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作者:鐵錘傑克

1949年3月中旬,渡江戰役之前,我軍偵察排副排長齊進虎便奉命領著5名戰士前往黑沙洲抓俘虜,一路偵察敵情、地形,為我登陸部隊提供情報。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1949年4月渡江前,華東野戰軍指戰員在江邊偵察

黑沙洲,位於蕪湖秋港之間,形似烏龜,同時也是我軍登陸長江的必經之地。因此,準確瞭解黑沙洲上的情報,對我軍來說十分重要。

一個大雨漂泊的黑夜,齊進虎與他的偵察組登上了木船,向著沙洲叢林中的一處蔣軍崗棚劃去。那是他們白天通過瞭望偵察時選擇的登陸點。可天黑雨大,船伕迷失了方向,把船擺到了崗棚的東面。齊排副看了看周邊的地形,果斷改變捕獲蔣兵的任務,帶領宋協義、王林芳兩位偵察員順著堤壩撲向在江北時偵察到的一處敵軍地堡。而三班長則負責領著一個偵察員在登陸處搜索前進,並留下一人看守木船。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鳥瞰黑沙洲

齊進虎三人剛走出百餘米,忽然聽見身後停船方向發出了爆豆般的槍聲。他琢磨著敵人不會太多,便決定殺個回馬槍,與戰友一道夾擊敵人,抓幾個蔣兵回去。可當他們折返停船處時,三班長與另外兩名戰士已經被迫把船駛到江心。眼看船越漂越遠,齊進虎十分擔心暴露,可因深陷敵後,不敢大聲招呼。

思索一番後,齊進虎領著另外兩名偵察員迅速通過堤壩,隱蔽進了一處墳地,再想對策。後來他決定去找在江北就已經瞭解底細的郭保長,讓他們掩護幾天以後再說。

三人拉開距離,摸索著來到東北角大堤壩上,找到了一家草房。齊進虎好不容易叫開了門,發現房子裡住著一對貧苦的老夫妻。他問道:“老鄉,您可知道郭保長在哪裡?”

開門的老漢把手往南邊一指,便趕緊關上了門。

等三人找到郭保長家時,已經是下半夜了。偵察員們合計了一下,認為先前那個老人家看上去是戶窮人,決定先返回那裡暫過一夜。

可當偵察員們再來敲門的時候,老人就是不肯開門。齊進虎貼著門對裡面說:

“老鄉!我們是江北過來的解放軍!勞煩您開開門!”

你們肯定是國軍開小差的逃兵!快走快走!到時候等你們長官找過來的時候,我和我老伴的性命都難保!”

見此情形,眾人知道很難解釋清楚,便蹲到山牆下避風處商量對策。正輕聲說話時,從房頂上突然掉下一捆稻草,把偵察員們嚇了一跳。接著,又掉下來幾捆。原來,由於連日陰雨,房子年久失修漏雨,老人家便捆好稻草,蓋在房子上擋雨。一陣大風吹過,便把稻草颳了下來。

老兩口正在房裡挨著凍,突然聽見外面有人說話,還有爬上房子的聲音。原來是剛剛那幾個兵,把掉下來的稻草又幫他們重新蓋了回去。過了一會兒,雨就不漏了。

“除了解放軍,哪個隊伍能這樣做好事!快進屋吧!”老兩口不再懷疑,把三人引進屋裡。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渡江偵察記》描述的戰鬥場面,是潛入蔣軍陣地偵察的真實寫照

三人坐下後,齊進虎告訴老人他們此行是為了偵察黑沙洲的敵情,希望能更多瞭解當地的具體情況。隨即,那位老漢便悲憤地說出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老大爺名叫項修成,出身貧寒。一家人靠租種地主的地與打魚為生。抗戰時期,項大爺的弟弟就因為給新四軍送信,被漢奸殺害。而兒媳婦也帶著兩歲的孫子改了嫁。去年底,蔣軍入駐黑沙洲,他的大兒子被敵人抓去做了苦力,而18歲的小兒子因為見了蔣軍把家裡的桌子劈了燉肉,氣不過便怒罵蔣軍排長几句,被敵人用槍托活活砸死。

聽完這一系列令人悲憤的故事,齊進虎的手都握成了拳頭。他在心中默默地希望,部隊能夠早日過江,拯救百姓!

因為項大爺的屋子小,又正好處於蔣軍連部至營部的必經之路,三人無法久留。隨後在項大爺的帶領下,偵察員來到洲上的徐大爺家。徐家有處地洞,可以藏身。在百姓的熱情招待下,偵察員們簡單收拾了一下被雨淋溼的衣服與穿爛的草鞋,便進了洞。

他們白天藏身地洞,晚上出來偵察。經過一番行動,很快便了解了黑沙洲上敵人不少情況,還熟悉了12家群眾。

過了幾天,齊進虎決定寫封信,趁著項大爺打魚的機會送到江北。一方面向上級彙報敵情,另一方面約定時間、地點,好讓部隊派船接應,順帶還能把幾個抓住的俘虜押回去。可第二天一早,當項大爺來到江邊時,蔣軍卻把沿岸的所有船隻通通扣押了,不準任何人出船打魚。項大爺不僅沒法過江,還差點出事。

偵察員們託人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有一班蔣軍趁夜划船逃去了江對岸。敵營長害怕再有叛逃的,便下令把洲上所有的木盆、船隻全部收繳,集中看管。

就在蔣軍營長下令扣船的當晚,敵人便向黑沙洲增調了兵力。在偵察敵軍炮兵陣地時,齊進虎他們被敵人發現了。處在我軍過江前夕的蔣軍,一個個如同揍怕了的瘋狗,稍有風吹草動便大呼小叫,一個個大呼小叫。

藉著夜幕的掩護,三人又對洲上地形較熟,很快便把敵人甩掉了。此時,通往洲東北的道路已被敵人封鎖。他們趕緊繞向南邊,想通過一條大水溝插到東邊的大片麥地裡去。

剛摸到溝邊,就聽到溝東邊有敵人吆喝:“幹什麼的!”

