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研究历史的人,心情大抵都有纠结的时候。因为史料多有不实之处,需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研究完了以后,必然还会有人告之:研究这东西有屁用,还不如干点正经事。

写历史,无可否认的是为了我自己。我还记得第一次捧起一个旧时的笔洗,当时心里的满足至今记忆犹新。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真正喜欢上了历史。写下这些文字,大概在我心里也算是一种对自己的交代。无论怎样的人生,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我觉得很帅!

瘦子这次将目光聚焦在了努尔哈赤身上,是因为最近几年清宫大戏连番上映,想不关注都不行。初看努尔哈赤,瘦子的兴趣就来了。努尔哈赤这个人挨骂挨的挺多,挺他的人也挺多,引起了瘦子的强势围观。看热闹的基因印在了骨子里,没办法。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关于努尔哈赤,史料记载不一,混乱又互相矛盾。《清史稿》中的各种刻意歪曲和不实,一度让小编以为看到的是个假的《清史稿》。真实的努尔哈赤,到底是什么样子。本来好像挺清晰的人物形象,在脑海中渐渐模糊起来。

努尔哈赤两大技能树——军事家和政治家,恐怕政治家的技能等级更高。因为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的过程中,能够让明军放任其成长,这实在是了不起的事情。不少人把明亡的锅背在李成梁身上,有些片面了。亡国的事情,是两个集团的战争,从来都不能说是一个人的错。只能说在政治层面上,努尔哈赤更高明。

军事上,努尔哈赤的一生几乎就是烧杀抢掠的一生,不是在抢,就是在准备去抢的路上。抢钱,抢人,抢物资,砍人头。在努尔哈赤的铁蹄下,出现了滚滚奴隶大潮。抢劫和防止被别人抢的过程中,努尔哈赤势力逐渐开始向努尔哈赤政权转变,其野心也相应的膨胀起来。

所以如果让我用一词对努尔哈赤做总结,大约是政治天才来形容他更合适一些。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打开《清史稿》,开篇极浓厚的神话色彩扑面而来,反正怎么不像人就怎么写。佛库伦吃朱果怀孕,生下了努尔哈赤先祖。再有努尔哈赤的母亲怀孕13个月生下努尔哈赤。很神奇就对了。

努尔哈赤的小时候,可能在母亲去世之前,还算幸福。虽然家里穷,但是好歹有生母在。到十岁的时候,《太祖武皇帝实录》中这样记载:"十岁时丧母,继母妬(妒)之,父惑于继母言,遂分居,年已十九矣,家私止给些须。"

也就是说十岁以后,努尔哈赤的人生就开始改变了,亲爹能被后妈吹枕边风吹成这样,可见努尔哈赤在父亲塔克世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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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得说下努尔哈赤的父亲塔克世。塔克世的老婆没有一位是平民,不论有意还是无意,塔克世一直在通过结婚的方式巩固自己的地位。正妃额穆齐:努尔哈赤的生母。额穆齐是阿古都督之女【大清太祖武皇帝实录:觉常刚(觉昌安——努尔哈赤的爷爷)第四子塔石(塔克世)嫡夫人乃阿姑都督(阿古都督)长女,姓奚塔喇(喜塔喇),名厄争墨气(额穆齐)。生三子,长名努尔哈齐(努尔哈赤)即太祖】。

阿古都督是当时建州左卫的重要人物,但是历史学家们普遍认可当时的反贼头领王杲和阿古都督是同一人。这个观点出自日本学者稻叶君山,稻叶君山认为没有找到阿古都督的明文记载资料,还认为阿古都督是王杲的转音,因此断言阿古都督和王杲是一个人,所以我们看到很多书上写塔克世娶了王杲的女儿。本人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你没找见,只能说存疑。身为历史专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断言其不存在,是不是太武断?沈阳故宫博物院李凤民发现了大量阿古都督真实存在的证据,已于2015年公布于众,因此阿古都督和王杲这两个人,可以分开了,不要再把他们当一回事。

塔克世的侧妃李佳氏,酋长古鲁礼之女。还有一个妻子肯姐,是海西女真哈达部落首领王台的养女,哈达部在王杲灭亡后,是当时最大的一股势力。

单从塔克世老婆们背后的势力来看,塔克世找媳妇的水平很高了。从努尔哈赤的角度来看,虽然妈多,但是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家庭温暖。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万历初年,女真势力错综复杂,但是总体下来,强大的就那几个部落。

浑河上游——建州右卫王杲;婆猪江——建州卫王兀堂;开原北关——叶赫部逞加奴、仰加奴;辉发河——辉发部往机砮;乌拉河——乌拉部补烟;还有忠明势力开原南关——哈达部王台。

明朝针对女真部落,向来是各种手段齐出,比如对哈达部王台势力,明朝采取的是扶持拉拢政策。对于其他心思不明的部落,明朝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在集市上压价坑人那更是常事。

