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吳建民大使,1959年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學院法語系,資深外交家,曾任中國前駐法國大使,國際展覽局主席。1971年,成為中國駐聯合國第一批代表團工作人員。


這些年來我搞過官方外交,也搞過民間外交;從事過多邊外交,也從事過雙邊外交;我既擔任過中國的外交官,也擔任過國際展覽局的主席,算是國際公務員;我在體制內從事過外交,退休後又從智庫的角度觀察中國外交。要談當外交官的感受,我覺得可以說,這是一個迷人的職業。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外交之所以迷人,一是因為同各國傑出人士打交道,二是每天要面對新問題。搞外交接觸面很廣,打交道的對象都是各國的優秀分子。你每天都得學習和思考,非常充實。

搞了一輩子外交,回頭再看,如果有第二次生命的話,我還會選擇做外交。

長期搞外交的人,對於中國的地位可以說特別敏感。蘇東坡詩云:“春江水暖鴨先知。”我們外交人員就像鴨子,兩隻蹼子在水裡面,水的溫度我們是最先感覺到的。譬如,你出現在外交場合,人家給你排在什麼位置,人家對你的態度和重視程度都反映出對你國家的看法。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沒有一種職業像外交官一樣,能深切體驗各自國家在世界舞臺上的榮辱起伏。在我近半個世紀的外交生涯中,有25年是在國外度過的,那正是新中國從貧窮逐步走向富強的時期。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1998年12月16日,出任中國駐法大使的吳建民(中)與時任法國總統的希拉剋(右二)合影

1998年12月16日,我向希拉剋總統遞交國書後,記者進來照相,希拉剋讓我站在中間,在我的兩旁是總統和外長。

我覺得不好意思,推讓說,總統應該站在中間。希拉剋說:“不,不,大使在中間。”我推讓了兩次,希拉剋都很堅持。恭敬不如從命,我只好在他們中間站定。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1964年6月6日戴高樂總統(中)接受國書後與新中國首任駐法國大使黃鎮及法國外長顧夫·德姆維爾合影。

這時,我腦子裡突然浮現出1964年6月中國首任駐法國大使黃鎮向戴高樂將軍遞交國書的照片。當時也是由外交部長(顧夫·德姆維爾)陪見。黃鎮大使站在戴高樂的右側,德姆維爾站在戴高樂的左側。我是第八任中國駐法大使,34年過去了,我居然站在了總統和外長的中間。

改革開放以後,中國的經濟持續高速增長,一個國力迅速增強、以自身發展給全世界帶來好處的國家,在國際社會中的作用和影響自然隨之水漲船高。

中國駐法國大使館位於巴黎第八區的喬治五世大街,這條大街連接著香榭麗舍大街和塞納河上的阿爾馬橋,堪稱巴黎的“黃金地段”。19世紀時,這條街上住的都是貴族或大商人,有王子、侯爵等。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喬治五世大街上的中國駐法使館

使館所在地11號樓曾是法國糖業大王勒伯第的私宅。1936年下半年,時任國民政府駐法大使的顧維鈞先生以500萬法郎的價格買下了這幢四層樓房。從1937年3月1日起,這棟樓正式成為中國駐法國大使館的館址。

1964年新中國同法國建交,這棟樓作為外交資產,屬國家的財產,中華人民共和國有繼承權。第一任大使黃鎮到任後,經過一番交涉,喬治五世大街11號便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法蘭西共和國大使館的館址。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外交家 顧維鈞

我聽說,在顧維鈞買這棟樓之前,發生過一些可笑而令人心酸的故事。1932年10月,顧維鈞被任命為中國駐法國公使。當時兩國不是大使級外交關係,雙方在對方只設公使館,原因是當時許多西方國家認為中國沒有資格派大使。國家弱,就被人瞧不起。

顧先生抵達巴黎的第二天就到公使館上班了。

公使館在巴比倫路的一棟樓裡租了兩層,樓裡還有許多其他房客。沒想到他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一戶房客家裡死人,正出殯呢,大門上掛著黑紗,真不吉利。

還有一天,他坐在辦公室裡,忽然桌上的電話鈴響了,對方要預訂當晚的電影票。他告訴對方這裡是中國公使館。人家說:“電影院也在你們這裡。”原來公使館旁邊就是電影院,屬於同一個房東,也許電話線也是合用的。

如今我們享用著使館各項便利設施,很難想象當年顧先生哭笑不得的樣子。顧先生是很有才華的外交家,無奈生不逢時,為一個腐敗的政府服務。


外交官是一個怎樣迷人的職業?

中國駐法國大使館

1935年年中,法國同意將中國公使館升格為大使館,顧維鈞是首任大使。他在法國努力開展工作,交了不少朋友。但縱然他有三頭六臂,也難扭轉乾坤。

滄海桑田,如今的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慶幸自己有更好的條件、更大的平臺來為祖國服務,也時常感慨,外交人員的境遇和命運,是如此深切地與祖國的地位和實力聯繫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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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吳建民

圖片 / 網 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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