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30年訪談】王戰:浦東為何叫“新區”不叫“特區”,三條經驗值得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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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90年代的第一個春天,中國大陸最大的工業城市以浦東開發開放為契機走上了整體轉型之路。上海,開始像一隻頭雁,帶動著整個長三角、長江流域,乃至全國開啟了改革開放的新篇章。

【浦东30年访谈】王战:浦东为何叫“新区”不叫“特区”,三条经验值得总结

20世紀90年代的第一個春天,中國大陸最大的工業城市以浦東開發開放為契機走上了整體轉型之路。上海,開始像一隻頭雁,帶動著整個長三角、長江流域,乃至全國開啟了改革開放的新篇章。

“我認為,浦東開發開放有三條基本經驗,那就是始終堅持實事求是、解放思想的路線,始終服務於國家戰略要求,始終體現以開放改革驅動創新的發展特色。”站在浦東開發開放30週年的歷史節點上,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專訪了上海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主席王戰,他從浦東的“起名之爭”說起。

【浦东30年访谈】王战:浦东为何叫“新区”不叫“特区”,三条经验值得总结

浦東開發開放30週年前夕,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專訪王戰。

叫“新區”不叫“特區”

浦東開發開放之初曾遇到一個起名的問題,黃浦江東面的那塊土地應該叫什麼呢?過去中國領導人也曾為在南方邊陲的特殊經濟區域取名而絞盡腦汁,最後一錘定音:叫特區。此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版圖上有了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和海南五個經濟特區。那麼浦東,還叫經濟特區嗎?

“後來,我們想清楚了,浦東不搞‘特區’,搞‘新區’。”曾為上海市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參與了20世紀80年代以來上海歷次重大規劃、改革出臺的王戰這樣解釋,“新區和經濟特區不同,經濟特區有強大的資源吸入功能,就像核聚變,而浦東是核裂變,要釋放能量。

叫“新區”不叫“特區”,是基於對當時國情、市情實事求是的判斷,才做出的決策。名稱不一樣的背後,浦東也走出了不同的發展模式。

不搞“特區”,意味著浦東開發開放不倚重國家給予的特殊政策,而是依靠自主改革、自費改革的“雙自改革”。

“浦東沒有問中央要錢,沒有向國家要財政優惠政策,而是採取了新思路、新理念和新發展方式,通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把國有和集體所有土地從無償劃撥變成使用權的有償轉讓,使得三十年前的一片農地變成了全世界最漂亮的一片城區。”

與“特區”的單向對外開放不同,浦東的開放是對內對外的“雙向開放”。浦東開發開放不僅僅是浦東的事情,還事關整個上海,服務於長三角、長江流域和全國的發展。“今天上海要建設‘五個中心’,‘中心’的意義就是輻射。實際上自浦東開發起,上海就有一種強烈的意識,要釋放能量,輻射周邊地區。”

【浦东30年访谈】王战:浦东为何叫“新区”不叫“特区”,三条经验值得总结

2015年4月27日,上海自貿區擴展區揭牌,陸家嘴、金橋、 張江三大片區納入自貿區版圖。

而在這個過程中,浦東一直堅持功能創新和科技創新的“雙層創新”。其中,功能創新貫穿始終。上海推進“五個中心”建設,而浦東的五個功能區正好對應著這個目標:陸家嘴對應金融中心,外高橋對應貿易中心,張江對應科創中心,洋山港和浦東機場對應航運中心。同時,浦東的發展從未離開過科技創新。“從中國人造的第一塊芯片在浦東誕生,到建設硅谷、藥谷,製造大飛機、大科學裝置,建設張江科學城……創新一直是浦東開放和改革的驅動力。”

“雙向開放,雙自改革,雙層創新,這就是浦東的特色。”30年一路走來,浦東從“新區”,到“不是特區的特區”,到“國家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到“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一個個稱呼的背後,代表著在中國改革開放歷程中的每一步試驗,在浦東這座“實驗室”裡落地、開花,並輻射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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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5日,C919大型客機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成功首飛。

每一次“化危為機”都有浦東身影

“縱觀這三十年裡,上海和國家每一次遭遇危機都會想到浦東,每一次化危為機,浦東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從危機上看浦東,王戰讀出了“天降大任”的三十年。

“浦東的開發建設最早是從上世紀80年代,一場關於‘上海何處去’的討論中提出來的。”1978年改革開放以後,南方地區迅速崛起,熾烈的南風猛烈吹動著黃浦江水,上海人的失落感比任何時候都強,人們苦苦思索:上海應向何處去?“當時有四個可供選擇的方案:西擴、北上、南下、東進,最終‘東進’的方案得到了共同認可。

當時的上海正面臨著人口擁擠、交通困難、工業集中、汙染嚴重等城市問題,而浦東是緩解和疏散老市區人口和工業的理想之地。“開發浦東就是為了解決上海城市改造的困難,帶動上海未來的發展。”1987年,王戰參加了上海市政府成立的開發浦東聯合諮詢研究小組,從戰略、政策、法律、資金等方面研究開發浦東的可行性。