原來這裡早已有蔣軍崗哨!站在隊伍最前的王林芳端起衝鋒槍便要打,高呼:“老子是……”“解放軍”三個字沒出口,齊排副向前一步,一把推開他手裡的鋼槍,接著話頭怒斥道:

“二連的!咋咋呼呼什麼呢?這兒沒你的事!”

隨後,三人退到了一塊窪地裡隱蔽下來。此時,整個洲上的敵人都亂成了一鍋粥。手電筒這裡閃,那裡照。槍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在認真觀察蔣軍動向後,三人認為,再想返回老百姓家中隱蔽,已是不可能了。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三人只能在野地裡藏著,一動不動。

天一放亮,敵人果然傾巢而出,開始四處搜查。連搜兩天,卻一無所獲。他們便採取更為毒辣的手段,把洲上的男女老少通通趕去洲南。這個方法,被敵人形容為“抽乾塘裡的水,魚自然會蹦上來”。

這“水”一干,“魚”確實難過了。齊進虎他們只能隱藏在蘆葦蕩、麥地、油菜田裡。晚上藉著夜幕的掩護,他們還能活動活動。可一到白天,蔣軍的巡邏隊便來來往往,壓的三人喘不過氣。他們連頭都不能抬,只能任憑風吹日曬。由於沒有補給,偵察員們只能以蠶豆葉子充飢,而無處不在的跳蚤,更是讓他們心煩意亂。

可他們仍然忍住了。

這天下午,他們三人正在麥地裡隱蔽,突然聽見遠處響起隆隆炮聲。王林芳起身抬頭向前望去,高興地對齊進虎說:

“排副你看,敵人的營部爆炸了!”

緊接著,三人便看見一發又一發的炮彈落在蔣軍營部四周。

對他們來說,這正是大部隊將要過江的信號!三人立馬湊到一起研究如何迎接大部隊過江。可過了一會,炮聲便平息了。他們估計,可能是白天用炮轟,準備晚上渡江,於是就耐心地等著太陽下山。一直熬到半夜,可還是聽不到一點動靜。

眼看手下的戰士有些焦慮,齊副排長表示:“這一定是我軍的試炮!既然開始試炮了,那就說明部隊渡江準備已經差不多了,雖然還會有幾天,但絕不會太長!”

偵察員們表示贊同。可現在他們深入敵後,沒有辦法過江把情報送回部隊,這該如何是好?

正苦思冥想之際,齊進虎想起人在水裡抱著一段木板便不會沉入水底的事。對!找木頭!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宋與小王,讓二人馬上準備,趁夜潛伏進入被毀的村莊。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齊進虎(1926-1950),山東榮成人,曾在華野中擔任偵察排排長,榮立一等功兩次,1950年在抗美援朝戰爭中犧牲】

在那些被燒燬的房屋、草堆裡,戰士們苦苦尋找著一個能幫他們渡江的東西。可左翻右看半天,連塊大號的木板與粗木棍都沒找著。他們沒有洩氣,仍然尋找著。

在一個牛欄棚的一堆牛草下,齊進虎的腳似乎踩著了什麼東西,

他扒開爛草一看,原來是個直徑達1米的木盆!三個人要是擠一擠,完全坐得下。

偵察員們之前沒有練習過游泳,可為了能及時將情報傳遞出去,他們便到村後的水灣裡練習。三人找了幾塊燒焦的木板,抬著木盆來到村外,在東西百十米長、南北30米寬的水灣裡開始訓練。一次、兩次、三次……三個人無數次掉進了水裡,可就是不肯放棄。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三天的努力,三人基本掌握了坐在木盆在水中轉彎、前進的要領。在偵察完洲邊的敵情後,三人便在半夜飽餐了一頓蠶豆葉子,抬著木盆來到事先偵察好的洲西北角敵軍地堡較遠的江邊,開始渡江。

他們將木盆放在水上,老宋與小王一左一右坐在前邊,齊進虎坐在後面,坐好後,三人便賣力地劃了起來。

小小的木盆漂浮在黑夜中的長江之上,一會被浪托起,一會被浪打下。三人雖不習水性,吐得稀里嘩啦,可始終都沒有停止手中木板的划動……

就這樣,齊進虎與他的偵察小組在黑沙洲上經過31個白天黑夜,終於帶著重要情報,坐著這個木盆渡過了滾滾長江,勝利地回到了江北。

渡江戰役,偵察員潛伏31晝夜,遭蔣軍追殺,坐木盆回江北

當年齊進虎偵察小組渡江用過的大木盆,如今已成為那段歷史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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