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欲、天才、幸福,叔本华是这样定义的

意欲、天才、幸福,叔本华是这样定义的


意欲是植物的根部,深藏于黑暗、潮湿之中,智力则是植物顶端的叶冠,伸向光明、干燥之处,而着的我则是连接根、冠两端的茎;意欲活动是颤动的琴弦,智力则是琴的共鸣板,由此产生之回声则是自我的意识。

人为的教育就是在我们还没有对这一直观世界获得某种泛泛的、普遍的认识之前,就通过阅读、授课等手段,强行把概念塞进我们的脑袋。经验随后会为这些概念提供直观认识,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会在运用这些概念时出现失误。这样,我们对人、事的看法、判断和处理都会出现错误。

教育的关键在于从正确的一端开始认识这一世界,而获得这样的认识可以说就是一切教育的目的。

对每样事物的直观走在这些事物的概念之前,然后是狭窄的概念,最后才是广泛的概念。这样,传授知识的程序就是依次把握概念和以这些掌握了的概念为前提的新概念。

按照准则和规律,严格地、讲究方法地和有组织地引导各种印象,从而把教育奠定在年轻头脑所特有的接收、保存印象的能力基础上——就是非常自然的想法了。

一个人认识力的成熟,也就是说它所达致的完美,就在于他所掌握的总体抽象概念与他的直观认识能够精确地联系起来。

对于一个注重实际的人来说,他最需要掌握关于人情世故方面的精确和透彻的知识。

天才的真正本质就在于直观认识的完美和力度。

天才所直观看到的是一个迥然有别于其他人所看到的世界,虽然这只是因为天才对同样摆在所有人面前的这一世界看得更深而已。

世界在天才的头脑里得到更为客观,因而更为纯净和清晰的反映。

天才就是超常的、过度的智力,也只有把它应用在把握生存的普遍方面,它才真正地被派上了用场。

一切概念、一切经过思维的东西,的确就只是抽象而已,因而就是源自直观的部分表象,是在我们的思维中去掉了某些东西以后的产物。

天才只有依靠想象力,才能够根据头脑中连贯的图画、诗歌或者思想的需要,使每一物件或者事件呈现出活灵活现的样子,并从直观认识——这是所有知识的源泉——中不断汲取养分。

天才的真正认识对象只是事物的本质,事物的普遍性和总体。

天才的认识方式在本质上脱离了所有意欲活动以及与意欲活动有关的事情。

一切痛苦都来自意欲活动,而认知本身却是不带痛苦和愉快的,所以,这使天才人物高耸的额头和清澈、直观的眼神——因为它们没有屈从于意欲及其需要——带上了一种巨大的、好像脱离了尘世的喜悦气质。

意欲——这是智力的根源——反对智力从事任何与意欲的目标无关的其他事情。

由于意欲不断地坚持对智力本来的控制,这样,当遇到不妙的个人境遇时,智力才较容易挣脱意欲的控制,因为智力巴不得脱离逆境,以便得到某种放松。所以,智力会以更大的力度投向陌生的外在世界,智力因而更容易变得客观。

天才就是天才自身的奖赏,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必要做到和成为自己的最好。

客观认识事物的过程中,世界现象是作为某种陌生的、供我们观照的东西在我们的眼前和脑海里浮现——此时此刻,意欲活动被逐出了意识之外。

天才是以激烈、狂热的性格为前提条件。

天才意味着智力自由地——亦即从为意欲的服务中解脱出来——展开活动。

天才的头脑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这个世界——他的头脑为照亮这一世界在某种意义上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智力,如同爪、牙一样,不过就是为意欲服务的一个工具而已。

被我们称为美的东西却在与我们的个人目的,亦即我们的意欲没有发生任何联系的情况下,使我们产生了愉悦之情。

我们在美的事物里面总可以认识到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大自然的基本和原初的形态。

