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文:林宏生

圖:來源網絡

小時候,故鄉是一個小村莊,一千多人口,風景優美。

故鄉東南面是成片的相思樹,成片的桉樹,成片的荔枝樹,還有一棵大榕樹。這一片樹林地,叫“地龍”。大人是這麼叫的,大概就是所謂的風水林。農閒,大人就在樹下納涼聊天,我們就在樹下玩耍,在樹上攀爬。

“地龍”一年四季常綠。當相思樹開了花,便是金黃金黃的一片。鮮豔明媚的毛絨絨小花兒在樹林間眨著眼睛,搖曳翩躚。彷彿一片黃色的海洋。從春天花開,到了秋天花落,絢爛了整個夏天。到了秋天,當花兒飄落,給“地龍”披上金裝,了卻她最後的溫柔。

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村頭那片荔枝樹,每當紅豔豔的荔枝往下墜的時候,我常會在樹下轉悠,總不免會眼饞地多看幾眼。

我家離“地龍”很近,我就在綠色的“地龍”中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和懵懂的少年。

需要強調的是,這樣的情景只出現在我童年的仰望和少年的視野中。

陽光翻進夏的圍牆,紅彤彤一片,灼得人們皮肉生痛,我的皮膚泛起一抹古銅色。此時,我正在“地龍”的樹林裡,跟隨同村的一位少年捕蟬去了。

這位少年頑皮好動,攀牆爬樹,從樹上掉了下來,落下了一副瘸腿,一腿長一腿短地走路。少年習慣了自己的瘸腿,大搖大擺地到處轉悠。我很樂意跟在他後面,做一些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林子裡,我看到一隻蟬,伏在樹枝上,和著清風,眯著眼睛,搖頭晃腦,盡情地唱。一會兒,其它蟬也開始唱和起來,蟬聲此起彼伏,匯成一曲曲鄉村交響樂。蟬們賣力的歌唱,歌聲激越高亢,恨不得在這個夏日裡變成人人仰慕的歌唱家,哪理得兩個不速之客的悄悄逼近。

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少年手拿一支長竹竿,在竹竿尾部綁上套在鐵線圈的薄膜透明膠袋,高高地舉起,對準一隻蟬蓋住,然後向左迅速一抹,蟬“咿”的一聲就掉進了膠袋。蟬在膠袋噼啪啪撲騰了幾下,似有不甘。母蟬不會鳴,公蟬才會鳴。我們把捕獲的蟬兩翼剪掉半截,裝在盒子裡,對著它後背一點,蟬就“咿咿——”地鳴兩聲,很好玩。

少年家養了一群鵝。鵝很好鬥,我不敢輕易惹它,要不然它會追著我啄。少年拿著一根竹子押著鵝去放養。鵝邁著“八字步”,趾高氣揚,搖搖晃晃,像瘸腿的少年,呱呱呱叫喚下了水塘,“嗤啦啦——”,犁開條水路,駛於水面闊處,曲喙入水,伸頸,吐個氣泡,吹個水花,歡快得簡直像一群頑童。

大熱天,我們最喜愛的就是水了。水,在哪裡?在池塘裡、在水溝裡、在山溪裡。有水的地方就有我們的身影,我們每天離不開水。水給我們帶來了歡樂。像放養的鵝一樣,我和小夥伴每天都跑到村邊的池塘,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脫下褲子,“撲通”地跳進水裡。縱身一躍的一瞬,那種酣暢的感覺,真是一輩子都忘不掉。

有時,我們在池塘裡一玩就是大半天,泡到手腳起皺身上佈滿青苔。

就這樣,我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鳧水,就是狗扒一樣地游來游去。在水裡,我似乎成了一條自由自在的魚。上岸時,順便把髒衣服放進水裡搓幾下,擰乾,穿上,沒多久就幹了,既涼快又省事。

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如果有場雨,我們可以一絲不掛地在雨中奔跑,吶喊嬉戲,讓雨沐浴自己,沖洗自己,盡情享受雨水帶來的愜意……

