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山的消息在第三天傳了回來,不過一根細竹片,江南特有的符號填寫。簡簡單單兩句話——風水陌看完後,臉色蒼白一片,指間一鬆,竹片“啪”掉在了地上。
——運劫自主,亡之不惜!
紫龍衛拾起竹片,肅然而道,“海爺是打算放棄九姑娘。”
“不,海爺不會這麼做。”風水陌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她不肯相信,海東來對師姐的重視,是他們從小到大有目共睹的。可如今,師姐被鬼無影所俘,他竟然說出“亡之不惜”這樣的話,是已經做好了易主的準備了嗎?
“一旦易主,誰會是最好的人選?”紫龍衛突然問了一句。
風水陌啞然,立即明白了紫龍衛的意思。
海東來這樣忠心耿耿的人,是不會輕易把江南交給任何一個外人。他自己呢?如果他想當江南的主人,不必等到今天。所以,沒有最好的人選,一個都沒有。
“那海爺的心思……”
紫龍衛哼了一聲,“海爺的心思我們不懂,也不必懂,但無論如何我們照顧好他這塊心頭肉就對了。”
“看來我們得去孽海界走一趟了,可是以你我之力,似乎把握不大。”
紫龍衛咧嘴一笑,“你不用擔心,你就安安心心守著瑜山居就好,我去就行了。再說,門口還有一些……高手,雖然算不得朋友,但我斷定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你別忘了,我們還有最關鍵的一張王牌。”紫龍衛雙手一抱,“我都有點佩服九姑娘了,下了一招絕妙的棋。”
“可是……”
“我知道你和九姑娘關係好,但你是瑜山的護法,守護好瑜山基地乃是你最重要的職責,你放寬心,有我在,不會讓九姑娘有一丁點損傷。”
風水陌輕咬朱唇,終於點點頭。
禹鼎侯一聽海東來竟然沒有派個高手營救師姐,氣得上躥下跳,罵道:“還說什麼心頭肉不心頭肉,這都九死一生了,竟然還可以袖手旁觀。又說什麼江南高手如雲,派個人來協助一番都不肯,我看他是自己想當這個掌門才對。”
苗苗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禹鼎侯兩眼一斜,發現風水陌和紫龍衛正一左一右瞅著他,眼中殺氣濃烈,撇嘴道:“我說錯了嗎?”
“你再敢多妄言我江南一個字,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風水陌說得不緊不慢,但話語像是在雪地裡泡過似的,冰寒刺骨。
禹鼎侯不甘心地閉了嘴,在美女面前服軟,他向來是樂意的。
苗苗吩咐了小陳,讓他先把曉曉的屍體帶回羅依族,她也一併要去營救師姐。
出發之前,紫龍衛突然問禹鼎侯,“那個和我們一起抵抗七扇魂主的兄弟呢,今日為何不見?”
禹鼎侯故作輕鬆,“他呀,向來行蹤不定,你也別問我,因為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看兩位身手不凡,修為了得,不知出自哪門哪派?算起來你們也幫了江南大忙,他日定會登門道謝。”紫龍衛繼續明目張膽打探。
“這個我早就給你們護法說過了,不過就是一些自由的修道之士,無門無派。至於幫江南的忙,不過也是和你們九姑娘相識,朋友的道義罷了,不必介懷。最關鍵的是,我有一師姐,被你們海爺扣下了,我還指著九姑娘回去救她小命呢。”禹鼎侯見招拆招。
“既然有師姐,又怎會無門無派?”紫龍衛拋出疑問。
“不過興趣相投,結義而已。”禹鼎侯再拆。
“看那日那位兄弟使得是秋水宮失傳已久的般若蓮,不知與秋水宮有何淵源?”紫龍衛步步緊逼。
禹鼎侯站住了,一本正經閉眼,搖頭,“世間大道,自有它的規律,什麼東西該它出現的時候它必然會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它必然會隱去,這實在沒有什麼稀奇的。”說完,又一本正經地朝前走去,心裡暗道:“師尊這模稜兩可的話還真是管用。看來這紫龍衛對管千衡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紫龍衛見他說得圓滑,料定套不出什麼來,只得做罷。
北漠之地,孽海界中。
寒鴉悲鳴,重怨纏繞。
這曾經是一片古戰場,多國廝殺,死傷無數,白骨成堆,血流成河。後來又成為歷朝歷代的拋屍之地,陰氣極重,罪孽極深,方圓兩百里之地無一生物,人稱孽海界。
孽海之中,有一洞窟,名為離恨窟,便是鬼無影作妖作古的老巢。
師姐醒來時,一股腐腥味直衝鼻中,四周燃著陰綠的磷火,照得洞窟石壁一片陰森駭然。觀察四周,見是個小洞,小洞中央,是一張佈置得還算不錯的石床,被褥枕頭都還很新。而她,正躺在這張小床上。看來特意為她準備的。
這時,門口進來一男一女。
師姐眼睛一亮,一眼便認出了男子,驚喜地叫道:“蘇長寧。”
男子一笑,忙過來坐在她的床邊,執了她的手,柔聲問道:“小末,你醒了?”
師姐點點頭,又去看那女子,那女子冷峻著一張臉,目光牢牢地鎖在他們緊握的手上,一臉不悅。
醉生——師姐還記得她,那個最不像噬心魔的噬心魔。
興許是在這孽海界中呆久了,蘇長寧的臉色隱隱透著一絲陰氣,眼睛也不是以前那樣清明透亮,唯獨聲音還是那麼溫柔悅耳,問師姐,“怎麼樣?有沒有感到哪裡不舒服?”
師姐搖搖頭,望了望這陰森的洞窟,問:“鬼無影呢?”
“他齊了四十九個魂靈,閉關去了。”
“那你……”
“這次他去了瑜山,附了新的宿主,暫時放過了我。”蘇長寧神色黯淡道,“他廢了我的修為,如今我不過和個普通人一樣。”
師姐理解他的痛苦,一個修煉之人,好不容易得了些成就,突然沒了,心裡要打好些結呢。
蘇長寧看了看身邊的醉生,“幸好,得醉生姑娘百般照顧,這才勉強保全。”
醉生依舊不置一言,見兩人的手鬆開了,她的目光也轉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