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馬香玉。
網飛，是現在市值最高的影視公司。
在歐美市場站穩第一位置後，這兩年也試圖進軍亞洲。
一部《全裸導演》，在日本本土的話題討論度、口碑都相當不錯。
一部《王國》，也刷新了不少觀眾對韓國影視工業製作水平的認知。
可偏偏到了華語市場，一直都在水土不服。
首部華語原創劇集《罪夢者》 ，超強陣容未播先火，但後續評價卻慘不忍睹。
號稱要體現中式恐怖的《彼岸之嫁》，炒足了冥婚的噱頭，然而一播就糊。
最近，網飛又推出了一部華語新作。
翻身之作，該來了——
《虎尾》
Tigertail
網飛出手，標配神仙陣容 。
男主角李鴻其，曾因《醉·生夢死》中毫不青澀的演出拿下過金馬獎最佳新人。
這兩年因《縫紉機樂隊》《親愛的，熱愛的》中的人氣角色。
在大陸收穫了不小的認知度，吸引了一大批忠實影迷。
女主角李坤珏，是一位在英國影壇大放異彩的四川女演員。
早在2013年，就出演過《浴血黑幫》《開膛街》等口碑之作。
算得上是當下英劇中最具代表性的中國面孔。
馬泰，活躍在好萊塢的老牌華裔影星。
《尖峰時刻》《法律與秩序》《硅谷》《24小時》等經典美劇中都能找到他的身影。
年輕觀眾們最熟悉的，應該還是他在《降臨》中飾演的堅毅溫情的中國將軍。
再加上金馬影后陳沖、《飲食男女》裡的老戲骨楊貴媚的加盟。
有她們的出演，幾乎就是作品質量和深度的保證。
導演楊維榕，可以說是
好萊塢最受矚目的華裔電影工作者之一。曾參與創作過艾美獎最佳喜劇《公園與遊憩》的劇本編寫；
還因為《無為大師》中令人驚豔的創作，被漫威影業相中，極有可能會加入MCU導演陣容。
與去年橫掃好萊塢的《別告訴她》一樣。
這部《虎尾》也是一部半自傳式的移民故事。
「虎尾」二字，正是導演臺灣老家不為人知的一處地名。
故事的主角品瑞，從小就是一個有些孤獨的孩子。
出生在臺灣中部一個小鄉村，生活貧苦。
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也常年在外打工。
陪伴他的，只有一望無垠的農田和辛勤務農的外公外婆。
唯一快樂的回憶，大概只有那些與青梅竹馬阿媛奔跑在田野間的時光。
還不懂得生活的艱辛，也不知道未來的命運。
只是互相追逐打鬧著，日子就不算太難過。
長大一些後，品瑞（李鴻其 飾）被母親接回了虎尾的家，和她一起在工廠裡工作。
工作錢少又辛苦，兩人只能互相支撐。
但年輕的品瑞並不滿足於這樣拮据的日子。
他嚮往美國的繁榮，也熱愛西方的藝術。
就算和阿媛相戀，也沒法像小時候那樣無所顧忌地享受快樂。
而是暗暗自卑著：
沒法帶她堂堂正正地吃最昂貴的餐廳，不想讓她看見自己落魄的住處。
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心中的美國夢也愈發膨脹。
所以當工廠老闆提出，要出錢送他和自己的女兒（李坤珏 飾）一起去美國發展。
他便毫不猶豫地為錢結婚、拋下阿媛獨自逃了。
時光飛逝。
在美國奮鬥了大半生的品瑞（馬泰 飾）終於擁有了夢想中的財富。
住進了豪華的大房子，兩個孩子也自立、優秀。
但貌合神離的妻子，卻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主動提出了離婚。
這讓品瑞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
擁有了一切之後，他似乎比幾十年前更加孤獨了。
母親執意留在臺灣，直到去世也沒能與他再相伴生活。
孩子與他關係生疏，共處一室卻只能相對無言。
就算他重新找到了過去深愛的
阿媛（陳沖 飾）。終於能請她吃最昂貴的餐廳，卻發現：
她早已嫁作他人，生活幸福。
而自己，也早已失去了義無反顧追逐愛情的勇氣和資格。
年輕時，品瑞夢想著擁抱一個更大的世界。
背離了家鄉和母親，拋棄了愛人，辜負了妻子，也放棄了給予孩子溫柔和關注。
等到年華老去才發現，原來家人、愛人和故土才是自己真正渴望擁抱的。
這部《虎尾》其實優點很多：
演員個個演技到位，鏡頭畫面精緻優美。
不少構圖講究的場景、節奏流暢的剪輯，再加上有顆粒質感的攝影、頗具情懷的配樂。
時常會讓香玉想起李安的家庭三部曲，或是侯孝賢鏡頭下意蘊深長的臺灣鄉土風景。
然而觀眾口碑還是撲街了。
IMbD 6.6。
豆瓣評分5.4。
無論是東方觀眾還是西方觀眾，都認為這個故事太過瑣碎、太過倉促。
就像一篇結構混亂、脫離現實的散文。