每个人都必须在生活的巨大的木偶戏里上演自己的角色,并且几乎一刻不停地感受着连接他的绳线发出的牵引,他也就身不由己地随之而动。

艺术就在于以尽量少的外在事件,引起剧烈的内心活动,因为内在的东西才是我们真正的兴趣之所在。

只有在人的感情和欲望爆发时,意欲才不带伪装地呈现出来。

金钱是人的抽象中的幸福,那些再也没有能力享受具体幸福的人,就只有一门心思扑在金钱上面了。

智慧的定义就是:对整体和普遍的事物能有一个完美和正确的认识,这一认识完全渗透在一个人的身上,它指导着这个人的一言一行,甚至在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也充分显示出来。

偶然在生活中是没有位置的,和谐和秩序把持着对生活的统治。

每个人都会追求和抓住适合自己个人的东西,他甚至无法向自己解释清楚为何会这样做。

人生轨迹活生生就是匠心独运、深谋远虑和持之以恒结出的成果。

“每个人的行事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指挥脚步的并不是行进中的那个人。”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行事是两种因素作用之后的必然结果:其一是我们的性格——它固定不变,并且只能后验地、因此是逐渐地为我们所了解;其二就是动因(动机)——它存在于外在,随着世事的发展而必然出现。

那种深藏不露,甚至可以控制外在影响的力量,归根到底植根于我们神秘的内在,因为所有存在之谜确实最终就在我们自身。

生存意欲就已经通过严格的自然法则,为着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并为建立这一世界及其秩序打下了基础。

一个人一生中的所有事件是以两种根本不同的方式联结起来的。第一种是客观的大自然进程的因果关联;第二种则是某种主观(体)上的关联——它只为经历这些事件的个人而存在。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戏剧的主角,与此同时也在别人的戏剧中扮演角色。

每一个人的生存意欲,其方式是完全个人的和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仿佛就是生存意欲的一个个体化了的行动,因此,它的足够回报也只能是构成世事发展的某一具体部分,并表现为这一个人所特有的经历和事件。

意欲作为自在之物,构成了人的内在、真正和不可消灭的本质;就其本质而言,意欲却是没有意识的。

意欲是人的实体,智力则属于偶然;意欲是内容,智力则是形式;意欲是热,而智力则是光。

意欲本身是没有认识力的,而与它结伴的理解力(认识力)却又不带意欲。

意欲是完全有别于智力的,前者占据着主导的地位,后者则处于从属的位置。

但如果智力总是得不到休息,它就会不间断地和过度地紧张、劳累。后果就是永久性的智力迟钝,并且到了老年,这一智力迟钝就会演变成完全丧失思维能力、孩子气、痴呆和疯癫。

意欲作为自在之物永远不会迟钝、懒散,绝对地不知疲倦。它的活动就是它的本能;它从来不会停止欲求。

只要意欲安静下来、暂停活动,智力才可以完美和正确地发挥它的功能。

最完美的认识,因而也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纯粹客观,亦即天才的理解,就是以意欲的深度安静作为前提条件;只要意欲能够保持宁静,甚至个体性也会从意识中消失,我们也就成了纯粹的认识主体,事物理念的对应物。

意欲只是利用认知以便与外界联系。意欲遵循自己本质的法则,它从认知那里除了获得动因以外,别无其他。

智力作为意欲的纯粹工具与意欲的差别,就犹如铁锤与铁匠的差别一样。在谈话中,只要智力能够单独保持活跃,那这一谈话就是冷静的理解力,或者说,冷静地调查一件事情,即在不受意欲的影响下进行思考。

只有智力及其遵循规律的运作、活动——这些跟外在世界的事物是一样的——在与意欲的关系中,只是作为某种外在的东西,纯粹一件工具而已。

高级的精神思想能力总是被人们称为大自然或者神灵的馈赠。正因为这样,人们才把它们称为“天赋”。

意欲是人的真正本质,而智力则只是从属的、一个工具、一种天赋而已。

美德期待在另一世界得到奖赏;精明则希望在这一生中获得酬劳,思想天才却既不在此生,也不在彼岸博取赏赐,因为天才的思想本身就是天才所获得的奖赏。

卓越的思想素质只能获得别人的赞叹,而不是爱戴,后者是留给优秀的道德品质、性格素质的。每个人都宁愿找一个老实、善良的人,甚至只是一个乐于助人、迁就他人和容易附和别人的人作朋友,而不会挑选只是机智、聪明的一类人。