村邊有條人工開闢的小河,小河不知流經多少鄉村,蜿蜒的流淌著綿綿不斷的清水。河水年復一年的流淌,把東邊的朝陽托起,又在黃昏時分把西斜的太陽拉下。

這條小河,是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初勞動人民“興修水利”時期的傑作。在當時,體現黨和政府對農業的重視以及抗旱排澇的遠見卓識。

夏天,我和小夥伴踩著淺淺的河水,那些小魚、小蝦,還有可愛的小蝌蚪游來游去,悠閒自在。

五穀豐登,總是和水分不開。每逢乾旱,鄉親們用水車拉起小河的水灌溉稻田。說來,這條小河真是功居首位。

故鄉的稻田是鄉親們的生命航船。每一年春天,鄉親們都在一塊塊的稻田播撒希望的種子,到了夏天,成熟的稻田彷彿色彩斑斕的油畫。

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這條小河,也給村裡婦女帶來了福音。早晨,河邊的女人們一字排開,綰起衣袖和褲管,露出雪白的肌膚,洗著一家人的衣服。她們風姿綽約的氣色,像是晨光下飽滿的麥穗;她們搖曳的身姿,宛如河邊隨風飄展的水稻;她們朗朗的笑語,似是麻雀們在慶祝稻穀豐收的喜悅。

在年少的時候,我就自己洗衣服了。我全然記得,我抱著衣服,加入了洗衣服的隊伍,在溼衣服擦些肥皂,學著女人的動作,翹著屁股,“撲哧撲哧”地洗起衣服來。我洗衣服的動作是那樣的優美,洗衣服的聲音是那樣的動聽……晨光下的小河,是一幅動人的畫卷。

夜晚,天氣炎熱,我和小夥伴不約而同地抱著草蓆,去村邊的曬穀場納涼和睡覺。曬穀場是水泥鋪成的,比較乾淨。夏夜,這片曠地,就是我們的歡樂場。

那些夜晚,月亮和星星都出來湊熱鬧,她們灑在地上的銀亮,映得我們眼睛的睫毛也清晰可見。有多少個夜晚,我們幾個小夥伴躺在草蓆上數星星,可是紛繁的星星怎麼也數不清。就那麼直直地看,想著心事,讓幻想像舒展雙翼的大鳥一樣任意地飛。仰望星空做著美夢的那些夜晚,嘴裡默唸著北斗七星、牛郎織女星、獵戶座、天蠍座的那些璀璨之夜,已然成為我記載童年的符號。

天離地到底有多遠?星星們為什麼在上面?天是方的還是圓的?月亮上面有人嗎?為什麼我走到哪兒月亮跟到哪兒?……這如許的問題我一直都在問。

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夜空下,我和夥伴們追逐嬉戲,捉迷藏。或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像一群麻雀,唧唧喳喳……有時候,我和小夥伴聽著大孩子講又怕又喜歡的鬼故事,聽得毛骨悚然。

夜色沉沉,月色溶溶,勞累了一天的村莊酣然睡去。躺在曬穀場的大人和小孩在微風吹拂下進入了夢鄉。大半夜,露水灑在人身上,有些冷,我醒了。有時候發現自己睡在邊上,有些害怕,找一箇中間的位置繼續躺下。心想,如果來了狼,吃的應該是睡在邊上的人,不會跑到中間叼人吧?有時候半夜醒來,發現曬穀場的睡人寥寥無幾,我不敢再躺下,抱起草蓆慌慌地奔回家。

多少年來,星光下的生動場景,常常在我的記憶裡出出進進,濃濃淡淡,終於化為我鄉村夜晚記憶中的一團淡墨似的樹影,“地龍”的樹影嗎?

鄉情散文:歡樂流淌的夏天

早年䠀過的那些小河小溝,至今都一條條婉蜒在我的身體血脈裡,那條小河,綠色的“地龍”,“地龍”後面那片廣闊的旱地,怕是不在了,連同那種獨特緩慢的農耕文明一起消逝,極盡徹底。

每當夏天,我一遍遍默唸著故鄉的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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