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個多月的“禁足”生活，到底還是憋不住了。在南方的嗦粉大省中，我沒有踏足過的只有湖南，眼看著疫情消退，湖南清零，那份想“放放風，恰恰粉”的心情也不安地躁動起來。說了那麼久的湖南，這次終於得償所願。
“耐得煩，霸得蠻”的湖南人，連城市復甦的跡象都比周邊省份來得早一些。除去多了一層口罩，長沙依然是我想象中那個充滿市井煙火的長沙。除了最為人熟悉的米粉和臭豆腐，此行還收穫了類似滷粉和捆雞這樣名不見經傳的“美食遺珠”。
長 沙 米 粉
和很多南方城市一樣，長沙的早晨多半是從一碗米粉開始的。長沙米粉多以扁粉見長，韌性雖無法與圓粉媲美，但柔滑且富於米香的口感也打動了我這個“圓粉控”。
▲ 長沙的肉絲粉，豬油和辣椒皆可單加，是我對這碗粉最大的感恩
機制粉在長沙根本冇得市場，這裡是手工粉的天下。二者從外觀看上去差不多，吃到嘴巴里高下立判：手工粉很招搖，舌頭情不自禁地就想迎上去，機制粉呢，根本不想在嘴巴里多作停留，只想草草嚥下了事。
碼子五花八門，排骨、牛腩、雜醬等等，但最傳統的莫過於一碗肉絲粉。一碗米粉的好壞，“燙”是一個很重要的標準。溫吞吞的米粉吃下肚，人跟腸胃一樣萎靡，根本無法激發一天的鬥志。可惜連這樣一個簡單的標準，如今也很少有店家堅持了。
最有意思的是，湘菜切絲一向“事無鉅細”，不知道為什麼肉絲粉裡的肉絲粗的像拆骨肉一樣。
在哪吃
夏記粉店
週記粉店
八一橋原味粉館（八一橋店）
長 沙 滷 粉
來長沙之前，我對本地米粉的瞭解多侷限於肉絲粉、豬油拌粉。若不是本地朋友指引，大概就要跟滷粉的美味擦肩而過了。
▲ 很少聽人提及的長沙滷粉，與桂林米粉神似
不太瞭解滷粉在長沙的淵源，從形式和滷水熬製的方式來看，這種食物很像桂林滷菜粉的翻版，二者都是用多種香料熬製滷水，吃時隨配料一起加到米粉裡的，屬於拌粉的一種。吃得出滷水是用心熬製的，私以為比直白的豬油拌粉更值得一嘗。名不見經傳的滷粉，算是彌補了我對湖南米粉一個認知上的空白。
在哪吃
統桶發滷粉王
臭 豆 腐
長沙的市井小吃文化極為發達，臭豆腐無疑是其中的翹楚。即便不吃臭的人，到了長沙也很難抵擋住臭豆腐的“誘惑”：反正不吃也避免不了聞到，聞著比吃著臭，只聞不吃豈不成了最虧的那撥人？
▲ 長沙臭豆腐，入味全靠“剖”
中國的臭豆腐大體可以分為兩派。一派是豆腐自身發酵，雲南建水、貴州畢節的臭豆腐多是這種。臭味輕微，吃時以烤為主；而長沙、紹興臭豆腐的發酵則依靠“臭滷”浸泡。聞之雖有“惡臭”，但經高溫油炸，正是由臭轉香的過程。
臭滷是用什麼做的呢？無非是黴莧菜梗、菜葉子一類有機物。長沙臭豆腐發酵時因加入豆豉，表皮呈現黑色。但顏色並不重要，火候和配料才是關鍵所在。炸的焦脆的臭豆腐劃個口子，放上蒜汁、蘿蔔乾、剁椒一類的小料。外酥內軟，入味多汁才是長沙臭豆腐脫穎而出的法寶。
▲ 外酥內軟，入味多汁才是長沙臭豆腐脫穎而出的法寶
在長沙吃臭豆腐，牌子並不是最重要的，畢竟整體水平在那裡擺著。現炸現吃才是王道。如果店家企圖給你盛事先炸好的臭豆腐，請立馬扭頭走人。
在哪吃
黑色經典
五娭毑臭豆腐
下崗牌臭乾子
捆 雞
捆雞是我在長沙遇到的最有意思的小吃，但因為藏匿在滷菜店裡，且一眼看上去像素雞一類的豆製品，所以很容易錯過。
▲ 長沙捆雞，有些地方也叫捆腸或腸皮，口感彈韌耐嚼
捆雞用雞、鴨、豬腸的腸衣緊緊扎捆而成，滷製後切片，可以涼拌，也可以炒著吃。入口有種筋膜撕扯的快感，極富韌性，但又不會特別難嚼，下酒吃非常美妙。即便與我最愛的肥腸同桌競技，捆雞奇特的口感還是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 涼拌捆雞，下酒一絕
在川渝一帶，類似的食物也叫“捆腸”或“腸皮”。前年在臺州吃的小腸卷也跟捆雞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因為扎捆的沒有這麼緊緻，所以口感略微鬆散，不如捆雞有嚼勁。
