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4月17日，國外新冠病毒感染者累計超過210萬人。這場超級疫情對全球經濟造成深刻影響，不少行業供應鏈難以為繼，眾多企業大幅裁員，主要經濟體面臨重大考驗。在此背景下，全球航空航天產業也正面臨嚴峻挑戰，或將引發新變革。
新冠疫情對全球民航業造成嚴重衝擊
（一）新冠疫情致多國航空公司停飛
隨著新冠疫情持續蔓延，多國航空公司相繼採取停飛、裁員等措施緩解疫情衝擊，全球航班停飛成為常態。據民航資源網不完全統計，截至3月26日，已有近70家航空公司全線停飛所有航班。這些航空公司包括德國漢莎航空、法國航空公司及阿聯酋航空等航空運輸業巨頭。
圖片來源：民航資源網
美國三大航空公司停飛部分航班。3月19日，全球盈利能力最強的達美航空航空公司在最新一輪的計劃中停飛600多架飛機，以應對國內旅遊需求的大幅下降和美國政府的歐洲旅行禁令；美國聯合航空則是第一個受疫情影響而停止部分中美航班的美國航空公司；美國航空公司削減了30%的國內航班和75%的國際航班，並且開始用停飛的客機作為貨機使用，以運輸醫療物資。
歐洲多家航空巨頭停飛或減少航班。3月19日，歐洲最大航空公司德國漢莎航空公司表示將削減95%的運力；歐洲另一航空巨頭法國航空公司則將減少90%的航班數量，其縮減航班的計劃將持續兩個月；歐洲最大的廉價航空公司愛爾蘭瑞安航空公司從3月24日起暫停絕大部分往返於歐洲國家的航班，只保留極少數航班用於接送滯留在歐洲各地的旅客。
中東最大航空公司停飛全部旅客航班。3月23日，阿聯酋航空公司宣佈，從3月25日起，停飛全部旅客航班，貨運航班則繼續運營，同時阿聯酋航空集團的大多數員工未來三個月的薪金降幅將達25%-50%。阿聯酋航空作為中東地區最大的航空公司，擁有全球最大的空客A380和波音777機隊，以及覆蓋面最廣的國際航線，航線遍及全球80個國家的150多個城市。
亞洲航空公司削減運力。日本進入緊急狀態，縮減國內航班數量。日本航空公司表示，將逐步削減國內航班數量，從4月12日至19日，每日平均航班縮減數量將從194架增加到415架，這意味著在此期間日本航空公司的國內航線將減少49%；全日空航空公司表示正在更改某些城市的航班頻率，目前全日空航空公司已將國內的航班數量減少一半。此外，亞洲航空公司表示，將於4月9日至30日逐步暫停所有國內航班的飛行。新加坡航空公司決定，5月前停飛5000個航班，這相當於其運輸能力的15%。澳大利亞快達航空計劃9月前將國際航線的運輸能力減少23％。韓國大韓航空表示將削減約80%的國際運力。
（二）航空業復甦緩慢，或將面臨生存危機
國際機場理事會發布報告稱，新冠疫情的傳播將使2020年全球客運量減少五分之二，並且使機場收入減少約50%。報告顯示，全球旅客流量將損失近38.1%，相當於36億人次乘客。旅客人數的短缺和航班的取消將導致機場收入減少。儘管機場業務將產生約1720億美元收入，但預計到2020年底可能會損失約45%，損失總額將超過760億美元。
圖片來源：航空新聞網
關於復甦的前景，國際機場理事會認為國家內部客運量將更快恢復，但就國際旅客運輸而言，其恢復將需要更長的時間。航空公司大面積停飛，導致航空公司收入驟減。據國際航空運輸協會報道，受疫情影響，預計全球航空運營商2020年客運收益將減少2520億美元，同比下降44%。然而，航空公司日常運營仍需一定資金，因此現金流壓力驟增。在此情況下，為控制成本，部分航空公司開始採用裁員、減薪、轉崗等措施。加拿大航空公司裁員50%、新西蘭航空公司裁員30%、北歐航空裁員90%。更有嚴重者直接走向破產。3月5日，英國弗萊比航空正式宣佈破產，成為疫情衝擊下歐洲首家倒下的航空公司。4月7日，美國阿拉斯加州最大的航空公司拉夫阿拉斯加正式在德拉瓦州申請破產保護，旗下72架飛機全部停飛，並且裁掉公司全部員工，這是美國第一家因為疫情而申請破產的航空公司。未來，如若疫情沒有得到很好控制，形勢將更加嚴峻。國際航空運輸協會警告，新冠疫情對全球航空運營商意味著“滅頂之災”，如若沒有政府緊急援助，大約一半航空運營商在未來數週內或將面臨破產。