意欲本身是作为既成之物出现,并保持不变;它不受制于时间的法则和在时间当中的生、灭定律。

我们所有知识和科学的支撑基础是不可解释之物。所以,每一种的解释经过或多或少的中间环节,最终都会回到那不可解释之物,正如测量大海深度的铅锤,无论投放在大海何处,都必然抵达或深或浅的海底。

几乎所有人都总是认为自己是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人,具有由此推论出来的这样或者那样的素质,但却很少想到他们根本上就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人,有着由此引出的普遍人性。

探索哲学的两个首要条件是:①具备勇气坦白承认自己心中的疑问;②把一切不言自明的事情引入清晰的意识之中,把这些事情作为问题加以探索了解。

哲学家能为自己在哲学家的青史中留下名字,就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哲学文章的作者是向导,他的读者则是旅游者。如果他们要想一齐抵达目的地,就首先必须一起出发;换句话说,作者必须把读者置于一个对于双方来说都肯定是共同的立足点和审视角度——而这不是别的,正是我们每一个人所普遍共有的体验事物的意识。

真正哲学的生成不可能依靠编织纯粹、抽象的概念,而只能以我们对外在和内在世界的观察和经验为基础。

哲学家不能同时纠缠于微小的事情和琐碎的细节,正如从高山之巅审视全景的人不可能同时考察、断定山谷下面生长的植物一样——这些工作应该留给呆在那里研究植物的人。

智力不是以其广度,而是以其强度(或深度)见称。

天才的目标就是完成自己的作品,把它们作为自己生存的真正成果和神圣之物奉献给人类;他把这一人类的财富交付给更具判断力的后代子孙。

思想和道德的真理是以意欲在最高级别的客体化作为其研究课题,而物理学的真理则只探究意欲在最低级别的客体化。

道德建立在尊严之上,而尊严又以道德为基础。

一个人道德上的善或恶首先是从这个人对待他人的根本态度和心情反映出来,也就是说,这种态度、心情要么带有嫉妒,要么带有同情的特质。

懦弱暴露出了人过度关注其自身。

每个人的内在都有着某些相当恶劣的道德成分,甚至某个有着最好和的确最高贵性格的人也会在某些时候以其个人的不良特性使我们大吃一惊。

每个人的内心都确实有着某种野蛮的兽性——一有机会它就张牙舞爪、肆意咆哮,就会伤害他人,甚至会毁灭那些妨碍自己发威作恶的人。这种野蛮兽性就是人类打斗欲和战争欲的根源。也正是这一原因使人们的智力——这是人的兽性的看护者——承担着如此繁重的任务,尽其所能地克制这种兽性,把它控制在某一程度、范围之内。

人性中最糟糕的特性始终是对别人的痛苦所感受到的快意,亦即幸灾乐祸(schadenfreude)。

一个人的个性(亦即他既定的性格和既定的智力)就像渗透力很强的染料一样,精确决定了这个人的所有行为和思想,甚至包括最琐碎的细节——这样的事实真是奇妙至极。

一个人的性格并不是这个人理智思考和选择以后的产物。在一个人的行为里面,智力所能做的只是把动因呈现给意欲。

凡是真理都是连贯、统一的,它们彼此补充、论证,而谬误则处处碰壁,矛盾之处在所难免。

人性和动物性决定了我们不会真正察觉和注意到与我们的意欲相一致的一切事情。

人生没有了匮乏、艰难、挫折和厌倦,人们的大胆、傲慢就会上升;就算它不会达到爆炸的程度,也会驱使人们做出无法无天的蠢事,甚至咆哮、发狂。

衡量一个人的一生是否幸福并不是以这个人曾经有过的欢乐和享受为尺度,而只能视乎这个人的一生缺少悲哀和痛苦的程度,因为这些才是肯定的东西。

动物比我们更满足于只是存在;植物对此则更是全然的满足;而人能否满足则根据其意识的呆滞程度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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