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时空,相同的个人选择——鲁迅与海涅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不同的时空,相同的个人选择——鲁迅与海涅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鲁迅与海涅,一个被誉为“中国新文学之父”,一个被称为“德国古典主义文学的最后一位代表”。海涅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是资产阶级与封建复辟势力激烈斗争的年代。

当时间急剧地来到了二十世纪,鲁迅所在的时代,不同的国度,两人遭遇了相似的时代变革,身处如此动荡的社会,二人面对相似的时代境遇做出了怎样的个人选择?他们有哪些相似的地方?当鲁迅在日本初遇这位德国诗人的作品,这场跨越时空的灵魂“相遇”,对鲁迅产生了什么影响?二人的当代价值又体现在哪里呢?

动荡不安的年代,两人都选择做“战士”

1、不同的时空,却做了相同的个人选择

海涅于1797年出生于德国杜塞尔多夫一个犹太商人家庭中。海涅的一生先是在浪漫主义的海洋中畅游,但当他游历各国,看到了纷繁复杂的社会现实,

那颗敏感而又激愤的心开始转向了现实主义。尤其在与马克思相遇后,海涅对于德国的封建势力批判地更为频繁和激烈。海涅的一生都在呼吁新的世界、新的文化中度过,晚年过着“床褥墓穴”的生活,也无法阻挡那批判的头脑迸发激烈的思想。

而鲁迅在童年经历家庭变故,饱尝世态炎凉;而远赴日本求学,却在异国他乡看到幻灯片上麻木的同胞,毅然决然弃医从文,这一做法也影响了鲁迅的人生。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心想通过医药拯救国人身体的鲁迅,而成为要揭露“国民性”拯救国人灵魂的斗士。

鲁迅出生时海涅已然去世,但同样在面对社会急剧变革的年代,二人却做了如此相似的选择,都毅然成为抨击社会旧制度、旧文化的战士。不得不说,在超越时空的场景下,二人的灵魂深处早有相知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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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2、时代中孤独的“战士”

鲁迅是时代中那个“梦醒了”的人,因此注定孤独。“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处可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若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鲁迅)。

鲁迅梦醒了,于是拿起了投枪,于“无物之阵”中孤独地战斗,直至倒下。鲁迅是那个时代最坚韧的战士,坚韧到令人心疼。“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鲁迅的一生都在战斗,哪怕只有零星点星光,那微弱的光正如希望般渺茫深远,但还要坚定地“反抗绝望”。于是,鲁迅拿起手中的笔,以最犀利、最辛辣的笔触揭露中国文化阴冷缺乏人性,国民麻木不堪,毫无活力。对于“国民性”的揭露,贯穿了鲁迅的一生,祥林嫂、阿Q、华老栓夫妇......无一不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个愚昧麻木的魂灵。

而海涅也同样是拿起手中的笔,将矛头对向德国封建复辟势力,呼吁更自由、更美好的世界,为民众的困苦生活发出阵阵哀嚎。“我跟一些人一样,在德国感到同样的痛苦,说出那些最坏的苦痛,也就说出我的痛苦。”《每逢我在清晨》

海涅在那个时代也是孤独的,他是浪漫主义的继承者,却因时代的变革,个人思想的变化对其反戈一击,将浪漫主义打入地底。正如他在长诗《阿塔特罗尔》序言中所说: “我曾在浪漫派之中度过我的最愉快的青年时代 , 最后却把我的老师痛打了一顿。” 对浪漫主义这一传统的反抗,也致使海涅与过去的自我断裂,重新踏上一条孤独但却是个人选择的道路。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在顶端的人注定是孤独的。鲁迅和海涅都是时代的“孤独者”,作为“战士”,他们无法被庸众所理解,为那个时代所认可。但是二人内心却又为时代所牵绊,看到不堪的事情,保持沉默对他们而言是做不到的,即使发出的声音会被喧哗淹没,向着“虚妄的星空”也要大声呼喊。

不同的时空,相同的个人选择——鲁迅与海涅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海涅

故乡的反叛者亦是故乡的骄傲

1、故乡的过客——远距离审视故土

鲁迅只是在少年时代生活在故乡绍兴,而后人生重要的时刻都在远离浙江的“异国异乡”漂泊度过。海涅也是如此,1797年出生于德国杜塞尔多夫一个犹太商人家庭中,但在1831年他离开德国去了法国,直到1856年去世,他再也未曾回过故乡。他们都是故乡的过客,也许只有远离那片故土,奔向未知的远方,才会对故乡有更深一步的认识。正如鲁迅与海涅。