（三）多國政府出手援助航空業
民航業是各國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在一些航空發達國家，民用航空產生的經濟效益在本國GDP中佔有較高比例，如新加坡佔到20%以上。因此，各國政府紛紛出手援助本國航空業，助力本國航空企業平穩渡過這一特殊時期。
美國總統特朗普正式簽字通過2萬億美元經濟救助計劃，其中包括向航空企業提供250億美元直接經濟援助，以及250億美元的貸款擔保。
俄羅斯經濟發展部長Maxim Reshetnikov承諾，俄羅斯政府將採取措施，防止因持續的新冠病毒危機而失去收入的航空公司破產。俄羅斯經濟可持續發展政府委員會提交了包括646家公司的戰略企業名單，這些公司將受到密切監測，或將在新冠疫情中得到國家的優先扶持。
澳大利亞宣佈7.15億澳幣（約合4.3億美元）的援助方案，包括減免和返還企業向政府所交費用、暫停徵收燃油稅，以減輕航空運營商負擔。
新西蘭將向新西蘭航空提供9億新西蘭元（約合5.8億美元）的貸款，併為航空業提供額外6億新西蘭元（約合3.5億美元）的援助。
新加坡政府將向航空業提供3.5億新幣（約合2.5億美元）的升級版援助，包括減免航司、地勤和貨運代理商租金。同時，新加坡政府將補貼這些企業員工每人每月工資的75%，每月最高4600新幣（約合3300美元）。
瑞典和丹麥政府宣佈將為北歐航空公司提供總額3億美元貸款擔保，確保其能獲得商業銀行貸款。
迪拜政府承諾向阿聯酋航空企業注資。
英國政府正在考慮斥資數十億英鎊用於收購英國航企的股權。
中國推出五個方面十六條政策措施，包括免徵航空公司應繳納的民航發展基金等優惠政策，對疫情期間重大運輸飛行任務給予資金支持，降低機場、空管、航油等項目收費標準。
新冠疫情對航空製造商衝擊巨大
隨著全球大範圍航班停飛，由此產生的消極作用迅速向航空產業上下游擴散，以波音、空客為首的飛機制造商遭受嚴重衝擊。
受新冠病毒影響，波音公司計劃減少生產活動，並於3月25日暫停在西雅圖地區的所有工廠的生產活動，計劃停工14天。4月5日，波音再次宣佈延長該地區工廠的停產時間，並且還暫停了摩西湖地區的生產運營。此次停產意味著747、767、777、787-8的生產工作全面暫停。同時，波音的軍用特種機——P-8“海神”海上巡邏機和KC-46加油機也宣告停產。目前，波音公司在737MAX墜機事件和新冠疫情的雙重打擊下，正面臨現金流短缺問題。波音公司正在尋求“數百億美元”的美國政府貸款擔保和其他救助。波音公司發言人約翰德羅表示，波音公司需要至少600億美元的流動資金救助。
3月31日，德國《商報》報道稱，空客公司一直努力在疫情中保持生產，但由於一半以上的供應鏈斷裂，以及工人嚴重缺崗，目前其大多數工廠已處於全面停工狀態。據路透社報道，空客目前只能將飛機的產量維持在10%-20%之間。德國航空網站稱，如果空客因為疫情全面停產八週，空客生產鏈條上的約2000家零件供應商中有五分之一可能因此破產。目前，空客公司正在下調飛機生產率，以適應當前低迷的市場環境。空客公司下調後的生產率為：A320系列40架/月，A330系列2架/月，A350系列6架/月。以A320系列為例，去年同期生產率為60架/月，今年同比減少了三分之一。
受新冠疫情影響，羅羅公司正在撤回先前宣佈的2020年財務指南。為在交易活動持續減少的情況下確保充裕的現金流，羅羅公司充分利用了其25億英鎊的信貸額度。目前，羅羅公司的現金總量為52億英鎊，加上通過銀行獲得的額外15億英鎊信貸的承諾，將使現金流增加至67億英鎊。同時，羅羅公司正在執行一些具體的緩解措施，包括：根據當地法律要求，將非關鍵資本支出項目、諮詢、專業費用和分包商成本等可自由支配成本降至最低；停止所有非必要差旅；推遲外部招聘；在2020年將全球員工的薪資成本降低至少10%；在2020年將高級管理人員和執行團隊的工資減少20%，並延發首席財務官和首席執行官的獎金。
通用航空公司積極採取相關措施，以保持公司的業務能力，具體措施包括：計劃裁員約10%的美國員工；約50%的美國維護、維修和大修員工將停工90天；凍結招聘、取消加薪、取消所有不必要的支出以及減少臨時工；從4月1日起，公司副董事長戴維·喬伊斯將減薪50%。這些措施預計將在2020年為通用航空公司節省5-10億美元。
