌岌可危。這時,郭沫若來到武漢開展抗日宣傳工作,並於4月底住進了珞珈山。而在此時,為了躲避戰火,武大正在舉校西遷到他的家鄉——四川樂山。10月底,武漢三鎮淪陷,武大珞珈山校園亦遭日軍侵佔。

後來,郭沫若在其回憶錄《洪波曲》中寫道:

“在這大學區域還有最好的防空設備,有因山鑿成的防空洞,既深且大,也有高射炮陣地環列在四周。但卻不曾遭受過一次轟炸。敵人是應該知道這兒是做著軍官訓練團的,有高級的人員集中著,但它卻從不曾投過一次彈,儘管對於武昌城是炸得那樣頻繁,而每次敵機的航路又都要經過這大學區的上空。

“我們在當時是作著這樣的揣測:無疑敵人是愛惜這個地方,想完整地保留下來讓自己來享福。

“這揣測,後來是猜中了。敵人佔領了武漢之後,把大學區作為了它的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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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波曲封面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1938年10月24日,在日軍攻佔武漢前夜,九江的日寇華中派遣軍前方指揮所畑俊六(甲級戰犯,戰後被判處無期徒刑)向所屬部隊下達了進佔武漢及入城後的注意事項,其中第11項規定:“須保護漢口、漢陽、武昌的建築物、廟宇、大學、圖書館、博物館(見附表所列)。”在這張附表中,“武漢大學”的名字赫然入列。第12項又指出:“武漢有各國租界及使館,本軍一舉一動世界矚目,因此正是以實際行動宣揚皇威,使其理解皇軍真姿的絕好時機,所以每人對此務須慎戒,且鑑於過去之教訓,防止因日久而鬆懈。再,武漢為本軍今後長駐和作戰之基地,一切建築、設施,嚴禁破壞。”由此可見,懾於由諸如南京大屠殺等“過去之教訓”所激起的國際輿論的巨大壓力,日軍在侵佔武漢之後,沒有進行過類似的大規模屠殺行為;而出於自行享用之目的,日軍果然將武漢大學珞珈山校園闢為其中原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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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犯審判

1938年7月,當武大校長王星拱和遷校委員會委員長楊端六率領最後一批師生離開珞珈山前夕,曾委託以湯子炳(又名湯商皓)先生為首的五位教職工留守護校。湯商皓1934年畢業於武漢大學經濟系,後東渡日本留學深造;1937年抗戰爆發後,攜其日本夫人鈴木光子回國,並返校任教;抗戰勝利後去臺灣參加接收工作,後又輾轉任教於臺北各大專院校;1979年赴美國定居,1997年去世。 1985年5月,湯老回到闊別多年的珞珈山母校參觀訪問,其間負責接待的校友總會劉以剛老師,曾委託當時一道陪同的、湯老當年的同窗學友張培剛先生問及武大校園內櫻花樹的來歷,並請求湯先生將此事寫成文章。湯先生回美國數月後,寄來一篇《1985年回國重遊珞珈母校武大憶往感懷記》,詳細敘述了這段歷史,以當事人對自己親身經歷的珍貴回憶材料,彌補了抗戰期間珞珈山這段史實的不足。

我去武大看櫻花,卻被櫻花背後的故事吸引了……

據湯先生回憶,在武大西遷前夕,“王校長及端六師以予頗諳日語,命予與總務處三人、秘書處一人,共予凡五位同仁留在武漢守校。予再三堅持不準,乃嚴令留守,並謂國難如此,能保全一部分艱難締造之校舍便是替國家保留一部分莫大之元氣。情辭懇切,予乃臨危受命”。武 漢淪陷前夕,湯商皓等人避入漢口法租界,後來被捕,“終由鈴木以日婦身份出面營救”;一個月後,經鈴木接洽,他們五人得以“前往珞珈山一視校園”。湯到校後發現,“校區內駐一日軍聯隊,聯隊部設於文學院”,在見到聯隊長憶酋荒原大佐(相當於中國的上校團長)之後,“由予介紹各人身份及來此目的(不時由鈴木代為補充說明),其要義為日軍此次進入中華乃為謀同文同種之中日兩國親善提攜,共存共榮(照抄日寇宣傳口氣),非以中華人民及文物為敵(日軍一再標榜此點)。國立武漢大學為華中最高學府,中國文化及學術發揚茲長之所繫,此乃與日本國立各帝國大學之報國宗旨相若,將來在學術界大可彼此提攜,以發揮東洋文化領導全世界。現武大師生雖已他遷,而在此湖山勝地留下之壯麗建築物及一部分教學設施,皆屬中國之精華與人民血汗之結晶。為保全此優美之湖山與優良中華之文物,務請一本親善之旨,善為維護,以發揚貴‘皇軍’之武德。至現駐此之貴聯隊官兵不過千餘人,城內現成之營房(如左旗右旗)尚多,可否調整陸續遷讓若干校舍,以資保全原貌云云”。

“荒原聞之點首者再,昂言戰勝國對戰敗國之物品,得視為戰利品,可自由處理,不過建築物可另作別論。貴校之圖書儀器均早遷走無餘,已無一長物可供君等留念者。但為同情君等,可考慮將自天地元黃至辰宿列張之15棟,學生宿舍之大部分官兵先行調遷城內,宿舍可空出大半。至於文、理、工學院已均由華中派遣軍大批文職人員使用,教授宿舍皆由高級官員居住,自能小心維護。至於飯廳樓上樓下,現為野戰醫院,不便他遷。總之,‘皇軍’對於無抵抗性之非軍事設施決無意破壞。尤其對於此山明秀水之高級學府校園的一草一木,當善加愛護,君等可大放心。緩請實地看看何如?惟部隊調動頻繁,本人駐房時可留言,接防者照樣注意,屆時君等可再來探訪雲”。

湯商皓隨即驅車巡視校園,在山後教授宿舍,“只見各門前均有一、二士兵進出”,“繼至附中,見軍車雲集,已為車輛調度場。至原郵局附近,則已為一片馬廄。飯廳樓下之原室內運動房已成為一軍官俱樂部。大好湖山,不久以前絃歌傳道授業之地,忽一變而為柳營黷武之場,感喟曷已!”

