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才知道孔乙己的真正死因,受教了

关于《孔乙己》一文的主题探究,历来颇受争议。鲁迅的好友孙伏园在简括鲁迅当年告诉他最喜欢《孔乙己》的意见时说:

“《孔乙己》作者的主要用意,是在描写一般社会对于苦人的凉薄。”由此可以得知,鲁迅本人在构建文本,刻画孔乙己的形象时,主要是想通过孔乙己的悲惨命运来揭露社会的“凉薄”。而“社会是由人与人的活动构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所以我们研读社会的况景,不如先来研读人物的形象。在《孔乙己》一文中,酒客的话语值得深究。纵览全文,酒客一共说了十句话(第四段3句,第六段2句,第十段5句),正是这十句话,推波助澜,挤兑着孔乙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才知道孔乙己的真正死因,受教了

雪后绍兴,不禁让人想起那个穿着长衫的孔乙己

一、酒客的话语逻辑,看社会凉薄

研讨酒客的话语,可以得知,酒客的话语是层层递进,有理有据的。这样看来,酒客都是一些会说话的艺术家。

1.“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这是酒客和孔乙己“叫”的第一句话。“叫”出这句话的酒客是聪明人,他先喊出孔乙己的名字,以吸引其他酒客和孔乙己的注意力,接着,再交待话语内容。“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不是安慰,而是极尽嘲讽,因为酒客们都知道,孔乙己脸上添新伤疤意味着孔乙己偷东西被打了。而最伤人的,莫过于“又”字,“又”字赤裸裸地质问、嘲笑孔乙己:你怎么老是偷东西,老是被人打?然而,在孔乙己的观念里,脸上添新伤疤并不是什么可憎之事,对于酒客的嘲笑,他或许习以为长,他看出了,甚至不屑酒客的无聊,因此,听了酒客第一句话后,孔乙己只是“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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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客的嘲笑,孔乙己已经习以为常

2.“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当然,看到孔乙己装模作样地不屑,酒客更为兴奋,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第一个问题,孔乙己就和自己争辩得脸红耳赤,那就失了“快活的空气”。因此,宛如凌迟,他们开始用话语一句一句地解剖孔乙己,深入地挖掘孔乙己的“缺点”。

“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为什么是“一定”?因为偷东西已经是孔乙己的谋生手段;为什么是“又”?因为有新伤疤可以作证。对于第一句话,孔乙已是可以找借口搪塞的,他在后面回答掌柜的时候可以作证(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但是,酒客又怎么给孔乙己以喘息辩解的机会呢?他们直击要害,一语点醒“装模作样”人。第一句话还是外貌的挖苦,第二句话就直击魂灵,攻击孔乙己的人格——你是一个偷东西的人。

孔乙己此时再也不能像刚才一样不屑一顾,而是“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孔乙己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有读书人的思维和骄傲,所以,孔乙己睁大眼睛来反驳酒客,他认为酒客这是诬陷,是无稽之谈,因此他说,酒客污人清白是“凭空”地,是没有证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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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的辩解似乎毫无意义

3.“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偷了何家的书,吊着打。”

孔乙己看透了酒客,唯独没有真正地认识自己。他不知道,人微言轻。从孔乙己

“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便可以看出,孔乙己一直是以知识分子自傲。只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在酒客眼里,他只是一个“唯一”“不伦不类”的捉弄对象。于是,孔乙己话声未落,酒客便气势汹汹地、不留余地地抢白孔乙己。

“什么清白?”孔乙己谈“清白”,酒客觉得很好笑,在他们眼里,孔乙己早已没有清白。

孔乙己不是认为酒客都是“凭空”诬陷吗?孔乙己不是要证据吗?那好,酒客便抢白孔乙己的话语,不给孔乙己说完话的权利,而是告诉孔乙己,孔乙己偷书,是酒客“亲眼”所见,还是偷“何家”的书,结果是“吊着打”。酒客的话语有理有据,孔乙己再也不能像刚才一样不屑一顾,而是“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地来和酒客争辩。有人认为,孔乙己争辩,那是心虚,这种观点固然不错;但有时候,底气再足,被那么多人围攻取笑,你一言他一语;况且他们的话语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再好的雄辩也只能像孔乙己一般涨红了脸,最后自言自语,念叨“君子固穷”“者乎”这类的话语来自我解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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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的悲哀

4.“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

孔乙己的伤痛和绝望,不在于被取笑,也不在于偷书被打。其实,孔乙己是知道自己的缺点的,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孔乙己麻木地忍受着“偷书被打被取笑”的现实。因为,在他心里,还有更为自傲的因子在血液里流淌,这种因子叫做知识。