另一方面，波音、空客等航空巨頭的停產將影響全球數千家供貨商和配套廠商。為了應對波音公司商用飛機生產設施的關閉，美國航空航天供應商凱旋集團已裁員200人，並將再裁員2300名工人。由於政府規定的30天非必要業務的關閉政策，該公司關閉了位於墨西哥擁有1900名僱員的兩家工廠，這兩家工廠主要承擔飛機結構件相關工作。
Spirit公司威奇托製造基地負責製造737 Max機身，其2019年約50%的營業額依賴波音公司訂單。由於波音公司暫停了生產活動，Spirit公司於3月25日停止了與波音公司相關的生產活動。該公司1月表示由於波音737 Max的影響，該公司將裁員2800人；4月8日該公司宣佈其威奇托和俄克拉荷馬州的工廠將實施21天休假。據初步統計數據顯示，該公司2020年第一季度營收11億美元，預計虧損額為1.6億美元。目前，該公司正在發行總額為12億美元的債務，以支持公司的財務運轉，預計於4月17日結束。公司將通過債務募集的資金填補公司一般支出以及償還其他債務。
此外，由於波音公司停產，天津波音複合材料有限責任公司後續訂單持續萎縮。而波音和商飛在浙江舟山設立的737完工和交付中心也正受到737MAX系列客機停產和新冠疫情帶來的雙重衝擊。
新冠疫情對航天活動造成嚴重影響
（一）航天機構人員感染新冠病毒，部分機構和項目暫停
美國方面，3月8日和3月13日，NASA位於加利福尼亞州艾姆斯研究中心和阿拉巴馬州馬歇爾航天飛行中心各有一位員工檢測出感染新冠病毒，兩個中心因此被列入強制遠程工作狀態。3月17日，NASA宣佈所有員工和承包商開始強制性遠程辦公。3月23日，NASA肯尼迪航天中心也確診了首例新冠病毒感染者。
為此，NASA對新冠病毒疫情影響開展評估，以保護其員工健康與安全。根據評估結果，NASA關閉了位於新奧爾良市的米丘德裝配廠和密西西比州的斯坦尼斯航天中心，暫停了“詹姆斯·韋伯”太空望遠鏡、“太空發射系統”和“獵戶座”飛船等項目的工作。其中，“太空發射系統”和“獵戶座”飛船項目的停工，或將對美國2024年的登月計劃造成影響。
俄羅斯方面，4月15日，俄羅斯國家航天集團公司總裁羅戈津表示，截至目前，俄航天領域有30名員工感染新冠病毒。報道稱，與4月6日相比，俄航天領域的確診病例增加了3倍多。同時，為保證工廠工人的安全，薩馬拉航天中心已暫時停產。據悉，該中心現有52枚已造好的“聯盟”號火箭，其中40枚處於庫存狀態，12枚已在發射場等待發射使用。此外，俄羅斯國家航天集團公司計劃包機撤回駐法屬圭亞那庫魯航天發射中心的約300名員工。
歐洲方面，3月12日，歐空局宣佈，受疫情影響，將與俄羅斯聯合開展的ExoMars2020火星任務推遲到2022年。該任務將利用兩艘火箭向火星發射太空船，以搜尋火星生命過去或現在的生物特徵。同時，歐空局還暫停了四項探測任務，並關閉了相關航天器上的儀器。這四項任務包括：監測火星大氣狀態的探測器ExoMars Trace Gas Orbiter和Mars Express；用於研究太陽粒子是如何跟地球磁場相互作用的Cluster任務；將對太陽極點開展研究的Solar Orbiter探測器。此外，法國阿麗亞娜航天公司宣佈暫停在法屬圭亞那航天中心的發射活動，以保護員工和當地居民健康。
中國方面，3月18日，航天科技發佈公告稱，由於法國新冠疫情持續惡化，根據法國政府要求，公司境外子公司AC公司下屬全資子公司MSL公司和BMS公司於法國當地時間3月17日中午開始停產，3月30日復產。預計，公司2020年一季度業績預計將受到一定程度影響。
（二）航天業務活動被迫延期或取消
在航天發射方面，美國天軍航天與導彈系統中心為最大限度地降低發射隊伍和操作人員的感染新冠病毒風險，決定將第三顆GPS-3衛星的發射時間延期至6月。由於航天發射中心暫時關閉等原因，原計劃於近期發射的歐空局SSMS任務、印度GISAT 1遙感衛星、阿拉伯聯合酋長國Falcon Eye 2光學偵察衛星和火箭實驗室公司的第12次發射等任務被迫暫停。此外，為應對新冠疫情在全球的蔓延，印度空間研究組織也暫停了衛星發射活動，並將工作重點轉移到助力抗疫領域，正在研發呼吸機和生產洗手液。
