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賊尕當走過小石子鋪就的操場邊的甬道時，一隻毛丫（即雞毛鍵子）飛過來落在腳邊。
這個學校不大，所以操場也就是院子。體育和活動課中是操場，正課的時候是草稿本——由於大家都很窮，所有學生除了正式作業本外都沒有草稿本，寫字和一般的練習都到操場上拿個細長的小石子寫（當然有根電池芯是再好不過了），寫完後 喊老師來檢查。那卵石鋪就的甬道也是老師帶著學生們鋪的，目的是下雨天不要把腳上的泥帶到教室裡。大點的男生從河灘裡撿石子揹回來，女生和小男孩們跟著老師在松好的虛土上插入石子，再在上面灑上土，兩三個星期，做成了防泥的甬道。在學校，滿目都是老師和學生親手織造的環境。
“尕當，麻煩把毛丫扔過來！”一個悅耳的女聲飄進賊尕當的耳朵。
他扭頭一看，是那個三年級的漂亮的哈瑞。哈瑞甜甜地笑著，在等待他把毛丫扔過去。
幾個女生在那裡踢毛丫。
賊尕當沒有彎腰去撿，只是輕輕地將右腳尖往前一蹭，毛丫就飛起來，他跨前一步，左腳輕抬，毛丫落向左腳又飛起來。賊尕當一個鷂子翻身，右腳把再次下落的毛丫踢到哈瑞腳邊。
這一幕漂亮的表演把幾個女生驚呆了，她們靜靜地盯著賊尕當的動作，一聲不吭，怕聲音驚擾了精彩的表演。當毛丫輕盈地落在哈瑞腳邊時，女生們異口同聲發出一聲讚歎。
女生們邀請賊尕當加入她們當中，一起踢毛丫。
這個大課間，賊尕當把放牧時練就的一身技藝秀了個遍，贏得女生的一萬個贊。
原來學校裡還能和女孩子們一起玩，那是別樣的感受，她們的聲音甜潤，動作輕盈，像樹上的花麻雀那麼可愛。
一直以來在山坡上放牧，與牲口較勁，與純粹的大小男人們野玩、野吼，非常枯燥。而學校不一樣，那種追趕撒野瘋跑的屌驢後嗓子冒火的疲勞，齊踝的淤泥裡光腳淌水的冰涼，風雨裹挾中擋雨的麻袋下瑟瑟發抖的無奈，這裡都沒有。課間有快樂的遊戲，有女同學身上漂來的髮香，有山野裡聽不到的銀鈴輕嗑般的聲音，完完全全不一樣。
在學校竟然有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上課鈴響了。
賊尕當和同學們飛快地跑進教室。
這一節課，他特別興奮，感覺老師講的也非常動聽，同學們也特別親切，連屋面椽子縫裡結網的蜘蛛都十分可愛。
他被風吹日曬變紅的臉蛋，更顯紅樸樸的蘋果色，光彩照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