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硕:《程艺千秋》——让我们来认识“程(砚秋)派”(一)

王硕:《程艺千秋》——让我们来认识“程(砚秋)派”(一)

泰山顶上御霜石

应该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当人们的视线徜徉、流连于京剧流派艺术千姿百态的缤纷风貌时,程砚秋和他的程派艺术总以其殊异的气质格外地吸引人的目光,使你不能不给他以注视,继而持一种强烈的欲望、一种特殊的心态去品读他卓尔不群的厚重内涵。

程砚秋并非梨园世家出身,他是从一个品性端正的贫家子弟成长为享誉中外的京剧大师的。在他从六岁投身师门到五十四岁溘然长逝的近半个世纪的艺术生涯中,幸承师友的指导与帮助,他深怀为振兴民族戏曲而献身的强烈抱负,凭着顽强拼搏和力争上游的可贵精神,在京剧表演艺术上创造了奇迹般的举世公认的伟大成就。以其对戏曲艺术发展所做出的卓越的历史贡献,他是完全无愧于京剧大师这一称号的。


今天,在他百年诞辰之际,我们循着这位二十世纪中国艺术伟人的成长足迹,重温程派艺术的创业发展历史,从而增进对其艺术的更为深入、准确的理解和对京剧艺术之真正价值的认知,尤企望从中获取对于当今弘扬、振兴国粹艺术的灵感与借鉴,这当然也是程砚秋之艺术遗产的更具现实意义之所在。

程砚秋本不姓程,1904年1月1日(农历光绪二十九年十一月十四日),他诞生在京城一个世袭爵禄的旗人家庭,为第四子,名承麟。他一岁丧父,随着家境破落,母亲携其兄弟被迫搬离后海南岸小翔凤胡同祖宅,几经迁徙后,落户于前门外天桥的“穷汉市”,在苏家坡弯尺胡同大杂院中的破瓦房里栖身。

承麟六岁时,一唱花脸的邻居不忍看孤儿寡母苦熬岁月,便对母亲说:承麟模样俊,不如让他去学戏吧,等于是放他一条生路。张次溪《燕都名伶传》中对此有感人记述:“御霜(承麟)奇慧有至性,尝以母氏苦为忧,背人流涕。时北京重歌声,鬻曲所入,骤可致富。乃请于母,欲学之。母不许,且曰:‘尔为名臣裔,奈何欲沦身为优?’御霜聆母训,张目视母,母泪已纵横沾襟,御霜亦泣。继而曰:‘儿请学歌,冀减亲累,即以体亲心也。母年老,儿安忍坐食,儿闻学歌甚易,获效好,为之二三年,可有成,不忧贫矣。’母乃首肯。”于是,承麟结束了仅念了半年的私塾,被引荐给长春班坐科出身的刀马旦荣蝶仙为徒学艺。对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程砚秋曾回忆说:“母亲就像送病人上医院动手术那样签了那张(七年)字据。送我去的那天,她再三地嘱咐我:说话要谨慎,不要占人家便宜,尤其是钱财上,更不许占便宜。这句话,我一生都牢牢的记着,遵循着她的教导去做。”


拜师时,荣蝶仙为承麟取艺名为菊侬,即安排他与“试班”的学生们一起开始练功:下腰、撕腿、抢背、小翻、虎跳、打把子。一年结束时,菊侬不仅练就了腰腿基本功,还由丁永利先生为他拉了一出长靠武生戏《挑华车》。经一年的素质考察,荣蝶仙为菊侬定了行当,请陈桐云先生开蒙说花旦戏。练跷功是当时学花旦的必修课,荣看菊侬练跷异常严格,练完站功也不准卸跷,仍要绑着跷去赶杂活儿,为防偷懒还用两头削尖的竹筷子扎在腿洼子上。在受刑般的严酷训练中,菊侬学下了《打樱桃》《打杠子》《铁弓缘》三出花旦基础戏。荣又请陈啸云先生教唱《彩楼配》,当一段[二六]学罢,经吊嗓试唱,啸云先生即称菊侬嗓子很有条件,唱花旦可惜,改青衣吧!荣蝶仙采纳了陈先生意见,从此菊侬正式“归路”为青衣,复又陆续学了《宇宙锋》《别窑》《祭江》《祭塔》等正工青衣戏。

菊侬十一岁正式登台参加营业戏演出,成绩突出。张次溪记:“御霜演,甫终一曲,四座皆惊叹曰:‘是儿非池中物,行见如云龙飞矣!’”当时京城票房中,樊棣生之春阳友会最具影响力,菊侬常于此实习,渐渐声名鹊起。在一次樊的寿诞活动中,有人提请善书能文的票房文牍主任徐醒缘先生为菊侬重命艺名。徐遂于纸上写下“艳秋”二字,又指着茶几上的盆菊说:“此花艳于秋令,甚望老四将来如菊之清,为君子处世所欣赏,方可称之无愧。”(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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