在航天活動和會議方面，俄羅斯表示，歐洲疫情阻止了俄專家對合作夥伴的工作訪問。俄羅斯聯邦航天局取消了國際空間站長期考察組的飛行前發佈會，暫時禁止宇航員家屬和記者入內，避免宇航員將新冠病毒帶入太空。第63長期考察組由2名俄羅斯宇航員和1名美國宇航員組成，計劃於4月前往國際空間站。
NASA原計劃於春季開展的DeltaX和“夏季平流層的動力學和化學”以及“亞中尺度海洋動力學實驗”三場地球科學空中科學活動被迫延期。受到新冠疫情影響的還有太空界的會議，包括一些備受關注的學術研討會和其他活動都已經被取消或推遲。3月13日，美國太空基金會宣佈，將原定於3月30日至4月2日在科羅拉多斯普林斯舉行的第36屆太空研討會推遲。美國宇航學會推遲了原定於3月17日至3月19日在華盛頓郊區舉行的“戈達德紀念研討會”。
（三）商業航天公司面臨破產危機
3月24日，據美國媒體報道，畢格羅航天公司宣佈，受疫情影響，公司暫時遣散所有員工，並擬在疫情結束後再將人員返聘回崗。畢格羅航天公司於1999年成立，致力於發展商業太空居住艙，於2013年獲得NASA合同，建立擴展式艙段，並將其安裝到國家空間站上，開展在軌測試。按計劃，畢格羅航天公司和聯合發射聯盟公司將在2022年前向月球軌道發射一個可充氣棲息基地。
3月28日，因商業市場受新冠疫情影響，一網公司與其最大投資商日本軟銀公司的20億美元投資談判失敗，導致一網公司宣佈破產。一網公司成立於2012年，由技術企業家Gregory Thane Wyler創辦，計劃部署由882顆（648顆在軌，234顆備份）衛星組成的低軌衛星星座，為全球個人消費者提供高速互聯網寬帶服務。目前，一網公司單顆衛星的製造成本為100萬美元，已遠遠超出原先預計的50萬美元。而一網公司本身嚴重依賴外界商業融資，自成立以來進行了多次融資，獲得了包括高通、維珍集團、空客、可口可樂、軟銀公司及盧旺達政府的融資，融資總額達到34億美元。目前，大部分投資企業在新冠疫情的衝擊下都陷入了資金緊張的情況，因此一網公司的融資變得極其艱難，導致其最終宣佈破產。
結語
總體來看，除了航空貨運市場供不應求外，絕大部分航空航天產業在此次疫情中都受到較大沖擊。一是機場封閉、限入，導致全球航班量驟減，航空公司和機場的業務遭受嚴重受損。同時，由於疫情存在反覆和不確定性，未來航空客運市場或將長期處於低位，將導致航空行業復甦緩慢。
二是全球主要航空航天公司停工停產，導致供貨需求放緩，產業上下游相關企業業務量驟減，資金鍊緊張。同時，由於客運市場難以快速恢復，航空業將被迫大幅縮減運營規模，因此市場對於新飛機等運載器的需求或將降低，導致航空航天生產企業訂單繼續萎縮。三是全球經濟繼續下行，融資環境趨緊，導致依靠融資生存的企業或將因資金鍊斷裂倒閉。四是為避免感染新冠病毒，大部分機構、工廠停工停產，工人居家避疫，工廠人手短缺，部分項目將延期交付。此外，部分航空航天企業為幫助抗擊疫情，正在轉產呼吸機、口罩、防護服及消毒液等抗疫用品，這或將牽扯其生產精力，進而影響主要業務的完成進度。作者丨 張嘉毅、武志星
研究所簡介
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IITE）成立於1985年11月，是隸屬於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的非營利性研究機構，主要職能是研究我國經濟、科技社會發展中的重大政策性、戰略性、前瞻性問題，跟蹤和分析世界科技、經濟發展態勢，為中央和有關部委提供決策諮詢服務。“全球技術地圖”為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官方微信賬號，致力於向公眾傳遞前沿技術資訊和科技創新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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