王杲被明人打压的受不了,也眼红明人的各种物资,因此起兵开始各种抢劫。同时他对女真各部落开始了收拢,觉昌安塔克世父子就是被王杲拉拢的对象。王杲的儿子阿台,娶了努尔哈赤的堂姐后,觉昌安塔克世一家被王杲说服一同抢劫。从觉昌安与王杲一样被明朝称呼为"贼酋"来看。当时觉昌安、塔克世父子没少干坏事。王杲通过抢劫迅速积累财富,女真其余各部有样学样,整个辽东迅速乱了起来。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明嘉靖三十六年,王杲率领建州女真部众,到抚右关贡市,杀死守备彭文洙,同时掠夺了东洲、会安诸堡。明朝上下震惊,开始准备剿灭王杲。觉昌安和塔克世害怕被明军一网打尽,所以赶紧投奔明军李成梁,反水当了间谍。

明人有记载说努尔哈赤为王杲奴。瘦子认为可能是王杲为了防止觉昌安和塔克世叛变,将努尔哈赤当做了人质的性质留在身边。不管努尔哈赤在王杲那里是什么身份,当时在王杲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是没错的。因为王杲被围剿时,努尔哈赤被俘的记载在明朝中实在是太多了。

这一段在《清史稿》上是找不到的,开国皇帝的爷爷和父亲,居然做出了出卖自己族人为明军李成梁做向导的事情,这太影响形象,所以《清史稿》中干脆不提。

王杲被打败逃跑,努尔哈赤被俘。努尔哈赤跪在李成梁面前,抱着李成梁马腿痛哭求死。可能真的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悲惨,被后妈欺负、被亲爹嫌弃、还在王杲这当家奴,现在又被俘虏,搞不好还会被杀,这小小年纪经历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多。痛哭求死,可能真是有点不想活的意思在里面。

《建夷授官始末》记载:时努尔哈赤年十五六,抱成梁马足请死,成梁怜之,不杀,留账下卵翼如养子,出入京师,每携奴儿哈赤与俱。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努尔哈赤1559年生,李成梁俘王杲是万历二年,这一年努尔哈赤正是16岁,所以这个记录的时间是对得上的。因此说努尔哈赤此时开始了跟随李成梁的生活,基本是可信的。

其后明人记载说努尔哈赤跟随李成梁出征:每战必先登,屡立战功,成梁厚待之。这段时间应该是努尔哈赤军事技能成长最快的一段时间。他跟着李成梁出生入死,战场嗅觉陡然提升。这点在清史中当然也是不能写的。

然而跟着李成梁的日子对努尔哈赤来说很快就结束了,在努尔哈赤19岁的时候,塔克世来信让努尔哈赤回家结婚,但是并不是娶妻过门,而是入赘给佟佳氏。女真与朝鲜的文书中,努尔哈赤也称佟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入赘后,就开始了为生计奔波的日子,上山采药、打猎、入城打工,在努尔哈赤25岁之前,他就是个正常家庭中为了生计奔波的男人形象。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王杲被打败,逃跑时途径哈达部落王台处,被王台绑送明朝。万历三年,王杲被处死。

王杲的儿子阿台和阿海为父报仇,阿台以古埒城为根据地、阿海以莽子城为根据地开始了反叛明朝的日子。

1583年,李成梁再次以觉昌安和塔克世为向导,开始了讨伐阿台阿海等人的军事行动。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次讨伐阿台的行动,导致了一个新的政权种下了种子!

我们来看看《清实录》是怎么记载这次讨伐的:邻部古勒城主阿太为明总兵李成梁所攻,阿太,王杲之子,礼敦(塔克世的大哥)之女夫也。景祖(觉昌安)挈子(塔克世)若孙往视。有尼堪外兰者,诱阿太开城,明兵入歼之(屠城),二祖皆及于难。太祖及弟舒尔哈齐没于兵间,成梁妻奇其貌,阴纵之归。其后努尔哈赤质问明军:我先人何罪而歼于兵?明人归其丧。又曰:尼堪外兰者,吾仇也,原得而执之。明人不许。

这件事情正是努尔哈赤起兵的根源。努尔哈赤的堂姐嫁给了阿台,正在古埒城中。努尔哈赤的爷爷觉昌安和父亲塔克世,提前进城想救其出来。但是明军并没有等他们回来。尼堪外兰将城骗开后,明军下令开始屠城。这一下努尔哈赤死了四个亲人:爷爷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堂姐、堂姐夫。

清·史海钩沉01——努尔哈赤:女真永不为奴!

