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初的柏林電影節上,有一部電影吸引了我的視線——
《從不,很少,有時,總是》
金熊獎提名,榮獲銀熊獎以及評審團大獎,
且獲電影節“場刊最高分”。
當然,相比於口碑獎項,我更在意它的主題內核:未成年墮胎。
現如今,在很多國家,“墮胎”並不是一件易事,很多女性意外懷孕後根本不能,也不敢墮胎,因為稍有不慎就會觸及法律。
哪怕是未成年,也有種種條約束縛,最終逼迫女性生下孩子。
影片中的奧秋就陷入了這樣的麻煩。
17歲,意外懷孕。
眼見著肚子一天天變大,她急於找到解決方法。
她先去家附近的小診所做了超聲波檢查,醫護人員告知她,
已經懷孕10周,處於妊娠早期。
奧秋並不想生下孩子,可是她所在的賓夕法尼亞州規定,未成年人墮胎必須有一位家長同意。
無奈之下,奧秋只好考慮自行墮胎。
她大把地吞嚥打胎藥,
瘋狂捶打肚子,
然而孩子一點事都沒有,奧秋自己倒是妊娠反應嚴重。
終於,她的反常行為被表姐斯凱雷發現。
倆人決定去紐約,因為那裡是全美國墮胎法案最為寬鬆的地區。
她們湊了所有兼職的錢,趁著半夜悄悄坐上了大巴車。
她們原定計劃是在紐約只待一天,墮胎後立刻趕回家。
結果,到了紐約再一查才知道,
奧秋已經懷孕18周,到了妊娠中期。
奧秋不解,之前明明測的是10周,怎麼才兩天時間就成了18周!
是測量誤差?還是小鎮醫生怕她墮胎撒的謊?奧秋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過了12周的女性需要去曼哈頓那邊的機構墮胎,並且手術需要兩天時間,
這也意味著她與表姐需要在紐約多逗留兩個晚上。
去哪兒住?怎麼吃?這都成了擺在面前的問題。
她們的積蓄本就不多,幾乎全部花在了墮胎手術上,不僅倆人溫飽問題難以解決,連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
無奈之下,表姐斯凱雷做出了“犧牲”,
跟陌生男子接吻,獲得車票錢。
整部電影看似很平淡,實則暗流湧動。
全片高潮點在奧秋與紐約醫護人員的那段對話。
墮胎手術前,醫護人員需要詢問奧秋一些私密問題,為了方便記錄,她給予奧秋四個選項,
“從不”、“很少”、“有時”、“總是”。
這四個看似普通的頻率用詞,卻深深刺痛奧秋的心,揭開塵封的傷疤,隱藏心底的羞恥感暴露無遺。
—你的性伴侶在性行為前拒絕做避孕措施嗎?
—有時。
—你的性伴侶威脅或者恐嚇過你嗎?
—很少。
—你的性伴侶打過你,或者對你造成身體上的傷害嗎?
—有時。
—從你出生到現在,是否有任何人強迫你與之發生性行為?
—是。
從得知懷孕,到決定墮胎,再到輾轉兩個城市,
奧秋臉上並沒有浮現一絲慌亂,或是悲傷,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年齡的成熟。
然而,在這番私密詢問過程中,寥寥幾個問題,卻讓奧秋一度哽咽,情緒難以自持,以至於崩潰大哭。
影片自始至終都沒有交代奧秋是如何懷孕的,但通過很多細節不難想象到她的境遇。
在學校,有的男生總對她做出“性暗示”,
有的男生會在她唱歌表演時大喊“蕩婦”;
在家裡,父親總是當著家裡女人們的面說些下流話,
母親雖然想多關心奧秋,可仍要看父親的臉色;
在兼職公司,同事則赤裸裸“性騷擾”。
趁著奧秋遞賬單偷親她手
奧秋是特例嗎?顯然不是。
紐約地鐵上,有“露陰癖”;
超市顧客會趁機言語“調戲”斯凱雷;
與斯凱雷接吻的陌生男子會在KTV悄悄摸她大腿,
在保齡球館盯著表姐臀部,
還想盡辦法要帶表姐去市裡。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強加給女性,從未徵得女性同意的存在。
這些男人,或許是事業成功的有為人士,或許是家中的好父親、好丈夫,又或許是曾見義勇為的“好人”。
但是在面對女性時,他們往往被慾望佔據主導,通過窺探、調戲,甚至強迫女性,來得到內心的滿足。
強姦犯可以被制裁,但日常生活中這些很難被定義的“性騷擾”卻往往被忽視。
女性並不“弱”,但在社會中卻真的是“弱勢”。
除此之外,影片另一個需要探討的問題是,女性能否自由墮胎?
在美國,很多人反對“墮胎”,認為這是一種“謀殺”。
奧秋的小鎮醫生在明知她未成年,還沒有能力養育孩子的情況下,仍勸說她生產。
給她灌輸一堆生育的美好,讓她看流產的可怕過程,並試圖讓她生下孩子聯繫領養機構。
可是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呢?
違背意願生下孩子,再給予別人。
這樣就是對孩子負責了?這難道就不是一種變相“謀殺”?
現在很多人叫囂著“男女平等”,可是真正做到“平等”的又有哪些人?
當女性連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利都沒有,又何談“被尊重”?又何談“平權”?
《從不,很少,有時,總是》不同於某些狗血青春片,一味地渲染青春傷痛,這部電影從未刻意體現“痛”,只是平鋪直敘地講述兩個女孩結伴墮胎之旅。
可是正因為鏡頭展現的畫面太過平淡,反而讓人有回味與遐想的空間。
總的來說,這部電影值得一看,是部需要靜靜細品的優質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