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日报:他们走了 留下清晰的历史足印

沧州日报:他们走了 留下清晰的历史足印

沧州日报:他们走了 留下清晰的历史足印

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两位历史的经历者、见证者,都在2020年的这个清明节前后,走了。

他们,一人见证了中国的崛起与自信,一人见证了中国的苦难和坚忍。他们的足迹,就是中国的足迹;他们的故事,就是中国的故事;他们的精神,就是中国的精神。

曾经,有幸采写过两位老人。稿子见报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泪流满面。以我的年龄和阅历,其时,我还不能尽知,一篇文字如何能触动他们的心事,让饱经世事沧桑的他们,在那一刻情难自禁。

而今,先后得知两位老人离世的消息,痛悼之情油然而生,一时间红了眼睛。

(一)

谢铁桥,人们都说他是河间“首富”,却不是因为他多有钱。心内不缺即为“富”,受人尊重方为“贵”。谢铁桥是当之无愧的“首富”。2017年,曾和《河间周报》记者陈双双一起采访过谢老。翻看旧报,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的形象,宛然眼前:高高的个头,银白的头发,洪亮的嗓门,浓重的乡音,讲到动情处闪烁的泪水……

他的故事,足够励志:靠着科研攻关,硬是把乡间小作坊,带到了上市企业的阶位上,在世界上,银龙的牌子为中国赢得铮铮之名。

他的性格,恰如其名:如铁般刚强,如桥般敦厚,一次次见义勇为,一次次乐善好施,从不图名,把中国人的精神注入世界品牌之中。

世人都说他聪明,脑瓜快,谁能想到,60多岁功成名就的他,依然沉下身心啃硬骨头般在家里搞发明?

他曾经那么自信地说:“这一根钢丝,全世界有千万人在做,而我就想做到最好!”

从国内到国际,他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把信誉看得胜过生命的故事,一件件,一桩桩,为中国品牌赢得了国际声誉。

他是改革开放后崛起的时代精英。与外国人打交道,他代表的是中国人的品质,中国人的诚信,中国人的自信。

他曾经那么笑呵呵地说,帮了别人,不留名比留名还舒服——回到家,躺在炕头上,和家人一起回想做过的好事,那种精神层次的愉悦和享受,是人生的快慰。

他还曾经仰头把泪水强抑回去,讲起那年爆竹崩瞎了二儿子一只眼,他推己及人地拒绝对方借来的赔偿金,那么重的伤,硬是一个人扛。

北石槽的乡亲们呀,可说得清谢老到底怎样厚道、热情、仗义、人情味儿重?

张庄的老百姓呀,自发送葬时走过村路时,会情不自禁地想到,当初路刚修好时,大家想叫铁桥路,他坚决不同意的情景。

诚与信,善与义,家与国,他用67年的生命来讲述。可是,他的亲人们,他的朋友们,他的乡亲们,他的员工们,还是觉得,如果再长一点儿,该多好!

4月1日当天,预感到自己可能不行了,他执意从天津回河间。赶回来了,赶回来了!这是生他养他的故土,无论怎样,他都要回归家乡的怀抱。就像14年前,他不计代价地回老家河间投资建厂一样。

他没有一分钱的国外存款。他的孩子们都在国内发展,女儿在英国博士毕业后,又回到了河间。他对孩子们的要求是:可以去国外读书,不可以去国外定居,因为你们的根在这里。

他终于赶回了老家,安详地合上了眼睛。3年前,他曾笑呵呵地说:“德国、美国不如我的河间好!”

(二)

清明时节,哀思无限。

在陕西省汉中市,另一位值得敬重的世纪老人,也静静地离开了人世。老人遗言,如写墓志铭,就书:“我悄悄地来,正如我悄悄地走。”

老人叫刘钟智,沧州人,享年98岁。如果没有那场战争,老人也许会永远住在沧州城里的小巷里,在岁月静好中安度一生。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寇一路南侵,战火烧到沧州。刘钟智的父亲刘树森当时担任国民党某部团长,他率部参加沧州阻击战,在姚官屯一带同日寇激战。

当年刘钟智14岁。父亲北上抗日时,他背负书籍,开始了南下流亡之路。父亲告诉他,你年纪还小,一定要读中国书,写中国字,南下路上,什么都可以丢,书不能丢。

他铭记父亲教诲,一路步行逃亡,无论多难,都没有丢掉书箱。在河南淅川,他进入国立一中读书,与校长杨玉如结下深厚的感情。从国立一中毕业后,他考取了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又回到国立一中任教。新中国成立后,国立一中改名城固二中,刘钟智成为继任校长,后定居汉中。

岁月迁转,当年国立一中的创建者及师生们纷纷故去,98岁高龄的刘钟智,被誉为国立一中历史的活化石。

经历世纪风云,刘钟智已经淡然世事。可是,老人读到《沧州日报》推出的《沧州流亡师生创办国立一中》文章后,竟然嚎啕大哭。

是回忆起战火中,他们将书桌一搬再搬,从运河之滨,到淅水之畔,最后翻越秦岭,转移办学时的种种苦难?

还是遥想起当年带着愤怒,拭干眼泪,离别家乡,翻山越岭,只为保留文化火种,积聚重建力量时的一路坚忍?

或者是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终于揭开面纱,大白于世人面前,才让老人那么情动于衷?

刘钟智老人的儿子刘建,写下了这样的文字以作纪念——

父亲生性执著,终身从事教育事业,1947年北师大毕业后到汉中,从教50余年,勤劳耕作于教育和文明事业,痴心不改,忍辱负重,无怨无悔。

父亲生前视善良如宗教,以少给别人添麻烦为生存准则,以为别人做有益的事为乐趣,坦坦荡荡,开朗豁达。

父亲遗言,如写墓志铭,书:我悄悄地来,正如我悄悄地走。父亲走了。感谢关心过父亲的人,感谢祈祷他翻过98岁门槛的人,感谢怀念那个像犁头一样的老人的人。

老人逝世的消息传来,国立一中历史的研究者李永翔大惊:去年年底,老人还曾说,今年如果有可能,就回家乡一趟……

眼前,有一张老人的照片,那看遍世事的眼睛里含着笑,像儿童,过滤得干干净净。那是一双穿透了一个世纪光阴的目光,柔和得能包容下世事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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