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漂泊多年,每次回家的第一頓飯就想吃豆花泡饃。或許,這是緩解鄉愁的良方。但怎麼吃,也吃不出那種的味道,不,更確切的說,是一種回憶。
豆花泡饃是陝西關中西府的傳統小吃,既有蘇東坡口中的金玉瓊漿之美譽,也有中醫報健之功效。因此,成了大人、碎娃早起必吃的美食。好吃便宜還實惠,大人娃娃真美氣。
我自幼就愛吃豆花泡饃,翻翻走過的老黃曆,每回能刺激起味蕾的饕鬄,肯定要數高中門口的豆花泡饃。
自建校以來,這兩口子就在學校門口的衛生所前面擺個攤子賣起來。這一賣,風風雨雨幾十年有餘吧。老漢曾風趣的說:“你那幾個校長,也是吃叔這泡饃在這唸書的。”因此,我們對叔一直是畢恭畢敬。
老兩口的屋裡離學校還有一截子路,早上不到5點兩口子就拉著架子車,車上盛放著兩大桶豆漿、一小桶豆花、鍋盔、油辣子、鹽、碗筷、一杆秤。老漢拉著,老婆給掀著,叮叮噹噹的邁著厚重的步伐就來了。
在這前一天,老叔就開始著手泡黃豆。買來上好的黃豆,放在清水裡面不斷的掏洗,不斷的換水,沖洗好的黃豆,個個圓融飽滿、色澤金黃。再將它們泡在一盆清水中,讓它們一直喝到翌日凌晨。次日凌晨,老漢就著手用豆漿機磨豆子,將泡圓的豆子與水一勺一勺的倒進豆漿機裡,只見豆漿機前面的盆子裡,乳白色的豆漿一個勁的往出翻。豆子磨的是越細越好,這樣做出的豆花才有勁道。老叔是磨了一遍又一遍,磨好的豆漿看上去,既沒有漂浮物,也沒有沉澱物,完全是白色的膠體。接下來煮豆漿,在煮的過程中表面會不斷浮出白色的泡沫。老姨一邊用勺舀,一邊給灶火多加硬柴,直至豆漿燒滾。再就不放柴火了,靠剩餘的火焰嘟嘟著向上翻滾的豆漿。待泡沫不再出現時,豆漿就煮好了。濃郁的豆香氣味瀰漫著兩口子的身影,白熾燈下,兩口先給兩個保溫桶盛滿,蓋嚴實。再將餘下的一小桶豆漿做豆花,打開蓋子,讓熱氣迅速放出,十來分鐘後,將佐料豆腐王與麵粉、溫水以一定的比例拌勻倒入桶中,蓋上蓋子,不到一個小時豆花就好了。
濃郁的豆漿配上有勁張的豆花、鍋盔、辣子、鹽可謂“渾然天成”。哦,忘了說鍋盔了。這可是個功夫活,沒些許把氣力,就弄不成。先把麵粉和成酵面,拌上油,揉成酥面。再用之前剩餘的酵面,把柔好的酥麵包住,就像天上的大玉盤一樣。再者往玉盤裡加入食鹽、茴香、芝麻等佐料。邊揉邊加入麵粉,麵粉要看面的軟硬程度來加。這個揉,得用木槓來壓。這個木槓就是一根不長不短的粗木頭,其重嘛!貌似張飛的丈八長矛,老叔是一槓一槓用勁的砸著。直到表面光滑,貌似鍋蓋的鍋盔初現端倪,然後讓其自然發酵,經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鐘,放入鐵鍋,紮上眼,這樣均勻受熱,做出來的鍋盔外脆裡柔,麥香四溢。由於鍋盔比較厚,得用文火慢慢炕制,炕二到三個小時,讓其從外熟到裡。香鍋盔也就這樣做好了,做一次鍋盔夠好幾天賣的。
桌子三張,板凳少許,煙火幾縷,生意就起。老漢興致勃勃的坐在一口大鍋前,煮著不太熱的豆漿,老婆坐在老漢旁邊的小桌子前,用小刀切著鍋盔,切得薄薄的,這樣的鍋盔吸湯,不漏漿,又因其韌性——似老樹的年輪一樣,一層一層的,涇渭分明。用筷子翻攪還不易折斷。為了吃老漢的泡饃,早起翻著校門,生怕被門衛逮到。在黃燈的照射下,鍋前被許多影子包圍的水洩不通。霎時間,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絡繹不絕。老婆拿著秤,稱著饃,老漢端起饃碗,澆上濃郁的豆漿,放上油辣子、鹽,再挖兩三塊豆花,可謂“玉液游龍豆花走,口水不流嘴顫抖。”一老碗熱氣騰騰的豆花泡饃就出鍋了。有的娃愛吃辣子,就大喊道:“叔,把你這辣子給咋放實在噶?話說辣子,才是豆花泡饃精髓之所在,裡面含有桂皮、八角、香葉、麻椒等等,然後將這些配料與碾成粉末的辣椒放在一起,上面澆上燒滾的油,噴香的油辣子就做成了。”老漢就給多挖幾勺,香的娃蹲在地下,嘴裡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有個奇怪的現象,吃豆花泡饃的男娃長的又高又俊,女子麼,又白又富態。哈哈!言辭雖有些誇張,然並不言過其實。
後來,聽學校附近的同學說,老兩口早不賣豆花泡饃了。他們的後人也沒有從事這一行當,哎,高興之餘未免有些感傷。
但那時的回憶卻永遠的,永遠的藏在我們記憶的最深處。
作者簡介
孫磊磊,喜歡讀書、寫作、旅遊的90後文藝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