數月後,湯商皓聞知珞珈山駐軍換防,於是“與原班人員重往探訪,接見者乃一文職武官高橋少將,因駐軍減少,校園已成為辦理後勤之地區,其態度較為和善。暢言對此一較日本日光、箱根之風景優美的文化地區,當盡力加以保護。惟值此春光明媚,尚欠花木點綴,可自日本運來櫻花栽植於此,以增情調。繼引予等至文學院前,遙指將栽植櫻樹之處所”。湯商皓對此心有不滿,但又不能公開反對,於是針鋒相對地提出:“可同時栽植梅花,因中國人甚愛梅也(予意,櫻為彼之國花,梅乃我國國花)。”但是高橋卻回答:“櫻苗易得,梅種難求,明年今日君等可來此賞櫻。”這就在實際上否定了湯的意見。

從湯先生的以上回憶中,我們可以推算出,日軍從本國引來櫻花樹苗在武大校園栽植的時間,最早應是在1939年。一般認為,日軍在此種植櫻花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緩解住在這裡休養的大批日本傷兵的思鄉之情,同時,亦有炫耀武功和長期佔領之意。因此,珞珈山的這第一批櫻花,可以說是日本侵華的罪證,國恥的象徵;同時也是今日武大櫻花的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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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當時留守校園的武大老一代園林工人回憶,日軍當年在武大種下的日本櫻花不超過30株,主要分佈在今天的櫻花大道上。抗戰勝利後,武大於1946年10月復歸珞珈山;1947年3月,武大生物系師生觀察發現,校園裡共有28株櫻花樹開花,它們均勻地分佈在老齋舍三個拱門之間及其兩側的四個門棟前(每個門棟前各有7株)。

到了1949年初,有人建議將櫻花樹砍掉,而當時駐守武漢的國軍將領張軫師長被中共地下黨策反,於3月份投誠後表示,武漢大學是座寶庫,裡面的一草一木都要保留,於是櫻花樹得以保存

我去武大看櫻花,卻被櫻花背後的故事吸引了……

1957年,武漢大學主管部門對這些櫻樹進行了更新。1973年,武大農場又從上海引進了一批山櫻花,同時再次更新了已老化的櫻樹。由於櫻花樹的生命週期很短,一般只有二三十年,1939年由日本人種下的第一批日本櫻花,50年代更新時已基本死絕,因此,我們今天在武大櫻花大道上所看到的日本櫻花,已遠非當年日軍所留下的花種了,而多為原種的第二、第三代

。近20年來,武大園林工人還不斷對其進行補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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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國的櫻花再次來到武大珞珈山,已經是30多年以後的事情了。但這次已非國恥的印記,而是和平與友誼的象徵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日本首相田中角榮訪華,向周恩來總理贈送了1000株大山櫻,其中800多株留在了北京,種植在玉淵潭、植物園及陶然亭等京城幾大公園裡(雖然呵護有加,但絕大部分櫻花還是死去了),100株植於周恩來曾居住過的南京梅園新村;

由於周恩來也曾在武漢大學居住過,於是中央有關部門便將其中50株轉贈給武漢大學,由園林部門栽植於半山廬前,1976年開花。1983年1月15日,為紀念中日友好10週年,日本京都府日本友協和日本西陣織株式會社的遷先生向當時在京都大學學習的武漢大學生物系教師王明全贈送了100株垂枝櫻苗,經王明全轉贈給學校後,栽植於楓園三舍南側公路邊和櫻園附近,1986年全部開花。1992年,在紀念中日友好20週年之際,日本廣島中國株式會社內中國湖北朋友會砂田壽夫先生率團訪問武漢大學,贈送櫻花樹苗200株,後栽植於八區苗圃,現今武大校園各處的櫻花樹苗,除武大園林工人自行培育的之外,大多都來自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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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武漢大學綠化委員會成立後,對校園內的櫻花樹進行了全面、合理的佈局,擴大了櫻花的栽植地段,使櫻花樹從櫻花大道及其道下的廣闊,逐步擴展至鯤鵬廣場、第四教學樓、人文科學館以及行政大樓等處。1989年春,武大園林科從東湖磨山植物園引進雲南櫻花16株,栽植在校醫院前公路北側。1991-1993年,這些櫻樹共生櫻苗近600株。1995年,武大校友、湖北省農科院研究員張朝臣研究出試管櫻花,大大縮短了櫻花的生長、開花時間,很快受到園林部門的青睞。時至今日,武大校園內已有櫻樹1000多株,內含日本櫻花、山櫻花、垂枝櫻花和雲南櫻花共四個植物學種和十多個栽培品種或變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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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自1939年櫻花在珞珈山落戶,至今已有60多年的歷史。多年來,武大幾代園林工人對其精心培育,併為此耗費了大量心血。櫻花的栽培管理、育種已成為武大園林工作者傳統研究方向,並在人為“延長”櫻花花期的工作上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另外,武大還經常將自己繁殖培育的各種櫻花品種贈送給其他兄弟院校和社會單位,如1988年就轉讓16株名貴品種垂枝櫻花給當時的中南財經大學(現中南財經政法大學首義校區),在財大的思園落戶生根,1991年又轉讓200多株3個種、近10個品種的櫻花樹苗給北京玉淵潭公園的櫻花園。

——轉自武漢大學校史研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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