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珠江旁的廣州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展館有些冷清。這本是疫情下最為常見的情景，但對眾多外貿商來說，原是廣交會開幕的時間。
受疫情影響，今年一季度中國出口同比下降11.4%，進口下降0.7%。很多人相信，展會將會是一個好的開始，它將加速買賣雙方的成交量和成交額，為放緩的外貿進出口注入新能量。
廣交會就被賦予了這樣的期待。從2月起，海內外的外貿從業者，都在關注著它的動態——一家外貿公司說，該公司幾天裡收到海外客戶們連發的多份郵件，“都是想打探廣交會的新情況”。
從延期到完全以網絡形式舉辦，63歲廣交會的舉行已經塵埃落定，越來越多舉辦細節還在釋出，比如將採用網絡直播形式，每家企業享有獨立10×24小時直播間；放寬參加標準，設跨境電商專區，鼓勵達標企業參會。
一邊是廣交會提振了士氣，有人希望自己的新品得到廣泛關注，吸引大量訂單；而另一邊，複雜的市場形勢下，全網絡的展會是否能達到預期，引發諸多爭議。
“中國第一進出口展會”的標籤猶在耳畔，但上線後的廣交會，對外貿企業的吸引力會打折嗎？
央視專題片《廣交會》視頻截圖
變數和未知
將屬於2.5萬家參展企業
3月13日，廣州市豐裕行貿易有限公司董事長李相鑫向媒體披露了公司“備戰”廣交會的情況——參展產品已確定，目前正進入布展的環節，主要包括與廣告公司探討產品的包裝設計、攤位設計等。
10天后，廣交會宣佈完全轉到線上，李相鑫的準備泡湯了。“127屆廣交會在網上舉辦，也不知道要不要攤位費（笑）。”
對諸多外貿企業來說，今年已經63歲的廣交會，充滿著“變數”和“未知”。比起豐裕行的“先行一步”，安徽輕工國際貿易股份有限公司則是“不敢輕易行動”。該公司會展專員盧琦表示，目前對線上展會的信息知之甚少，比如，將採用如何的直播形式，直播間的數量是否與攤位數量對等等。
安徽輕工國貿主營日用品類如陶瓷、杯子、狗窩等，以及紡織類如床上用品、休閒服、運動服等。由於業務龐大，往年廣交會上，該公司會派出200多個工作人員，在公司的上百個攤位上展示產品。
如今，距離廣交會只剩下2個月，該公司還滯留在選品環節。盧琦透露，如果申請通過的攤位數量有所減少，公司派出參展的人數也會相應減少。
直播產生的效果，同樣也是外貿商們不得不面臨的“變數”。“線上我覺得是一個權宜之計，這跟阿里巴巴拍工廠視頻有什麼區別？”網友“外貿大隊長”有著多年的參展經驗，他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展會最重要就是逛和實地看樣品，商討訂單，況且國外客戶能不能接受這個方式還有待驗證，“如果只是在線參觀，作用恐怕非常有限”。
據商務部外貿司司長李興乾介紹，在線上展示對接平臺上，中國將推動2.5萬家廣交會參展企業全部上線展示，並按照大家熟悉的原實體展設置，分為出口展和進口展，分別設立相應展區。但目前確定要參展的企業數量尚未可知。
比如，米倉供應鏈集團創始人孫劍巍就表示，線上參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哪怕很多工廠負責人他們彼此認識，但籤合同總要見面才能籤吧？財務細則總要當面商討吧？線上交易確實會帶來一些麻煩。”孫劍巍說。
成都華川進出口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徐晨暉則提到要順勢而為。他認為，線上可能更關注新款、設計新的產品。“如果今年有新東西出來，那麼線上的效果或許也不錯。”
往屆廣交會
非典期間曾經上“網”
確認成交金額佔當年交易額1%
此番上“網”，其實並非廣交會的第一次。
2003年非典期間，主辦方曾嘗試舉辦“網上廣交會”。數據顯示，這一年“網上廣交會”達成意向成交2.9億美元，確認成交7664萬美元，佔當年44.2億美元交易額的不足1%。
問題何在？網絡形成的非接觸特徵，是參展企業最大壁壘。比如，杭州一家參展商就提到“不是所有產品都適合直播”，比如生產線的關鍵器械，或是體積較為龐大的商品，很難通過網絡窺其全貌。
徐晨暉也表示，線下交易的便利之處，正在於對於產品的質量而言，需要現場用手直接觸摸，這樣對材質有更直觀的感受。
不過，上述參展商也透露，外國採購商不遠千里到會，很少現場下單，大部分人會在工廠現場驗貨，更有甚者尤好通過觀察企業風貌細節，推斷產品質量和行業風向，“對於客戶不穩定的中小企業來說，提高直播水平，拿下訂單，有望涅槃重生”。
