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五四獎章的武漢護師:打滿抗疫全場,兒子作文中稱媽媽是英雄

獲五四獎章的武漢護師:打滿抗疫全場,兒子作文中稱媽媽是英雄

4月28日,武漢大學中南醫院感染科護士長、主管護師胡慧獲得第24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37歲的胡慧從1月3日開始投身抗疫一線,歷經中南醫院、武漢市第七醫院、雷神山醫院三個戰場,直至雷神山醫院閉艙,打滿了抗疫全場。

獲五四獎章的武漢護師:打滿抗疫全場,兒子作文中稱媽媽是英雄

雷神山醫院,胡慧(圖中)在護士站檢查工作。受訪者供圖

文 | 新京報記者 張勝坡 實習生 杜萌 張逸凡

編輯 | 胡杰 校對 | 付春愔

本文約4068字,閱讀全文約需8分

4月28日,武漢大學中南醫院感染科護士長、主管護師胡慧獲得第24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

37歲的胡慧從1月3日開始投身抗疫一線,歷經中南醫院、武漢市第七醫院、雷神山醫院三個戰場,直至雷神山醫院閉艙,打滿了抗疫全場。

結束隔離後,胡慧在醫院工作了幾天,五一假期在家休假。她覺得生活已經開始正常。

對她來說,這種“正常”殊為不易,彌足珍貴。

獲五四獎章的武漢護師:打滿抗疫全場,兒子作文中稱媽媽是英雄

胡慧生活照。受訪者供圖

轉戰三個醫院,打滿抗疫全場

新京報:獲得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是什麼心情?

胡慧:很高興,也很“驚詫”,當時醫院推薦我申請“中國青年五四獎章”時,我還在雷神山醫院抗疫。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工作,所做事情是義不容辭的。加之當時時間緊張,網絡不好,我還一度想放棄申報。最終,是醫院領導幫我完成了申報,評選結果出來時,我確實有點吃驚,覺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護工作者,不應該得此殊榮。

新京報:簡單介紹下你的抗疫工作,剛開始時是什麼樣的?

胡慧: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是協助醫院開設發熱門診。隨後按照醫院要求,感染科開設了中南醫院的第一個“不明原因肺炎患者”隔離病區。

院領導告訴我們,大家應該 “重視起來”,隨時做好準備,明確該如何收治“不明原因肺炎”患者,會診制度和應急預案該如何制定。

我們其實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醫院的氣氛跟平時不太一樣了。但無論如何,一旦發生新發、突發傳染病及其他重大公共衛生事件,感染科肯定會衝到前面。

我的第一反應是去領防護物資。並且,我已經有意識節約使用口罩,建議同事在進普通病房時,只佩戴醫用外科口罩即可,因為怕大家一開始就把N95口罩用完,春節期間將會面臨斷供的風險。我有這樣的擔心,(但)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就有那種警覺。

新京報:那時的工作狀態是什麼樣的?

胡慧:有點手足無措。工作最緊張的時候,平均每個護士要照護8-10名新冠患者。而且防護服一旦穿在身上,每個護士至少要在隔離病房待上4—5個小時才能換崗,全身都會被汗水浸透,護目鏡上也全是汗水。在這種狀態下進行一些醫學操作,人的精力、反應度都會下降,有時會很煩躁,處於一種很焦慮、很崩潰的狀態。

而且疫情初期,由於病人管理還沒有像後期那樣嚴格,一些患者一日三餐都會訂外賣,甚至下午茶,家屬也會來送各種生活用品,除了正常的護理工作,“幫患者取東西”就成了護士的一份額外工作,最多時,所有護士每天累計要跑上100多趟。

新京報:為什麼去了武漢市第七醫院工作?

胡慧:1月22日,我被安排去武漢市第七醫院做一場疫情防護方面的培訓。武漢市第七醫院是一家二級綜合醫院,1月21日被確定為發熱患者定點診療醫院,由中南醫院全面接管。去之前,護理部領導告訴我,這場培訓大概只需要半個小時。因此,我只帶了一個手機就出發了。但是培訓結束以後,領導讓我乾脆留在第七醫院繼續工作。

新京報:對這個安排感到意外嗎?

