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农村开始普及教育,村干部和老师家家户户去找适龄儿童。
母亲已经十二岁了,还在领着两个弟弟,是极其渴望上学的,可父母不同意,她去上学了,谁来照看两个弟弟?
每次村里来人检查的时候,外婆总将母亲锁在屋子里,村里询问的时候,外婆总将年幼的舅舅推出去,谎称孩子小,不到上学的年龄。
直到二舅已经九岁了,村里再次来查的时候教育外公要将二舅送去上学,被锁在屋子里的母亲,赶紧站到窗前,大叫“还有我,我都十二了,我也要上学”。
村干部一看,连忙让外婆将母亲放出来,并严肃教育外公一定要让母亲上学。
外婆抬手一巴掌打在母亲身上,母亲哭着吵着要去上学,没有办法,外婆和母亲约定要干完活的情况下,可以去上学。
于是母亲驮着小舅舅,领着二舅舅开始了五年的学习生涯。
母亲从小学上到中学,一共上了五年学,十多岁了,一年级是不能读了,母亲是直接从二年级开始读的。
一开始跟不上进度,再加上家里穷,年龄又大,母亲总会被别人耻笑,半年后母亲就是班里的第一名。
没钱买铅笔,她就捡别人丢掉的铅笔头,没钱买作业本她就不写作业,只要成绩好就可以了。
那时候家长和老师都不太重视孩子的学习,总觉得认识两个字不要当睁眼瞎就可以了。
家里的春耕夏收秋种,母亲就不得不请假在家干活,说是五年的学习,真正学习的时间没有多少。
五年的学习生涯,母亲当了四年班长,虽然穿的是最破的,可成绩是最好的。
每次都代表学校去参加公社的比赛,钢笔是母亲得到过最好的奖励。
母亲的学习机会来自不易,每天天不亮,她就要起床打猪草,等喂了猪,又开始拉封箱煮一大锅红薯。
等做好了,自己匆忙捡两块红薯顾不得吃就往学校赶,她总是最后一个到学校,第一个到家。
鞋子是没有的,都是光脚,一是外婆手笨,也忙于农活,一两年才有一双单鞋,所以一年中母亲有九个月是赤脚的。
等到天气下了霜,母亲才舍得穿上鞋子,一双单鞋,母亲的脚总是被冻的生疮。
母亲总是说她那双四十码的大脚是没有鞋子穿导致的。
贫瘠的生活,也没能磨灭母亲好学的心,五年的学习,母亲得到的知识比任何都多。
后来中学上完了,大姨和二姨也结了婚,家里的农活需要人干,母亲不得不回家务农。
母亲是遗憾的,她总说,如果家里但凡有点钱,她一定是可以考出名堂的。
六十年代初,很多和母亲同龄的,都没有得到教育的机会,母亲回想起来也是满足的,至少,她识了字,走到哪里都不害怕。
母亲已经快六十岁了,她和父亲也走南闯北在外地二十多年了,她现在剩下的也就是为数不多的学习记忆。
现在的她一板一眼教着小侄女的童谣,她偶尔也会炫耀当年学校开会她站在国旗前的风光以及那篇课文《回延安》
亲山亲水有亲人。
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
小米饭养活我长大。
东山的糜子西山的谷,
肩膀上的红旗手中的书。
手把手儿教会了我,
母亲打发我们过黄河。
革命的道路千万里,
天南海北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