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情”,我記了一輩子

有一段“情”,我記了一輩子

老人躺在床上回憶過去的事情。

嘀嗒、嘀嗒...這是他生命在流逝的聲響。

他已經非常老了,老到過去的故友都已經逝去,老到只有他一個人還在孤獨的活著。

但他也活不長了,老人漫不經心地想著,那些久遠到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在這一瞬間突然清晰了起來...

0·1

那是一個蠢蠢欲動的春天。

曾被冬風吹落花朵的枝椏也忍不住探出枝頭,去看一看青春朝陽少年人的姿態。

或許有一朵花見證過他的故事,那朵花也許落了又再開,枝頭上再開出新的花。

而他的愛情隨著這朵花枯萎落下,卻再也沒有在春雨中長出新的芽。

有一段“情”,我記了一輩子

“喂,今天又是你沒交作業,”氣勢洶洶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作業補上,知道了嗎?”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男生睜開眼,他愣愣的看了一會叉腰兇悍狀盯著他的女生,然後才像是清醒過來一樣將她戳在自己臉上手指拍開。

“別和我裝傻,說你呢!”

這個梳著高高的馬尾辮的少女叫做林不容,是這個班的班長加語文課代表。她格外盡職,是不良學生心中痛恨的人之一,“裴軒,你這個學期一次作業都沒交過,老師找了你多少次?和你家長打了多少個電話?你怎麼一點覺悟都沒有?你就不想想你的父母會因為你的做法感到難過嗎?!”

裴軒打了個哈欠,一點要理會她的想法都沒有。

他站了起來打算出去吹吹風,讓沒睡夠還昏沉的腦袋能更清醒一些。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做法把對氣勢洶洶的少女的藐視貫徹到底並進行了會心一擊。

“氣死我了!”被忽視的少女氣的臉通紅,她大拍桌子,弄出來的聲響讓全班人都對她側目而視,“聽說班上人的名字你一個都沒記住,那你今天聽好了!我叫林不容,是這個班的班長,我一定會把你的壞習慣好好改正過來!”

這就是少年和少女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至少裴軒在這一次後勉強能夠認出林不容的臉了。

0·2

林不容是一個說到做到、善於實踐的人。過了幾天後,班主任就在課上宣佈班裡要開展一個活動——優生輔導差生,就是讓那些優等生負責幫助差生,講解那些對他們而言相對困難的題目。

這個消息一出來全班大部分人都不太開心——優生們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講解那些對他們而言十分簡單的題目;而差生們則不想把本來就覺得不夠用的課餘時間用在學習上,他們寧願趴在桌子上睡覺也不想去面對那些學習上的問題。而這個活動只要想想就能知道是誰向老師建議發起的——林不容。

這下他們更討厭她了。

自從林不容升上高中後她身邊就沒什麼朋友,班幹部的工作要認真做的話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加上林不容是那種很衝的性子,她說話直接、不會拐彎抹角,像她這樣不懂得變通的人,很少有人能接受的來。

在班裡,幾乎所有人都帶著惡意的揣測,林不容對此到底在不在意、傷不傷心,裴軒之前在班上睡覺時隱隱約約聽人談起過這個話題,現在剛好想起這來,就這樣問了。

“沒辦法,”放學後沒走正幫裴軒改題的少女頓了頓然後這樣說:“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選擇了一個就會失去另一個,沒什麼好糾結的吧?與其想這個倒不如關注一下你自己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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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一邊寫,語氣像是說一件與她不相干、不值得在意的事情。這個少女只是垂了垂頭,剪的平整的劉海順著她的動作遮住了她的眼睛,裴軒只看到她面無表情卻又毫無生氣的模樣。

怪可憐的,裴軒想,但儘管他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想法卻也並未將此放在心上,他只是百無聊賴的撐著下巴看著她,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林不容被他盯的煩了,把筆一扔,將本子擺到裴軒面前,林不容抬了抬下巴,“我總感覺你不是不會做,而是不想做,這些題你都是細節上出錯做題步驟卻沒什麼問題……”她說著看像裴軒,見他還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當即就打住這個話頭,只說:“記得訂正。”

她又從桌子裡拿出一本練習冊遞給裴軒,說:“訂正完後把第一單元習題能做的都做了,古詩也背一背,我會抽空來檢查。”

裴軒伸手接過,他單手撐著頭,另一隻手隨便翻了翻練習冊。說話時聲音也是懶洋洋讓人打不起精神的那種,“哇哦,能讓班長大人百忙中抽出時間來教導我,我真是受寵若驚呢。”

林不容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住了裴軒說話時的陰陽怪氣而不去找他麻煩。她背起書包不想再看他一眼,一轉眼就出了教室。