胡慧:並沒有感到特別意外,因為此前已得知第七醫院很快就要作為定點醫院收治新冠肺炎患者,而這個醫院還根本不具備收治呼吸道傳染性疾病患者的條件,病房連一些基本要求都難符合規範.醫護人員對通道如何設置、病房應該佈置哪些儀器設施都不太清楚,完全一抹黑的狀態。

而按照院領導的要求,1月22日晚上,第七醫院就要開始收治病人。時間緊迫,我只能帶著第七醫院的幾個護士長,挨個對病區進行改造。

新京報:支援雷神山醫院時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胡慧:2月11日,武漢市第七醫院正常運轉後,我接到了支援雷神山醫院的任務。當時的雷神山醫院還是一片未完工的工地,重型工程車、泥巴碎石隨處可見,我當時做的是帶領工程師和工人驗收各個病區,所有病房的水電都要一個個去試用,紫外線燈、電源線、地漏……無一不要檢查。

我當時發現一個病區的地漏存在倒流現象,病人洗澡時,水如果流不出去,很可能會摔倒,隨即反饋給了工程師。工程師跟我開玩笑說,你們家的裝修一定是你做的。

新京報:支援雷神山時,在專業方面做了哪些工作?

胡慧:醫院改造完成後,我的大部分精力都在培訓醫護上。為了保證醫療隊到達雷神山醫院的第二天就可以收治病人,我每天要給幾百人開展幾十場培訓。

因為醫療隊員來自全國不同級別醫院的不同科室,大家的防護知識掌握程度也各不相同。“如何穿戴防護用品”、“在不同區域該如何選擇防護用品”…等都要講到,有時候也有爭論,比如隔離衣是應穿在防護服外面還是應穿在裡面?我只能通過專業知識和經驗說服他們。

我也恐懼焦慮,但在同事面前只能樂觀

新京報:抗疫過程中,你的心態發生過什麼樣的變化?

胡慧:疫情初期,大家對這個病不太清楚,未知會讓大家有壓力。一些醫護人員當時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面對病人時心存恐懼。有一個護士在進病區之前就失聲痛哭,這種情況一度讓我感到擔憂——恐懼之下,他們能不能正常照護病人?病人是不是安全的?

獲五四獎章的武漢護師:打滿抗疫全場,兒子作文中稱媽媽是英雄

雷神山醫院,胡慧正在給醫療隊進行培訓。(中間講話者為胡慧)受訪者供圖

隨著抗疫難度的增加,在高強度工作與巨大精神壓力下,很多護士也會找我哭訴工作中的種種困難,還有同事告訴我,恨不得躺在隔離病房裡的患者是自己。

其實從始至終我也在擔心自己會在某個環節感染新冠病毒,因勞累帶來的身體不適更會加重這種擔心,但我從沒把這種情緒傳遞給身邊的戰友,我一直告訴他們,只要嚴格執行防護措施,就不會有危險。

在生活我就是個樂觀開朗的人,大家都說和我在一起很開心。抗疫過程中,我也盡力讓這種性格影響身邊的同事。我理解大家的痛苦,只能開導大家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有什麼需求和困難就找我。即使是離院支援期間,我也會每天和本院的同事通話,瞭解大家的心理動態。

新京報:離開雷神山時,你是什麼心情?

胡慧:那時我跟我的同伴對雷神山已經有很深厚的感情了。雖然早就和同伴約定好,最後的時候,我們一定要開開心心、歡欣鼓舞地離開,但最後我跟一個護士在艙內就哭起來了,防護口罩上面都是眼淚,就像一位護士長說的,“雷神山醫院所有病區就像我們自己的一個孩子,我把他養大了,然後我就要離開了,就是這種感覺。”

最後一天封艙的時候,我們馮主任代表我們團隊上去領抗疫勳章,她的先生那天也過來看她,給她獻了一束花,當時我也一下子就哭了。其他人可能沒有這種感受,因為我待的時間最長,感覺也最深刻。

我覺得終於把這個事情好好完成,可以回家過以前的生活了,是一種完全把重擔卸下來的感覺。

兒子寫作文說:媽媽是英雄

新京報:直到抗疫結束,你有多久沒回過家了?

