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新綠蔥蘢。透過窗戶，四季在母親的眼前輪迴。但她卻只能在方寸之間孤獨地徘徊。
母親最大的奢望，就是盼著我能在週末回到她身邊，陪她嘮嘮嗑，扶她到院子裡走幾步。
今春有點“特立獨行”。不光疫情兇猛，還時冷時熱，動不動狂風大作。終於等到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午後，母親也恰好有些精神，母子倆便走出家門，在小區的院子裡溜達，權作“踏青”。
小區有些老舊，但老舊有老舊的好處。首先是這兒的所有樓房都只有四層，樓與樓之間的距離特別寬，完全沒有新建小區的擁塞之感。其次是樓房前後栽滿了各色花樹，還有許多健身設施，很適合休閒。第三，小區裡有好些老太太，她們常常扎堆拉呱，特有生活氣息。
母親心情不錯，這兒的人們也非常友善。不時有素不相識的婦人打著招呼。
落花悄悄地化作了春泥，濃濃的綠不光綻放在枝頭，還拼命從地底下往外鑽。樓下的花圃里居然長出了許多可食用的野菜。暮春的氣息有些醉人，杏樹已結出了青澀的果。我不禁喃喃：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看到一群老太太正在那兒湊堆，我們趕緊靠了過去。母親很快就和她們打成了一片。其實母親基本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只是東家長李家短地瞎摻和，不過這也讓她心滿意足了。其中有位大嬸看見母親頭髮有些長，不太好梳，就告訴我們，前面那個樓下就有家理髮店。“讓人家拾掇拾掇就利索了”，她熱心地說。
理髮店的店主是一位行將退休的大姐，非常熱情，看到母親行動不便，就說如果需要，可以上門服務。她手腳非常麻利，不一會就把母親的長髮剪成了利利落落的“城市頭”，還順帶洗得乾乾凈淨，把母親樂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說“剛好”。
這幾個週末，每次回家，母親不是便秘就是拉肚子，我總是忙活好一陣子才把她調理好。看到我不停地洗洗涮涮，有一次，母親竟然哽咽著說了一句讓我十分感動的話：人老了毛病就多，也就是自己的孩子不嫌娘髒啊……
一場疫情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也顛覆了人們的認知。我們所追求的所謂的“幸福”，其實並不遙遠，比如牽掛，比如陪伴，大概都算是。
（2020.4.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