在哪吃
文廟坪一條街上賣滷菜的小店
或任何滷菜店
糖油坨坨 和 糖油粑粑
初來長沙，很容易將糖油坨坨和糖油粑粑搞混。二者都是糯米粉裹上紅糖做成的小甜食，不同的是口感。
▲ 香脆的糖油坨坨，約等於炸到中空的湯圓
▲ 軟糯的糖油粑粑，比糖油坨坨更富於長沙特色
糖油粑粑主要用“煎”，口感糯軟，比糖油坨坨更富有長沙特色，後者與成都的糖油果子基本是同一種東西。湯圓油炸到中空，外面裹上一層焦化的紅糖，滿足的是人們對於碳水、油炸和糖的原始慾望。做的好的糖油坨坨不會很粘牙，能讓人多吃幾個。不過我比較怕甜，兩種都吃不掉一份。
在哪吃
金記糖油坨坨
蔥 油 粑 粑
在長沙各種糕點類的小吃裡，我最中意蔥油粑粑。蔥油粑粑的中間有個孔，看起來很像Bagel，常德人也叫它“穿眼粑粑”。
▲ 蔥油粑粑吃起來有一種奇妙的彈性
本以為油炸麵食嘛，吃不出什麼花樣來，沒想到口感意外蓬鬆。外殼香酥，裡面保持著鬆軟而略帶溼潤的內芯，咬上去有一種奇妙的彈性，繼而蔥油的香味在嘴巴里瀰漫。真是好吃。可是，這並不像麵食的口感呀——仔細研究了一下，原來蔥油粑粑是用粳米粉做成的。
在哪吃
彭記小吃
（這家店我去的時候還沒復工，遂在街邊買了個蔥油粑粑，也很好吃）
幾 家 湘 菜
關注這個號的都知道我是個湘菜控，之前寫過一期“我私藏的北京湘菜館（可戳）”。這次來長沙，拔草了幾家聽聞已久的大館子。但遺憾的是，像魯哥飯店、娟娟餐館和益華家這樣深藏煙火氣的蒼蠅小館沒能一嘗。都怪長沙好吃的實在太多了，每天嘴不閒著還是安排不過來。
文和友
從踏進文和友的那一刻起，就像拆開了一封寫給老長沙的立體情書。作為長沙最有創意的餐飲品牌，創始人將80年代的長沙市井帶到了現代，錄像廳、洗浴城、照相館、理髮店……對於八零後來說，即便從未涉足長沙，也能與它產生奇妙的共振。
老闆顯然懂得，食物的味道與記憶緊緊相聯。即便各種小吃並無法保證樣樣現做，但來這裡用餐的食客，也甘願犧牲一部分對食物的挑剔。
在我看來，這兒更像一個綜合了長沙乃至湖南飲食的大排檔，小吃經過甄選，質量不好不壞，品種豐富的意義遠大於味道。如果你想將長沙小吃一網打盡，完全可以在這裡一站搞定。
選幾個比較有說頭的：
-白粒丸-
也寫作百粒丸，聽著有點魔性，像某搖頭小藥丸，實則是一種很熨帖的家常小吃。白粒丸用大米磨漿，再用模具壓成圓形。形式和口感都有點像米豆腐。傳統的白粒丸以骨湯打底，看起來比較清淡，改良版加了紫菜、榨菜調味，喝起來很像餛飩湯底。
▲ 如今的白粒丸，變得越來越重口
文和友的這碗白粒丸放了太多豬油，喝兩口有嘴巴糊住的感覺。長沙對豬油的喜愛，一點不遜色於江浙。文和友不提供白米飯，只有豬油拌飯這種操作，也是逼死了我這種豬油恐懼患者。
-邵陽豬血丸子-
聽起來很重口的豬血丸子意外好吃。豆腐捏碎，混以新鮮的豬血和肥肉丁，捏成饅頭狀再進行熏製。吃時切片，可蒸可炒，兼具臘肉和豆製品的風味，越嚼越香。一碗豬血丸子被我消滅得片甲不留。
▲ 豬血丸子，兼具臘肉和豆製品的風味，越嚼越香
類似的做法我在貴州青巖也見到過。貴州的豆腐質量上乘，豬血丸子想必不差。不過單論名氣，還是邵陽更勝一籌。
-紫蘇桃子姜-
湘菜對紫蘇的熱愛超乎一切想象。如果說用在魚蝦等湖鮮裡是為了去腥，那麼像紫蘇桃子姜這樣的搭配，就是長沙人對紫蘇赤裸裸的表白。
▲ 讓人愛憎分明的紫蘇桃子姜
這種食物的內核有點像西南的醃水果，桃子要選硬一點的，用紫蘇、鹽、糖和薑絲醃製，直到桃子面帶紫蘇的緋紅，聞起來有紫蘇的清香。凡香料食物，喜歡與厭惡總是涇渭分明。作為紫蘇控，起初我對它愛不釋口，但吃多兩口也覺得紫蘇過於搶鏡了。不過桃子點綴在一桌略顯油膩的湘菜裡，看起來還是很賞心悅目呀。
有間蝦鋪
文和友最有名的是小龍蝦，怎奈逛到那裡時根本不餓，於是移步到有間蝦鋪把這一頓補上。
▲ 吃過南方的小龍蝦，北方發粉的蝦肉也就變得索然無味