胡慧:其實我自從開始援助第七醫院的第二天起,就沒有回過家,當天我回家去拿了幾件衣服,後面就一直在酒店裡面住著。如果是平常,我每次回去,我的雙胞胎兒子都會抱抱我,親親我。那天回家取衣服的時候,我媽就跟我兒子說不要靠近你媽媽,我兩個兒子就只能遠遠地站著,我離他們遠遠的,飛快地收了一些衣服就走了。我媽那個時候眼淚都要出來了,她也知道那個時候已經很危險了。

獲五四獎章的武漢護師:打滿抗疫全場,兒子作文中稱媽媽是英雄

雷神山醫院,胡慧在隔離病房內進行護理質量檢查。(左2為胡慧)受訪者供圖

新京報:面臨高強度工作和照顧家庭之間的兩難局面,你是怎麼處理的?

胡慧:說來慚愧,我對工作付出的時間比對家人付出的時間要更多一些。其實不是我照顧父母,是他們在照顧我們一家的生活。疫情期間,我先生和我婆婆管孩子的學習,我爸媽在家做飯。他們一起生活了幾個月。我婆婆是中南醫院的中醫科醫生,丈夫從小就在醫生家屬院裡長大,因此很理解我的難處,也很支持我的工作。

我爸媽其實每天都很擔心我,每次打電話,我覺得我媽都要哭了,我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有時候不知道怎麼說,因為我自己對於接下來的情況也是不能確定的,未知的。如果把自己的辛苦和疲憊說給他們,也是對他們的負擔。

抗疫最累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想著儘快恢復以前的生活,回到雙胞胎兒子身邊,和家人團聚,然後跟閨蜜好好吃個飯,喝杯咖啡,迴歸正常工作崗位。

新京報:抗疫期間怎麼和家人保持聯繫?

胡慧:我每天都會和丈夫還有孩子視頻。兩個八歲兒子每次都會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武漢什麼時候解禁。兒子可能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在他們的概念裡,“解禁”或許就是媽媽可以回家,自己在家被關了幾個月後可以出門了。

不能見面的日子裡,二兒子還寫了一篇作文,“很多人都在外面戰鬥,我媽媽也是其中的一員”,他認為媽媽是“英雄”。

與兒子視頻時,我會擔心孩子居家隔離太久,會不會出現心理方面的問題。此外,我很掛念二兒子的飲食問題,雖然兩個兒子是雙胞胎,但哥哥體型偏胖,弟弟卻很瘦,胃口也差,我在視頻中會督促兒子好好吃飯。

新京報:再次見到家人之後是什麼心情?

胡慧:4月23日,在酒店結束集中隔離後,我跟著同事的車回了家。像以前一樣,我一進家門,兩個兒子就撲到了我的懷裡,高喊著,“媽媽,你終於回來了”!我發現老大又長高了,已經快到我的下巴了;老二雖然也長高了些,但還是很瘦。

幾個月來的孤獨、恐懼、擔心、疲憊在那一瞬間,見到了家人之後就完全釋放了。

因為平時工作很忙,每天回家都是很晚,我平時在家很少做飯,只有母親偶爾回老家時,我才會下廚。回來後,我給兒子做了一次牛肉炒飯,兒子很驚奇地跟我說,“媽媽,原來你還有這種功能。”

五一期間,我有三天的假期。這幾天我基本沒有出門,每天都是在家陪孩子或處理一些手頭工作。

因為自己的工作性質,我其實很難有時間陪孩子出去玩兒,也專門和丈夫商量過這個問題,我希望有時間多帶孩子出去走走,“哪怕跑一下都好些。”

新京報:經歷了這次疫情之後,有什麼感悟?

胡慧:應該更珍惜自己的生活,珍惜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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