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想成為魯迅那樣的作家,長大了,卻活成了他筆下的人

有網友說:“小時候想成為魯迅那樣的作家,長大後卻活成了魯迅筆下的人”。

魯迅先生對於人性和國民性的洞察力就不提了,世界級的。
他的倔強也不提了。如果他願意,他是完全可以過上林語堂、梁實秋或他弟弟那樣的生活,寫那樣的文章的。他有這樣的襟懷、視野、天分和文筆。只要他樂意,他可以成為一個悅目、幽默、溫柔、清秀的小說家,或者一個出色的學者。但他選擇用這樣的執拗。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魯迅先生永遠抱有這樣的期許。長大了,才真正明白魯迅才是那個睿智的人,他對我們年輕一代有所期翼,可我們卻長成了他筆下那些日漸麻木冷情的看客。但當我們反應過來時,一切都還來得及。


小時候,想成為魯迅那樣的作家,長大了,卻活成了他筆下的人

希望

文/魯迅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沒有愛憎,沒有哀樂,也沒有顏色和聲音。

我大概老了。我的頭髮已經蒼白,不是很明白的事麼?我的手顫抖著,不是很明白的事麼?那麼我的靈魂的手一定也顫抖著,頭髮也一定蒼白了。

然而這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滿過血腥的歌聲:血和鐵,火焰和毒,恢復和報仇。而忽然這些都空虛了,但有時故意地填以沒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虛中的暗夜的襲來,雖然盾後面也依然是空虛中的暗夜。然而就是如此,陸續地耗盡了我的青春。

我早先豈不知我的青春已經逝去?但以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墜的蝴蝶,暗中的花,貓頭鷹的不祥之言,杜鵑的啼血,笑的渺茫,愛的翔舞。……雖然是悲涼飄渺的青春罷,然而究竟是青春。

然而現在何以如此寂寞?難道連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麼?

我只得由我來肉薄這空虛中的暗夜了。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聽到Petofi Sandor (1823-49)的“希望”之歌:


小時候,想成為魯迅那樣的作家,長大了,卻活成了他筆下的人

希望是什麼?是娼妓:

她對誰都蠱惑,將一切都獻給;

待你犧牲了極多的寶貝——

你的青春——她就拋棄你。

這偉大的抒情詩人,匈牙利的愛國者,為了祖國而死在可薩克兵的矛尖上,已經七十五年了。悲哉死也,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詩至今沒有死。


小時候,想成為魯迅那樣的作家,長大了,卻活成了他筆下的人

但是,可慘的人生!桀驁英勇如Petofi,也終於對了暗夜止步,回顧茫茫的東方了。他說: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倘使我還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這“虛妄”中,我就還要尋求那逝去的悲涼飄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因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滅,我身中的遲暮也即凋零了。

然而現在沒有星和月光,沒有僵墜的蝴蝶以至笑的渺茫,愛的翔舞。然而青年們很平安。

我只得由我來肉薄這空虛中的暗夜了,縱使尋不到身外的青春,也總得自己來一擲我身中的遲暮。但暗夜又在那裡呢?現在沒有星,沒有月光以至沒有笑的渺茫和愛的翔舞;青年們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於並且沒有真的暗夜。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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