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讀者須知:

馬爾維納斯群島戰爭,簡稱馬島戰爭(西班牙文:Guerra de las Malvinas,拉丁語族國家又稱:Guerra del Atlántico Sur,即“南大西洋戰爭”),是1982年4月到6月間,英國和阿根廷為爭奪馬爾維納斯群島(阿根廷方面稱呼)的主權而爆發的一場戰爭。因為主權爭議,雙方對此地稱呼各表——阿根廷稱為馬島群島,而英國方面堅持使用“福克蘭群島(Falklands Island)”稱呼該島嶼群,所以此戰又被英國人稱為“福克蘭群島戰爭(Falklands War)”,簡稱:福島戰爭,或稱“福克蘭危機”。

本文中出現的“福克蘭群島”等字樣均是遵從原文,不代表譯者政治立場,望各位周知。


一、簡介

1982年4月2日,為了保住搖搖欲墜的政權,阿根廷軍政府決定進行一次孤注一擲的嘗試:把原本微不足道但又歷史悠久的福克蘭群島主權爭端升級為戰爭。

福克蘭群島距離阿根廷東海岸約400英里,與其說是理想的人類棲息地,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牧羊場。福克蘭群島的主權爭端為加爾鐵裡將軍(Galtieri)的軍政府提供了一個轉移不斷升級的國內民主危機的誘人途徑。畢竟,英國做出武力回應的可能性很低,因為瑪格麗特•撒切爾(Margaret Thatcher)領導的保守黨政府多年來一直在削減國防預算。但最終結果將證明這一如意算盤是多麼的錯誤。

在佈滿陰雲的四月夜晚,來自第一兩棲突擊隊的一小組蛙人,從位於首都斯坦利港以南3英里的黑暗水域中悄然浮出水面。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比起適合人居住的島嶼,福克蘭群島更像是巨大的牧羊場地


他們慢慢地朝皇家海軍陸戰隊的兵營走去。蛙人們輕巧的移動,迅速包圍了那座古老磚結構的營房,等待著進攻的命令。然而最終結果卻證明阿根廷人的催淚瓦斯攻擊(他們奉命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完全是白費力氣——根本沒有人在那裡。皇家海軍陸戰隊似乎消失了。於是他們前往下一個目標,總督的住所。

這一次,他們得到了英國駐軍的激烈回應。槍戰於06:30開始,持續了一個半小時。由於這一小隊蛙人有效的使用了震撼彈,並且不斷變換射擊位置,使得80名英國防禦者誤以為他們受到了一支相當強大的部隊的攻擊。儘管如此,英國士兵仍進行了強力的抵抗。

到了8點,數十輛滿載海軍陸戰隊士兵的阿根廷裝甲運兵車,作為後續增援力量趕到了現場。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利,總督雷克斯·亨特(Rex Hunt)開始與阿根廷指揮官進行談判。在天亮之前,阿根廷人已經重新宣佈了對馬爾維納斯群島(阿根廷人對福克蘭群島的稱呼)擁有主權。阿根廷以1人死亡,3人受傷的輕微代價就奪回了馬島。英國方面則無人傷亡,英國人聚集在一起,很快通過烏拉圭乘飛機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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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英國皇家陸戰隊員

當成功入侵馬島的消息傳回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時,市民瘋狂的場面更像是在慶祝一場足球賽的勝利,與以往人們反對軍政府的種種表現截然相反。成千上萬欣喜若狂的市民湧上街頭,揮舞著巨大的旗幟,唱著讚歌。

加爾鐵裡對權力的掌控看上去得到了進一步的穩固。然而,在地球另一邊的霧都倫敦,他的權力似乎並沒有那麼牢固。撒切爾夫人的政府從阿根廷軍隊入侵的最初震驚中迅速回過神來,開始計劃採取有力的應對措施。

在那一週的週末,由兩艘航空母艦、八艘驅逐艦、十三艘護衛艦和許多其他支援艦組成的海軍特混艦隊集結在一起(特混艦隊的艦隻數量最終超過100艘)。甚至連“伊麗莎白二世”號(Queen Elizabeth 2)郵輪也被徵召進入特混艦隊。

競技神號航母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旗艦,也是裝載了1.1萬名士兵以及他們的裝備的兩艘航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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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新聞週刊》以剛上映的《星球大戰:帝國反擊戰》為標題,暗指大英帝國的反擊行動