他们都对故乡中的种种不堪的现实作了有力抨击与深刻批判。鲁迅着眼于“国民性”的揭示,对故乡底层人民麻木的精神现状进行客观呈现,批判阿Q的“胜利法”;而海涅更多的侧重于用象征等手法揭露资产阶级的庸俗与丑恶。但同时,两人都对故乡的未来寄予了希望,也可以说给自己的精神的归属之地保留了一丝希望之光。在这一方面,鲁迅留下了代表作品《祝福》《故乡》,海涅则有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神话》。

鲁迅与海涅都离开了故乡,远距离审视批判故乡,在心灵上却又总牵绊着故乡,可以说他们对故乡怀着同样复杂的心绪,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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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乡”是更高意义上的“还乡”

在鲁迅的心灵深处,一直有一方天地是留于故乡的,他在《故乡》中结尾处写道:“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鲁迅是希冀故乡有一个未来的,一个不同于过往所有现实的路,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而海涅在《德国,一个冬天的神话》中也发出:“我们要在地上,筑起天国。我们要在地上得到幸福......”的慨叹和呼喊。

鲁迅和海涅对于故乡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认同,也不是离开了就彻底告别抛弃了故乡,他们身在异乡,却仍然心系故乡的未来,关切那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民。鲁迅与海涅都是故乡的反叛者,也是故乡引以为傲者。在这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的“离乡”其实是更高意义上的“还乡”,看过了大千世界,生命起源的那片土地依然是心底最关心之地。

不同的时空,相同的个人选择——鲁迅与海涅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鲁迅与海涅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1、跨越时代的交流,“误解”为“恋爱诗人”

鲁迅出生之时,诗人海涅已经去世25年,但是就是在时空相隔的境地下,也并没有阻碍两者穿越时空的灵魂相遇。当青年鲁迅在日本留学时接触到了德国古典文学,看到海涅的诗歌,只是把他当做浪漫主义诗人,把他的诗歌看成爱情诗歌。鲁迅当年将海涅的两首诗歌《余泪泛滥兮繁花》和《眸子青地丁》翻译为文言文传播到中国。

但此时鲁迅并不是真正体会到了海涅毕生的情感、思想和矛盾。他翻译这两首抒情诗,仅仅只是是想于清新飘逸、纯真质朴中为国人传递一种“别样的新声”,中国刚刚历经辛亥革命,许多东西还未在本质上突破封建传统,这两首诗内容上别具一格、大胆创新,在当时中国的大环境中,是具有革新意义的。此时,鲁迅仅仅是把海涅当做“恋爱诗人”的,他这一阶段关注点主要是

放在了德国另一位大家尼采身上。

2、转变——发现海涅“革命性”的一面

对于海涅真正的发现在于1933年,在给《海涅与革命》一文写的译者注释中,写道:“以前我们认为海涅是恋爱诗人,现在知道他还有革命的一面”。此时,鲁迅对海涅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也促使他后来对海涅的探索。鲁迅一生不仅收藏过三种不同语言版本的海涅诗集,而且对海涅的诗歌成就和文学地位给予了高度评价。

海涅的诗是从诗人内心深处迸涌而出的,是混合了诗人泪水与鲜血开出的璀璨耀眼的娇娇花朵。鲁迅从海涅的诗中是真正体会到了诗人内心所迸发的力量和呐喊的。这正好击中鲁迅的内心,因为他不也是用文字呐喊“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他们都是在呐喊中为后来者鼓劲,尽管自我是如此地孤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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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海涅的当代价值

1、审视故乡的力量

基于鲁迅与海涅对于故乡的复杂心情,试问当代我们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与力量审视故乡?审视的意味不是说逃离了故乡,故土从此与我再无瓜葛,而是在远距离仍然保持对故土的关怀与反思。

由二人的文学创作,反观我们现在的生活。一方面,我们对故乡的那种朴素的乡土情是很珍贵的,需要珍惜;而另一方面,我们能不能冲破这种地理意义的限制呢,有没有勇气与力量冲破基于血缘纽带的家族影响以及基于地缘关系的熟人圈子呢?家与乡都只是人的自然存在,人必须摆脱这种自然限制才能实现精神自由。新世纪在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已然窥见了这种审视精神的重现,当然还有更多后辈对会继续延续这种精神。

2、独立思考的精神

独立思考与自由精神贯穿鲁迅与海涅的一生,他们是有一种异于大众的勇气的。我们在日渐全球化的社会中,在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中,如何能够让自己在杂乱的媒介环境中保持清醒,如何能在浩大庞杂的声音中表达自己内心最真诚的想法?鲁迅和海涅给了我们答案。

总结

鲁迅是真正地认识和理解海涅的,不仅把握住了他浪漫抒情的创作艺术特色,也在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海涅的精神品格。这两个人跨越时空的交流,是中德文化交流的有力佐证,也为此后两国的文化交流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参考文献:

1、《鲁迅与海涅》

2、《海涅与浪漫派》

3、《鲁迅全集》

4、《海涅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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