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在被官方認定的黃光裕初建國美的這一年，黃崢只有7歲。那時的黃光裕亦是青澀少年，剛到上小學年齡的黃崢也肯定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雙黃連”的主角之一。兩人更沒有想到的是，在此後的30年間，兩人分別親手謀劃出的商業圖景曲線，會在2020年出現交點——世事無常，商者無域。
2020年4月19日晚間，國美零售發佈公告稱，拼多多以總計2億美金的可轉換債券方式對國美進行戰略投資，期限三年，如最終全部行使轉換權，拼多多將最多獲配12.8億股國美新股份，約佔後者發行轉換股份擴大後股本的5.62%。雙方同時將在物流、技術、數據和服務方面展開一系列的合作。
不同聲部的“雙黃”
“雙黃”的故事分別開始於廣東潮汕和浙江杭州。這兩個地方孕育了無數民營企業家：生於潮汕的李嘉誠、馬化騰、黃光裕，和生於杭州的宗慶後、馬雲、黃崢，僅僅把他們的名字列在一起，便是一部改革開放以來的中國民營企業發展史綱要。
而黃光裕和黃崢二人無論是從出身、學歷、氣質還是境遇上，生活都讓大黃小黃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徑——一個草莽英雄，一個翩翩文士。
黃光裕少年失學，半是生活所迫，半是受潮汕人“東方猶太人”風氣的影響，少年之時便背井離鄉，北上奮鬥，最落魄時，甚至拾荒謀生。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個市場經濟和商品供給不斷衝擊中國人常識的時代，黃光裕以其骨子裡的狼性把國美從一個不足百平米的小電器店做成了中國電器第一連鎖品牌。隨後一路大魚吃小魚，成為商業教父和中國首富。隨後盛極而衰，鋃鐺入獄至今。
而黃崢則從小便是學霸，少年天才、浙大、赴美深造、谷歌的青年才俊，回國創業之後更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李開復、蔣凡、丁磊、段永平這些中國互聯網創業時代顯赫的名字，都和小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2015年拼多多橫空出世，讓電商行業內的“一貓一狗”膽戰心驚，拼多多從一個遊戲公司的內部孵化項目，此後一年做到單日交易額破億，第二年霸榜IOS應用商店，第三年便成功赴美上市。而同樣是上市，老黃則盼了17年。
但二人卻也有相似之處，他們都是自己那個時代的“價格屠夫”——在零售渠道這件事兒上，他們在自己的年代裡都做到了“驚世駭俗的極致”。
老黃的互聯網心結
回溯黃光裕入獄前國美的快速發展，是和一次又一次的併購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僅2005年，即黃光裕登頂中國富豪榜的那一年，國美便先後收購了哈爾濱黑天鵝、深圳易好家、武漢中商、江蘇金太陽四大區域性零售渠道，此後的幾年中，他又先後把永樂電器、蜂星電器、大中電器收入囊中。
黃光裕入獄後的國美急轉直下，面對強大的競爭對手：原生於互聯網的阿里巴巴、同樣電器行業出身的蘇寧和京東，國美在互聯網方面的佈局開始顯得跟不上時代。國美有據可查的第一次對互聯網渠道的大手筆，是2012年5月27日，黃光裕通過旗下的國美銳動公司斥資9009萬港元（約合7333萬元人民幣）拿下庫巴網和新銳美兩家家電銷售網站各40%的股權。
那正是新興電商與傳統渠道的價格戰打得最慘烈的一年。那年8月14日的上午，劉強東通過微博宣佈，當時還叫京東商城的京東所有大家電將在未來三年內保持零毛利，並指名道姓地“保證比國美、蘇寧連鎖店便宜至少10%以上”。
這個脾氣秉性與黃光裕頗有相似之處的宿遷後生著實讓國美大傷腦筋。國美自此不斷嘗試其在互聯網零售領域的左衝右突，但到2016年，國美似乎已經放棄了品牌官網這一單一渠道的電商戰略，當年4月，國美入駐亞馬遜中國，但隨著亞馬遜中國自身在國內B2C業務的式微，國美的這一招棋現在看來也未見太大實效。同時，近年來國美大力推廣其社交電商美店，2019年，國美美店的GMV同比增長了101%。同時，國美開始加入亞馬遜中國之外的其他第三方電商平臺，其中就包括老對手京東和小黃的拼多多。
大黃小黃落一盤
國美和拼多多的初步合作可能開始於2018年的“雙11”前夕。2018年10月11日，國美拼多多官方旗艦店正式上線，成為拼多多“品牌館”又一重量級品牌商。當時，國美拼多多官方旗艦店囊括松下、長虹、美的、海爾等國內外一線品牌，先期上線127件商品，基本覆蓋了包括彩電、洗衣機、冰箱等在內的大家電品類。
而到了2020年，國美和拼多多開始展開了更深層次的合作。3月底，拼多多與國美首次聯手打造“超級品牌日”活動。到4月19日晚，拼多多和國美零售宣佈，認購國美零售發行的2億美元可轉債，期限三年，票面年利率為5%，初步轉換價為每股1.215港元。如最終全部行使轉換權，拼多多將最多獲配12.8億股國美新股份，約佔後者發行轉換股份擴大後股本的5.62%。
除此之外，雙方還宣佈達成全面戰略合作，國美零售全量商品將上架拼多多，品牌大家電將接入拼多多“百億補貼”計劃。國美旗下安迅物流、國美管家兩大服務平臺，將同時成為拼多多物流和家電後服務提供商。兩大服務平臺將分別為拼多多平臺商家提供覆蓋全國的中大件物流、倉儲及交付服務，以及包含家電維修、清洗保養、以舊換新在內的消費者服務方案。拼多多則會向國美注入消費大數據、平臺流量等優勢數字零售資源，雙方還將在市場推廣等方面展開積極合作。
當晚，國美零售CFO方巍總結自2018年兩年以來國美與拼多多的合作歷程時表示：“從平臺到服務，再到今天資本層面的合作，國美與拼多多的合作日漸深入。”通俗地說，國美需要拼多多提供的互聯網渠道，而急於甩掉某些標籤的拼多多也需要來自國美這種“線下正規軍”的物流和電器品牌服務——各取所需。
大黃小黃落一盤。5.62%的股權也許是淺嘗輒止，又也許只是個開始。小黃所圖的線下渠道、品牌、服務與按計劃將在明年出獄的老黃鬱積已久的線上心結一拍即合。
互聯網新貴與老商業教父的交點故事，雖然現在也許只是序章，但卻很難不讓人聯想出兩個時代零售市場“渠道攪局者”可能碰撞出來的花火。
閆巖/文
圖片來源：國美官方微博、年報截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