另一方面，前來採購的外國企業是否能適應這一轉變，也是參展商最為擔心的問題。“我們也在積極準備中，只不過線上形式可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徐晨暉說，尤其是對於海外採購商而言，能否接受是最大的問題。
對於直播形式，孫劍巍卻比較樂觀。他表示，海外面臨大量採購，做貿易、做零售不愁沒有商品賣。只不過和徐晨暉提到的一樣，外商對於這些新形勢，還處於懵懵懂懂，不太習慣的階段。
廣交會舉辦地
紅星新聞記者注意到，中國對外貿易中心此前制定了《推進“廣交會+互聯網” 建設“智慧廣交會”行動計劃（2015-2019年）》（下稱《行動計劃》），其中提到將實現網上+現場+移動終端全方位覆蓋，廣交會現場貿易洽談與網上電子配對並舉，實現會期時間、空間延伸，建成永不落幕廣交會。
資料顯示，騰訊將為本屆廣交會搭建網上直播平臺，為參展企業單獨設立24小時全天候網上直播間，企業既可以與客商在網上進行單獨面對面洽談，也可以通過網絡直播面向全球的客商來進行宣傳和推廣。
同時，利用微信、騰訊雲、騰訊會議、企業微信、翻譯君、企點等產品和服務能力，聯合加強供採對接服務，在線舉辦專場對接活動，加大線上撮合力度，提升辦展成效。
孫劍巍表示，所有人都要做出適應或改變。“現在疫情期間，病毒催生了線上交易，海外客戶會被迫適應的。”
參展商、採購商線上參與是剛需
國家部委級展會已有預演
作為外貿的晴雨表、風向標，廣交會依然是外貿企業展示的重要渠道與平臺。
紅星新聞記者從中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官方網站中發現，2011年至今，參會的國家與地區數一直保持在200個以上，其全年成交額也保持在500億美元以上，可見廣交會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動。
2004~2019，採購商數量和國家和地區數（2008年“來自國家和地區”一欄沒有數字顯示）
2004~2019，全年成交額（2010年除“春交會”外的兩欄沒有數字顯示）
線上廣交會真的如此不被看好嗎？四川省會議展覽業協會執行秘書長秦培勇透露，“轉到線上並不意味著客商沒有需求，在疫情影響下，廣交會參展企業有更強的求生欲，採購商也受限於疫情下航班和出入境的難題，經濟下行的趨勢下，雙方都有線上參與的剛需，只是目前在這方面缺乏成功的先例。”
他特別提到了近期舉行的一場會——國家貿促會已經舉辦了一場中國——拉美（墨西哥）國際貿易數字展覽會，這場展會可以看作是國家部委級展會的第一次線上預演。
同時，還有另外一些會展活動通過網上直播、網上平臺、通訊軟件等進行交流，取得了一些效果。“隨著會展服務模式等不斷摸索創新，應該會有線上線下融合度高，相輔相成的成功案例出現。”
其實在十幾年前，廣交會就有一次信息化變革：易捷通的投入使用。
“當時我們要組織四川代表團去參加廣交會，但有上百個展位，需要填寫報名表、貼照片等，再把資料寄到廣州去，在廣州中心的商務部同事們會把這個證件做出來。”秦培勇回憶道，一來一去的過程中會有很多的問題，特別是手填的統計也很困難。
然而，如今遠程報名、統計表單，卻在當時無法想象。秦培勇向記者介紹，“其實是用一個IC卡、讀卡器，再通過撥號連接到服務器。相當於原始的客戶端+服務器端的模式，接著通過網頁端進行申報以及電子照片的上傳。這樣做大大增加信息化的效率，並且原始數據得以保留，不用再去做二次的整理。”
這次的經歷讓秦培勇印象深刻，他認為，易捷通是一個劃時代的東西。聯想到本次廣交會，同樣會是一個劃時代的產物。“距離易捷通的出現已經快20年了，我想是時候需要一些改變。”
完全轉移到線上之後的廣交會，是否能夠成為一次檢驗《行動計劃》的成果展示呢？這或許承載著所有人的期許。
比如，對於邀請客商這一環節，秦培勇表示自己毫不擔心。“廣交會已經有126屆的舉辦經驗，展商資源與客商資源在國內外走在前列。”秦培勇表示，廣交會是市場化的展會。“如果廣交會都無法邀請外商參與，那其他展會可能更加艱難。”
在他看來，疫情之下，所有人都無法獨善其身。此時無論國內國外，都應攜手渡過難關。
紅星新聞記者 葉燕 鄒悅 實習生 袁蘺芊 部分圖據ICphoto
編輯 陳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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