而彼時的中國,也面臨著蘇聯解體等複雜的內外環境。國際上一度對中國經濟實行封鎖,1989年和1990年是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最低迷的兩年,在這樣的形勢下,浦東開發成為扭轉局勢的重要支點。“從根本上說,開發浦東不是為了浦東本身,而是帶動長江流域,解決東中西發展不平衡問題,這是一種大局觀。”1990年4月18日,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打出了上海浦東這張王牌,浦東的命運徹底改變。

“另一次危機是1997年東亞金融危機發生以後,國人都在激烈討論,中國到底要不要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事實證明加入WTO以後的10年恰恰是我國經濟發展最快的十年。”王戰指出,在中國加入WTO的進程中,浦東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中國‘入世’以後迫切需要專業從事WTO事務諮詢和研究的機構,當時只有三個月時間,沒錢也沒地方,最後是在浦東開發辦公室旁邊的4號樓裡成立了中國第一個WTO事務中心。”此後,浦東在國際會議中心開出了中國第一個全球性論壇——財富論壇。“現在在中國這種國際會議開得多了,但當年的首個就是上海財富論壇。”

【浦东30年访谈】王战:浦东为何叫“新区”不叫“特区”,三条经验值得总结

2010年4月30日晚,上海世博會開幕式大型燈光噴泉焰火表演在浦東上空綻放。

如今到了2020年,全球遭遇新冠疫情以後,世界經濟面臨新的危機,此時國家再次高舉浦東開放旗幟,作為穩定經濟壓艙石的浦東再次肩負重任。“在最新公佈的全球金融中心排名中,上海首次晉升至全球第四位,這對浦東自身發展來說是新機遇。在新一輪的‘化危為機’中,浦東要繼續發揮領軍引航作用,發揮一帶一路橋頭堡作用,推動上海‘五個中心’建設。”

東西聯動,勾勒出兩條優美天際線

1971年6月,黃浦江上第一個越江工程——打浦路隧道正式建成,結束了黃浦江兩岸長期懸隔不通的狀況,圓了百年上海人天塹變通途的夢想,這也是浦東開發的一幕序曲。

“當年浦東開發的最狹義目的首先是帶動浦西發展,解決上海城市改造困境,創造新增量,讓浦西能夠喘口氣。”王戰回憶,當年浦西舊城改造壓力非常大,“每個五年都有500萬平方米以上動拆遷任務,2000萬平方米以上二級以下舊裡需要改造。舊城改造過程中那些居民住在什麼地方,騰挪的空間就需要從浦東開發。”

其次,浦東的開發從功能上恢復了上海歷史上遠東最大金融中心、貿易中心、航運中心的地位。“過去,外貿公司、央行分行等金融機構都在外灘。浦東開發後,把這一個局面改過來,所有新設立的金融機構、外資銀行分設機構、生產要素市場全部放在浦東。”等外資銀行進來以後,又進一步提出把跨國公司的總部放進來。“總部經濟的概念,其實最早就是從上海浦東破題的。”

王戰指出,上海東西關係的發展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上世紀80年代,西強東弱;90年代,以東帶西;如今是東西聯動。”上世紀80年代以前,浦西城市化進程迅猛, 而一江之隔的浦東直到1990年前僅在沿江形成了廠區、商業及生活區擁擠在一塊的城市化區域,這種局面直到浦東開發開放後才有所改變。

從1990年開始,通過東部功能打造帶動西部實行舊城改造,產業重組,把製造業騰出去。“最明顯的效應是到2010年世博會以前,用20年時間把浦西林立的一千多根菸囪全部拔掉。”在郊區形成五六個工業基地,石化往南邊金山、漕涇走,鋼鐵包括鍊鋼、造船、造車的“鐵三角”往北走……浦西實現城區改造的同時,一個“新上海”也在浦東冉冉升起。

“如今進入第三階段,是東西聯動的格局。”王戰指出,自貿試驗區臨港新片區和科創板設立所在地上交所在浦東,長三角一體化示範區和虹橋商務區在浦西,“三大任務一個平臺”,兩個在東面,兩個在西面。而在大交通領域,浦東將建成高鐵東站,與大虹橋商務區同樣形成“東西兩翼”的格局。

【浦东30年访谈】王战:浦东为何叫“新区”不叫“特区”,三条经验值得总结

1994年從浦西看浦東,東方明珠廣播電視塔“一枝獨秀”,是上海第一幢超高層建築。

【浦东30年访谈】王战:浦东为何叫“新区”不叫“特区”,三条经验值得总结

今天的浦東天際線。徐網林 攝

“世界上大多數國際化大都市都只有一條天際線,很少有兩條。”1987年,王戰曾在香港的維多利亞港岸邊遐想,上海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美麗的天際線?30年後,這個夢想成真了。黃浦江水蜿蜒流過外灘,流過陸家嘴金融城,形成兩個S型的優美曲線。“它們一條面向歷史,一條面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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