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八十
大巴上高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窗外的風景看不見了，無聊透頂。車廂很安靜，電視播著成龍的《A計劃》，我很喜歡看這個，只是聲音太小了，大概怕睡覺的人受影響。坐久了，全身都覺得不舒服，勉強看完，脖子也酸了，再也支撐不住，腦袋靠玻璃上睡著了。
汽車在黑夜中行駛，不知過了多久，大巴停下來了，同時車廂的燈亮起來。司機大喊，進服務區吃飯，全部下車。被他這麼一喊，我的飢餓又被喚醒，肚子咕咕叫起來，看看車內的時間，已經凌晨一點鐘，在車裡窩了這麼久，巴不得下去活動活動。
剛下車，一陣冷風吹來，涼颼颼的，不大的空地上一盞路燈，不甚亮，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彷彿被圍起來的感覺，應該是山吧。白天還能欣賞一番，偏又趕在晚上。山腳下不大一片空地上搭起一個鐵皮棚子，裡面燈光通亮，飯菜冒著騰騰熱氣，幾個父女站在裡面招呼，“趕路的人辛苦了，新出鍋的飯菜，老鄉快來吃。”聽口音，果然是老鄉，頓生親切感。走進棚子，長桌上一排擺著十幾道炒菜，主食是饅頭、麵條、大餅之類的，，打菜的是一位小姑娘，看模樣，和我年紀差不多大小。她一手拿著鏟子指著這些菜，笑說：“吃什麼菜呢？”我認真挑選起來，要了一份尖椒雞蛋。小姑娘看我不再選，從下面拿出一個盤子，用鏟子鏟了放進去。我看了，不覺笑出來，那盤子本就小的可憐，她鏟的菜卻還不到盤子的二分之一，笑著和她說：“這麼少，哪裡夠吃？”小姑娘不說話，拿鏟子指著別的菜，我恍然大悟，這是店家想的周到，同樣的價錢，一盤拼湊兩個菜，實惠又不單調，於是我又點了一個炒西葫蘆。小姑娘鏟了又問我吃什麼主食。我看見黃澄澄的大餅，嚥下一口口水，那一定很好吃，只怕有些貴呢。麵條也不錯，但是餓得快，況且既已點了菜，又去要麵條，似乎太浪費，最後要了兩個饅頭。小姑娘連著菜饅頭一併遞給我，說：“一共三十四塊。”我吃了一驚，這麼貴，笑著說：“三十四？你是不是算錯了？”小姑娘卻不笑，盯著我手裡的飯菜說：“一個菜十五，兩個三十，一個饅頭兩塊，兩個四塊，再清楚不過了，怎麼會錯？”我一手端著盤子，一時不知所措，不覺捏了一下手中的饅頭，這點份量，這個價錢，實在難以想象，有些猶豫，肚子雖餓，但這一頓怕是不能吃了。小姑娘看出我的意圖，扭頭喊媽。
一個胖大父女風風火火走過來，嚷著問怎麼了，看她一臉的兇相，我見了先有三分怯意。聽小姑娘說完，胖大婦女一隻眼瞅著我說：“點了飯菜不吃，耍流氓嗎？出門在外，比不得家裡，有得吃就吃，誰還計較錢多錢少。別說你話了冤枉錢，沒有我的飯菜，你不得餓著肚子。別廢話，快把錢掏出來，吃你的去，我們誰也別耽誤誰。現在是我，和你好聲好氣的說，一會兒我男人出來了，他是一個火爆脾氣，你敢說一個不字，他敢當著你的面把飯菜丟在地上，不但飯吃不成了，錢還得照給，你敢多說一句，劈頭一頓打，小兄弟，你自己擱心裡算記算記，哪個划算。”看來我這是碰上黑店了，原以為在武俠小說中才會存在的，現實中居然也有，同樣的無理霸道，可惜這裡沒有打抱不平的俠客。心裡不禁疑惑，看來武俠小說中都是騙人的，此情此景，哪個有膽量出手相助。那胖大婦女只幾句話就能嚇破人膽，手腳也發起抖來。看來今天這頓飯不吃也得吃了，錢不給也得給，全不由我作主。當我顫抖著手把錢遞給她，胖大婦女笑了，這笑令人慚愧。
端著盤子去裡面找張桌子坐下，吃一口菜，淡然無味，像開水煮過的一般。看外面仍站著許多人，車上載的五六十人，進來吃飯的只有一小部分，那幾個婦女似乎喊累了，站那裡聊天，其中一個向後面走去，一會兒又走出來，後面跟著幾個粗壯男人，一個夾著煙的人未到，先大吼起來：“誰敢不吃菜？都不想活了！”走近，突然抓住一個瘦弱的男孩子說：“是你嗎？”男孩子吃了一驚，大喊：“你抓住我幹什麼？”一邊掙脫，卻哪裡掙脫得開。男人把臉湊近說：“你再說一遍？”年輕人仍在掙脫，“我不餓，吃什麼？”男人提起來，一把將他摔在地上，年輕人痛的縮成一團，男人又朝他肚子踢了兩腳，“我好話不說兩遍，進去！”年輕人也是個犟脾氣，雖痛的在地上打滾，嘴上仍強硬，“我說了，我不餓，你打死我我也不吃。”男人一臉獰笑，一擺手，另幾個男人一擁而上，對著地上的年輕人拳打腳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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