想要闡述的話題、想要表達的情感都缺少細節和力道，沒能挖掘出更重要、更深刻的。
在香玉看來，會造成這樣的觀感，只能歸咎於兩個字：
貪心。
想要探討的關係太多，想要涉及的話題太多，想要傾注的情緒太多。
企圖用短暫的90分鐘，描摹出一個移民多舛的一生，還要承載時代的變遷和龐大的背景。
對故鄉的愁思、對家庭的責任、對舊愛的懷念；
人生的抉擇、代際的溝通、移民的孤獨……
什麼都想說，但什麼都沒說透。
既想引起東方觀眾的共鳴，又想得到西方觀眾的認可。
可是在這兩種文化中，對於故鄉、家庭的定義，對於人生、價值的實現原本就有著截然相反的選擇。
要與之對話，必定需要不同的口吻和思路。
一會兒用東方的隱忍和留白，一會兒用西方的激烈和濃重。
反覆變化的敘事抒情方式，最終兩邊都沒能取悅，兩頭都落空。
就連選角，其實也是貪心的。
脫離演員自身的特質和背景，更多考量的只是他們在國內外的影響力和認知度。
簡單粗暴地選角搭配，效果只會是令人出戏的。
幾十年前生活在普通鄉鎮上的青年男女，唱著太過標準的英文歌。
出身於中國、生活在美國的老夫老妻用口音奇怪的普通話吵著架；
爭執的起因毫無鋪墊、談話的內容驢唇不對馬嘴。
最終造成人物不同年齡階段彼此割裂，中西兩頭的故事完全脫節。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的「貪心」 ，網飛出品的華語作品鮮有佳作。
創作者們似乎還不清楚，這樣的東方故事，到底要對誰說。
是對中國感到好奇、保留著固有偏見的西方人？
還是渴望聲音被傳遞、文化被認同的東方人？
沒有針對性的對話，根本沒法實現有效溝通。
所以這部《虎尾》最終也只能「虎頭蛇尾」。
有了好的題材、好的演員，卻都沒能收穫好的結果。
跳出故事，貪心只會讓創作者得不償失。
迴歸人物，貪心只會讓觀影者心生厭惡。
我們姑且猜測，主創們想要塑造出一個無奈背棄一切、最終落葉歸根的追夢移民典型。
但最終呈現出來的這個主人公，似乎只保留了中西方文化中最不近人情的糟粕。
涉及自己的未來，便鼓吹著西方的自由追夢，為了名利就能鐵石心腸捨棄一切。
談到家人的人生，卻又自以為是、狹隘偏頗：
擅作主張要求母親搬來美國，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適應這樣的生活；
訓斥妻子不讓她繼續讀書工作，不在乎她是不是也想擁有一段有價值的人生。
對待女兒也冷漠頑固。
無論是她少年時在舞臺上不小心失誤，還是她成人後經歷了失敗的戀情。
沒有半點鼓勵和安慰，只有訓斥和苛責。
他的孤獨和痛苦更像是咎由自取。
背棄一切選擇名利，卻還是放不下對感情、陪伴的需求。
但又只會一味索取，從不犧牲付出。
不像《王國》裡智慧英勇的王世子，也不像《全裸導演》裡熱情洋溢的追夢者。
一旦做出了選擇，便無怨無悔地以一生去踐行。
一個自私、矛盾的人物，最終輕描淡寫便獲得了原諒和救贖。
這樣的內核，香玉無法理解，相信還有更多觀眾也無法認可。
這個故事註定只能引起少數有著相似經歷的人的共鳴。
那些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移居海外的華人，或是為了實現更好的自己遠赴他國的留學生。
只有他們才會真正懂得這些無法排解的孤獨。
這些卡在東西方文化之間、不被任何一邊真正理解、接納的痛苦。
而當下的這一場疫情。
恰恰像是故事中母親突然離世的噩耗，或是妻子突然提出的離婚。
讓一直向前奔跑的他們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發現自己原來從未走出如此尷尬的處境。
終其一生追逐的外國月亮，似乎也比不上故鄉夏夜的愜意安寧。
不少人動搖了，懷疑了。
可現在回頭，自己似乎也無法再被故鄉徹底包容了。
生活還是理想。
逃離還是迴歸。
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生命，沒法毫無損失、貪得無厭地做出兩次選擇。
不如在做出決定之前，就慎重地想想自己這一生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麼。
但願所有人，都能找到一個不會後悔的平衡、一個能讓自己心安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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