他排出九文大钱,他不屑一顾,他说“君子固穷”等等,都可以看出,孔乙己一贯以“君子”自居。这一点,酒客深有体会。酒客知道孔乙己的缺点和优点,他们也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孔乙己来咸亨酒店喝酒,是什么支撑着孔乙己清高下去,活下去。

因此,在“孔乙己喝过半碗酒,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之后,酒客再次提出了“孔乙己,你当真认识字么?”的问题。表面上看,这句话并没有攻击之势,只是一个酒客对孔乙己的一点点质疑。但细究之下就会发现,这句话暗藏杀机,“当真”是一个陷阱,藏得那么隐蔽,以至于孔乙己都没有怀疑,甚至都有点飘飘然起来,“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在上述的对话中,不管酒客问什么,说什么,孔乙己都没有“看着问他的人”,但此时,他为什么能够大胆地看着问他问题的人,或许是因为骄傲,因为自得,孔乙己肯定会想,这种问题也配问我,真是孤陋寡闻。此时,我们不难看出,孔乙己是多么的自豪,是多么的自信,多么的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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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所欠的十九个大钱,怕是再也还不上了

5.“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

上文已经分析了,酒客的话语里面,“当真”暗藏玄机,像放风筝一样,酒客就是等着看被捧上天的孔乙己是如何被摔在地上的,“当真”是手中线,也是刺骨嶙峋的山石。

当孔乙己不屑质辩的时候,酒客们开始收手了。

“你怎的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话语挖苦讽刺,乃至恶毒。不用“考”用“捞”,秀才就是要考,为什么酒客要用“捞”?不禁想到成语“猴子捞月”“大海捞针”,酒客的意思很明显,他们有两个意图:其一,说明考秀才不是考试,是谋生;其二,孔乙己只是白辛苦一场。当然,酒客的讽刺话语里,不是“秀才”,是“半个秀才”都捞不到,何其毒舌,方能说出如此恶劣之话。

孔乙己再是想不到,酒客的话语里,埋藏的陷阱,刚刚还是“看着”问他话的人,满是优越感,但此时,

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知识荣光也被浇灭了,轰然倒塌了,此时的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这是一个极度悲痛者、一个极度绝望者方能显出的脸色。然而,孔乙己的泪,孔乙己的痛,酒客是视而不见的,他们“也都哄笑起来”。

酒客们的目的达到了,他们不直击要害,而是慢慢攻讦,这是何等委婉愉悦;他们不仅攻其肉身,更是诘难其精神,这又是何等聪明机智。

酒客的话语逻辑里,不难发现,孔乙己只是“个案”。“喝酒取笑”“让别人去痛苦吧”,已经成了酒客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孔乙己出现之前,或许已有“杨乙己”,孔乙己死亡之后,或许还有“朱乙己”,总之,被取笑的人物在变化,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但是,不变的,永远都是酒客们看着被取笑的人“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亦或是“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之后,让“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才知道孔乙己的真正死因,受教了

孔乙己和咸亨酒店

二、酒客的轻松谈吐,看社会凉薄

“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打折了腿了。”“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上面的话语,出自第十段,是孔乙己许久未来之时,酒客和掌柜的对话。对话里面,藏着一个人,叫丁举人。“举人”是什么身份呢?简单来说,是被科举制度“举”上去的人。孔乙己是被科举制度压下来的人。从知识分子的角度来说,两人本是同根生,应该是“惺惺相惜”,但事实并非如此。

死亡时,酒客对孔乙己的描述,仅仅用“谁晓得”三个字,轻描淡写。但是,当说起孔乙己死亡原因时,又是何等长篇大论。酒客认为,孔乙己偷东西是正常的,只是“竟”偷到丁举人家去了,要知道,谁都可以偷,丁举人家就不行。所以,孔乙己被打了大半夜,最后打折了腿,这一切都是必然的,意料之中的,也是孔乙己自作自受,活该。

这一段话,并没有对孔乙己的正面描写,但是,从酒客轻松的谈吐之间,我们依然可以听到孔乙己的哀嚎,也可以看到丁举人的凶残。对于丁举人和孔乙己来说,他们都是“读书人”(孔乙己所有偷窃之物,均为笔墨纸砚和书籍),都是知识分子,都是追求功名的人,所不同的是,丁举人在考试中成功了,孔乙己在考试中失败了。

于是,丁举人和孔乙己在酒客的心里,地位截然不同,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这样的话,就不难得知,孔乙己耗费了一辈子精力,都要去考取功名,原来是有原因的,而这一点,又是何等讽刺。

当然,酒客的取笑话语,还不至于让孔乙己慢慢死去,把孔乙己推进鬼门关的,恰恰是丁举人。一个不曾露面的凶手,一群取笑为乐的酒客,他们一起对苦人凉薄,用这样的方式,让孔乙己折磨致死,用这样的方式,共同筑造了这个“凉薄”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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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星空,成了孔乙己唯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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