分析明军事后对努尔哈赤的态度,大约就是把你家人的尸体还给你,给你封个官,再给你点补偿。你别闹了,乖乖回家当你的官去吧。也别想跟我们讨要尼堪外兰,那是做梦。想想当时明军的嘴脸就知道努尔哈赤有多气愤,但是努尔哈赤强大的政治头脑让他强压怒火,他明白跟明军开战,根本没有活路。因此接受了明朝的册封,领了明朝的赏赐,开始低调的积蓄自己的实力。

《清史稿》中这段文字记录瘦子看来漏洞极多,我们一一分析一下。

第一先说李成梁下屠城令后,为何努尔哈赤和弟弟没有死于屠城?按照书上的记载,努尔哈赤此时25岁,在城里绝对属于被灭口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活着。明军连觉昌安和塔克世都杀了,会放过强壮的努尔哈赤?扯淡!所以说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被俘,其实就是将前面努尔哈赤16岁时跟随王杲被俘的事情挪到了这里。真实的情况可能是努尔哈赤根本就没出现在古埒城战场中。

第二努尔哈赤在事后问明军要说法,问明军家人何罪至死。这件事情很微妙,按照《清史稿》这段记载,我们会发现其实努尔哈赤根本没有向明军质问的立场。我们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马上就要打仗了,觉昌安和塔克世还入城,不知道避讳通敌吗?李成梁作为一员战场嗅觉极其敏锐的大将,一定会把这种影响剿灭敌首的因素全部剔除,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就是带着劝降的任务进去的。努尔哈赤也清楚父亲和爷爷是"因公殉职",因此才有底气去质问明军,最后还能得到明军的安抚。这点《清实录》中没有详细记载,因为不光彩的事情太多,所以省略去不写。

第三说说李成梁的妻子因为努尔哈赤长得好看就放努尔哈赤离开。瘦子看开篇神话没有笑,看到这终于笑了。以当时李成梁和觉昌安塔克世的关系,就算真俘虏努尔哈赤,也必然是释放的结果。擅杀明官家人,官途正盛的李成梁还不想背这个污点。所以努尔哈赤根本没必要靠着李成梁妻子逃跑。

对于事后明朝针对努尔哈赤的安抚工作,《明实录》中有明确记载:"查其(努尔哈赤)祖父,又以征逆尊阿台(王杲之子),为我兵乡导,并死于兵火,是奴儿哈赤者盖世有其劳,又非小夷特起而名不正者也。"这段话出自蓟辽抚按张国彦等人所上奏疏,当真实可信。

此时的尼堪外兰虽然得到了明朝一时的庇护,但是最终还是被明朝舍弃。成为了明朝拉拢努尔哈赤的牺牲品。但是仇恨深种的努尔哈赤,自亲人死后,就一直坚定着一个信念:女真永不为奴!

花边小故事:

李成梁的妻子到底跟努尔哈赤有没有关系?其实还是有的。这种花边新闻,瘦子最喜欢!这事还得从前面提到的努尔哈赤16岁被俘的时候开始。从努尔哈赤16岁跟随李成梁鞍前马后,到努尔哈赤19岁离开李成梁入赘于佟佳氏结束,这期间李成梁的妻子可能给了努尔哈赤极大的帮助,小编认为努尔哈赤喜欢看《三国演义》《水浒站》的传说,应当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说努尔哈赤19岁离开了李成梁呢,有个事情是可以印证。那就是努尔哈赤的女儿东果格格在努尔哈赤20岁的时候出生,可见努尔哈赤19岁成亲的事情是靠谱的。其次努尔哈赤是入赘大族佟佳氏,因此离开李成梁恐怕也是努尔哈赤不得不做的选择。

在努尔哈赤跟随李成梁的这几年中,努尔哈赤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听话的亲兵形象。让李成梁在其后针对女真的行动中,有了极大的意识偏移。

这个事情还有另一个版本:明朝有能人夜观天象,说女真有圣人出。李成梁因为努尔哈赤脚上七颗痣便认为努尔哈赤就是圣人,为了保明朝安全而起了杀机。但是被囚禁的努尔哈赤被李成梁妻子暗中放走,随后李成梁妻子自杀。传说之所以是动听,就是因为故事性极强。为了彰显努尔哈赤是上天眷顾之人,其后还有黄狗救命、乌鸦藏身的故事。乃至于后来这些传奇故事形成了满族人的习俗,如祭奠李成梁妻子、不吃狗肉、以乌鸦为圣鸟等等。这些习俗都充满了满族人对努尔哈赤的敬仰之情。

这里瘦子还想跟大家聊聊神话传说,在瘦子看来,古人的神话分两种,一种是粉饰,就像是《清史稿》开篇的那种,但是这种粉饰属于潜规则。还有一种神话,我们不能当其是迷信,类似于努尔哈赤的逃亡传奇,更应该说那是一个时代一个部落的信仰。这种信仰充满了神圣感,可以让一个民族更纯粹、更团结。

神话,本就是信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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