比起需要手剝的整蝦，我更喜歡炒蝦尾，省事入味。蝦肉緊緻，新鮮無疑。相比之下，北京名氣大上天的某小龍蝦館，就算調味再好，也掩蓋不了蝦肉發粉的口感。食材新鮮這一點，確實沒有任何捷徑可走。
蝦尾剩下的蝦油，乃拌麵神調味。點一碗白麵條，盛幾勺蝦油，吃起來實在鮮美無比。那一刻我甚至懷念起西北幼滑筋道的皮帶面。大概下次在新疆吃大盤雞，也會想起長沙的這碗蝦油拌麵吧。
湘春酒家
長沙根正苗紅的“老字號”餐廳。80年代末從個體戶起步，如今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湘菜品牌。在長沙三天，這是我吃過最滿意，也是性價比最高的一餐。
招牌菜有紫蘇川豆鱔魚、臘排骨、酸辣雞雜和蒸肉餅，但兩個人肚量實在有限。最後點了紫蘇鱔魚和酸蘿蔔炒肥腸，忍痛割愛了酸辣雞雜。（今年立的戒肥腸flag在長沙說倒就倒）
▲ 紫蘇川豆鱔魚，此行最讓我念念不忘的一道菜
紫蘇與湖鮮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剔骨鱔魚過油，焦香而不失肥腴，紫蘇的味道若隱若現，不像紫蘇桃子姜那樣過於奪味。相比之下，酸蘿蔔肥腸就沒有這麼出眾，肥腸處理的太乾了，韌性稍欠，個人覺得還不如北京的湘彬萱好吃。
▲ 差強人意的酸蘿蔔炒豬肚
倘若再有機會光顧長沙，湘春酒家仍然是我願意再次造訪的餐廳。以及，摸著良心說一句，北京的湘菜館子水平真的不差。
壹盞燈
幾乎所有長沙的覓食攻略上，都有壹盞燈的名字，但一頓飯下來卻略感失望。酸蘿蔔炒豬肚作為招牌，豬肚無味，酸蘿蔔又酸的太刺激，二者根本沒有融入彼此。第一口吃下去立刻產生“是不是搞錯了？”的疑問。
▲ 不管口碑怎樣火爆，壹盞燈在我這裡都是不及格的水準
土匪豬肝點的更加失手。第一次見土匪豬肝用滷過的豬肝，而非脆嫩的新鮮豬肝來炒。於是這道期待中的經典熱菜，無論看上去還是吃起來都很像一道涼菜。乾硬的豬肝更是味同嚼蠟。一餐下來，只有清炒白菜薹算得上正常好吃。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家店對湘菜的理解是否只有一個“辣”字。
吃完不禁有點後悔，也許選擇主打辣椒炒肉的“費大廚”或小炒黃牛肉的“炊煙時代”，表現都會比壹盞燈好些？
茶 顏 悅 色
來長沙的人，幾乎沒有不被安利茶顏悅色的。就算之前根本不關心奶茶如我，也免不了被身邊喝過茶顏的人說得心動。
▲ 招牌幽蘭拿鐵，確實沒讓人失望
喝了很大眾但不會出錯的幽蘭拿鐵和聲聲烏龍。作為一個痴迷過烘焙的人，很喜歡安佳奶油代替奶蓋的這個設計，喝起來不會膩。奶茶剛剛興起的時候，我就是被香膩而趨同的芝士奶蓋打敗的。
在長沙三天，破天荒的喝了三天茶顏悅色。這家店的成功也許有很多營銷的因素，但僅從味道上來說，走的是less is more的路線：不會香甜到發膩，才會有讓人繼續喝下去的慾望。不得不承認，我又實名演繹了一次真香現場。
Tips
◎長沙的中心區域坐落得相對集中，大約北到中山路，南至南門口，東到芙蓉廣場一帶。住宿的話可以選擇這個區域附近；
◎長沙的早茶文化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加快，已逐漸走向沒落。如今的老榮華齋和中山路的清泉閣都可一窺長沙早茶的風貌；
◎橘子洲頭和嶽麓山都是飯後消食的好地方。初春的嶽麓山一點不比江浙的景色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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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西夏
圖 | 西夏&網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