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草本植物決明的種子——決明子，我一直有一個誤會。
這個誤會還存在了好幾年。
其實，這誤會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問題，那就是，我一直把決明子當作咖啡沖泡著喝。
這誤會，其實還是親戚帶來的。親戚家給了一些決明子，說是咖啡，炒熟了可以泡水喝，而且喝了能夠提神、明目呢！
那時，我正在一所鄉村中學苦讀，盼望著考上許多農村初中生夢寐以求的中等專業學校，當時人們口中的“小中專”，眼睛也有些近視，正好需要一些可以提神的東西喝喝，如果還能夠有明目的效果，當然就更好了。
我的母親，儘管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但人可一點也不笨，她沒有把那些“咖啡種子”全部倒進鍋裡炒熟，而是留下了一些，在第二年的清明穀雨時節，農人們都忙著往地裡種這種那的時候，母親就在一塊地的地頭上撒了一些“咖啡種子”。沒想到這東西生命力極其旺盛，很快就長出了綠油油的小苗，然後就蓬蓬勃勃地長了起來，小苗長高長大，分枝布葉，開花結果。
決明那對生的有些橢圓形綠色的葉子，特別像花生葉，開的黃色的秀美的小花，也特別像花生開出來的花，後來花謝了結果，結的果是像綠豆莢一樣細長的莢，只是沒有綠豆莢粗，比綠豆莢略要微長一些，這豆莢先是綠的，後來莢老了就成了棕黑色，剝開莢，裡面就是一粒粒方中有圓圓中有方的“咖啡豆”。這東西生兒育女的能力也真是強啊，不僅開的花朵兒密密麻麻，結的莢果兒也密密麻麻，因此，深秋季節，我們家就收穫了不少的“咖啡種子”。那時的初中住宿學校，各方面條件很差，根本就沒有開水喝，只能在寒暑假裡苦讀時喝“咖啡”，提神明目。於是，這年的寒假裡，我在家沒少喝了這種熱熱的、香噴噴的“咖啡”，冬天天冷，而當時的鄉村裡又沒什麼取暖措施，寒夜伏案，一搪瓷茶缸又一搪瓷茶缸的香暖咖啡喝下去，手暖、身暖、心也暖，學習起來也精神頭兒足，做了一張又一張的試題卷子，攻克了一道又一道難題。
後來，我那愛刨根問底的父親，不知動了哪根神經，就查看了家裡的一本藥草類的植物書，最後，他得出結論，我們喝的所謂咖啡其實並不是咖啡，而是叫“決明子”，就是一種叫草決明的植物的種子。
炒熟的決明子，用開水泡著喝，有著濃郁的香味，這香味也確實有一些咖啡的味道，以至於我後來喝到真正的咖啡的時候，總是想起年少時喝過的土咖啡——決明子的味道。只是咖啡的味道更濃苦一些，咖啡的香味也更濃郁一些，但都有些相似的地方。
無獨有偶。決明子在不少地方被稱做“中國土咖啡”，原因就是炒熟的決明子磨或者直接用開水泡，喝起來是會有一定咖啡味道的。
有一天好奇，就網上書裡，查了查關於草決明的前世今生。
決明為一年生半灌木狀草本，豆科（或雲實科）。《本草綱目》裡說，決明有兩種，一種是馬蹄決明，莖高三四尺，葉比苜蓿葉大，葉柄小，葉尖開杈，白天張開，夜晚合攏，兩兩相貼。秋天開淡黃色的花，花有五瓣。結的角像初生的細豇豆，長五六寸，角中有幾十顆子，參差相連，形狀像馬蹄，青綠色，是治療眼疾的最佳藥物。另一種叫茳芒決明，即《救荒本草》中的山扁豆……
李時珍他老人家描述得可是足夠詳細，觀察得也足夠細緻。對照來看，當年老家裡種的就是馬蹄決明。也許是家裡的那土地肥沃，肥料充足，一棵棵決明宛如一棵棵小樹，個頭在兩米左右。
決明有不少別名，如假綠豆、假花生、夜關門等。從這些別名裡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稱為“假綠豆”，是因為草決明的莢果確實是和綠豆莢相似；稱為“假花生”，因為草決明的葉子和黃色的花，和花生的葉子和花，簡直一模一樣。至於為什麼稱為決明，則是因為決明子有明目的功效而名之。
杜甫的詩《秋雨嘆三首》裡就寫到決明子：“雨中百草秋爛死，階下決明顏色鮮。著葉滿枝翠羽蓋，開花無數黃金錢。”不知道當年的杜甫老人家，喝沒喝過熱熱的散發著咖啡味道的決明子茶？
決明子除了可以用開水煮泡當飲品，可以入藥，治療一些眼睛的疾病。《本草綱目》裡還記述，兩種決明的苗葉都可以做酒麴，俗稱獨佔缸。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地方種植決明子，用來製作酒麴。
家裡曾經連續種了好幾年的草決明，年年都收穫一些決明子，母親會自家留存一些，分送要好的親戚和鄉鄰一些。不知道從哪一年，家裡就沒有再種草決明瞭。
家裡曾經連續種了好幾年的草決明，年年都收穫一些決明子，母親會自家留存一些，分送要好的親戚和鄉鄰一些。不知道從哪一年，家裡就沒有再種草決明瞭。
那熱熱的香香的決明子茶，卻是我記憶裡永遠難忘的溫暖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