0·3

裴軒沒安穩幾天,又被請家長了,這次倒是不是因為學習,而是因為他和別班的學生起了衝突,雙方大打出手。

裴軒幼年喪母,他是他父親拉扯大的,但男人生來就沒有女人那麼細心,他父親又要賺錢養家,所以時常冷落裴軒,在他的教育上也有些力不從心。

這天他父親陪著在裴軒班主任那下了保證,父子倆回家後就吵了起來,裴軒最後實在氣不過奪門而出,他在外面茫然的晃盪著,不知道該到哪裡去。

也是他運氣不好,沒過不久就下了雨。但裴軒就好像沒感覺一樣在雨中走著,直到林不容撞見了他。

林不容在這時候撞見他不打傘在雨下游蕩也很訝異,但她當看到裴軒陰沉的臉色時,她選擇了沉默。林不容走到裴軒身邊,和他同撐一把傘,他們同路而歸,互相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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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被兩個人藏在了心底,誰都沒有再提起。

除了學習上他們再沒聊過別的話題。

這樣學了個把月,期間考了幾場試,班級的平均分進步了些。老師看優幫差的模式有用,就繼續了下來,讓大家繼續在課餘時間內互相幫助。

裴軒的成績一次進步一點,但就是沒到過及格線,把林不容氣了個半死。隔天讓他做題,又能對一大半不像是不能及格的樣子,問他怎麼會這樣,他只會敷衍她:“這題之前還不會呢,不過過了幾天我一解就解開了……嗯怎麼會這樣啊?還不是班長你能幹,一教就教會,以後考慮當老師吧?”

但今天林不容卻難得因為裴軒而露出欣慰的微笑。這次月考裴軒終於及格了,這種愉悅心情簡直比她自己拿年紀第五還要濃烈幾分,林不容嘴角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將卷子發給裴軒後,她難得褒獎他,“表現不錯,繼續努力啊。”

她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繼續發試卷去了。

已經很久沒有人像她這麼關心他了,裴軒看著林不容的背影,盯著她背後隨著動作搖晃的馬尾辮,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笑了笑,黑色的眼眸內的感情深沉而認真。

他聽見自己這樣說:“就是你了。”

這聲音輕的仿若自語。

0·4

過了幾天,裴軒和林不容儼然一副成了朋友後的樣子。林不容放學後還是幫裴軒補課,他的態度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惡劣了,彷彿一下就變得合作起來,在她還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在裴軒的配合下變得融洽起來,偶爾還能聊聊天。

“啊,考哪所大學?現在說這個還太遠了吧?”林不容轉了轉筆頭,看向裴軒。

“就是問一問唄,告訴我也沒所謂吧?”裴軒在一旁猜測,“是A大吧?說不定我也會一起去呢。”

林不容失笑,她搖了搖頭,說:“你想錯了,我是要考B大。”

“哦?”

林不容說:“其實我覺得A大和B大相差不大吧?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考B大呢。”

裴軒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紅了紅,語氣也比以往柔和,他沉了沉眸,不動聲色的問:“是男朋友?”

“說什麼呢!”林不容作勢要來打他,裴軒也裝模作樣的躲了一下。然後林不容用手撐住下巴,想了想,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她說:“八字還沒一撇呢,只是之前說好了等上了大學就在一起。”

她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所以說,現在要努力啊,”她又轉過頭對裴軒說:“你也是哦,裴軒,以你現在的成績要考A大的話還是需要再努力的!”

“嗯……”裴軒怔了一會,他低著頭盯住自己桌子下緊緊握住的拳頭,突然長長的吐了口氣,然後嘴角彎了起來,“當然要努力啦,為了我爸。”

林不容好像沒有察覺到裴軒的異常,帶著和往常一樣的微笑說:“是啊,要努力啊。”

0·5

林不容在複習的時候還是捱不住,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會,她今天實在是忙,中午去開了個會,吃完飯後午休時間也要幫著老師整理需要的資料,現在終於忍不住,睡著了。

裴軒把向教室裡吹冷風的窗戶關上,然後坐在林不容前面座位上細細打量她。

他戳了戳林不容露在外面的半張臉,看她皺了皺眉,聽到她下意識說:“別鬧。”這才住了手。

有一段“情”,我記了一輩子

這是真的結束了,裴軒想,這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在他對她升起濃烈的好感的時候,在他還未將心中的真實情感向她言明的時候,她的心中出現另一個男生來打破他的妄想,將事實赤裸裸擺在他的眼前。

他不會向別人言說,亦不會頹廢傷心。

他視線一直都注視在她身上,而她的視線從一開始就越過他投到別人身上。

“沒關係,”裴軒站起來彎下腰在林不容耳邊對她耳語,他說:“至少我啊,喜歡過你。”

至少我心中的玫瑰曾經開放,哪怕現在它已然凋零。

——回憶戛然而止,病床上的老人停止了呼吸。他好像陷入一個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夢境。


“林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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