儘管登船過程十分忙亂,船上條件也很擁擠,但軍隊的士氣卻是意料之中的地高漲。4月5日,阿根廷人在為入侵歡呼後的第三天,特混艦隊的第一艘船從樸次茅斯啟航。老牌帝國還活著。

接下來的衝突持在寒冷和血腥中持續了10周。在6月14日結束之前,它將見證雙方無數次大膽的行動,也將見證英國自二戰以來最大的兩棲突擊作戰行動。它將見證潛艇擊沉巡洋艦的戰例——過去60年中只發生了三次、見證阿根廷用導彈和炸彈摧毀7艘皇家海軍艦艇、見證激烈的外交和情報交鋒,這些交鋒將超越這兩個交戰國家的邊界。它還將見證兩次贏得維多利亞十字勳章的行動、以及英國和阿根廷兩國士兵、海員和飛行員共計超過3000人的傷亡。

然而,衝突中最有意思的就是由著名的特別空勤團(SAS)和特別舟艇中隊(SBS)開展的大膽的特戰行動。這些著名的部隊將參與各種任務,從冰川上進行偵察巡邏,到白天的直升機攻擊,再到夜間的機場突襲,從奪取敵艦,再到深入阿根廷本土敵後進行秘密監視行動。

此外,福克蘭群島戰爭還將見證SAS二戰以來最大規模的突襲行動以及SAS單次傷亡最慘重的行動。它還會暴露出SAS和SBS之間存在相當大的文化差異以及聯合行動的磨合問題,這最終導致了兩個單位間的一場誤傷事件。

阿根廷在6月14日的投降,把撒切爾夫人的地位推到了奧林匹亞高峰,同時也促使了加爾鐵裡軍政府的倒臺。但在實現這一目標之前,許多人將失去生命。

英國特混艦隊的第一次行動將在福克蘭群島東南方向900英里處的一個多山的小島——南喬治亞島上進行,其戰略價值甚至比這個島更小。


二、“百草枯”行動(Operation Paraquat)

笨重的威塞克斯5型(Wessex 5)直升飛機搭載著全副武裝的突擊隊員,旋翼在重壓下掙扎著轉動起來。即使在理想的飛行條件下,這麼大的載重量,危險係數也是相當大的。何況現在的天氣條件遠非理想:一場時速100英里的10級風暴正在外面肆虐。儘管如此,皇家海軍中尉麥克·迪德(Mike Tidd)還是成功地將這頭機械怪獸從冰川上飛了起來,並向北飛往特混艦隊所在位置。導致這趟飛行如此危險的外部條件(暴風雪),恰好也正是催生這趟飛行的原因。

在此之前,SAS D中隊經驗豐富的山地分隊的成員(mountain troop)已經在惡劣的天氣中進行了15個小時的艱難跋涉。當它的成員一個接一個地開始遭受低溫症並暴露在極寒下時,分隊做出了立刻撤離的決定。

起飛幾分鐘後,威塞克斯直升機便被一場暴風雪吞沒了,飛行員眼前除了白色什麼都看不見。迪德看不見地面和地平線,高度計指針失靈。墜機近在眼前且不可避免。猛烈的撞擊震動了所有人,他們的裝備被震的到處都是。直升機機身變成了一堆冒煙的金屬和扭曲的線纜。不可思議的是,兩名機組人員和六名SAS隊員都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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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的是,惡劣天氣下的墜機沒有人受傷

為了營救他們,用於撤離的另外兩架威塞克斯直升機趕了過來。雖然兩架飛機都已經在突擊隊員的重壓下掙扎,但他們還是成功的把渾身發抖的倖存者分成兩撥,並設法塞進了機身。不過大部分貴重的裝備都被丟下了。兩架直升飛機吃力地起飛,向等待著的軍艦飛去,它們同南大西洋無情的天氣進行著自己的戰鬥。

幾秒鐘後,他們又遭遇了第二場暴風雪。在看不見的地方,一個高高的冰川山脊隱隱約約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由伊恩·斯坦利(Ian Stanley)駕駛的第一架威塞克斯成功地飛越了隱藏的障礙。但他的僚機沒能成功,在十五分鐘的時間裡,地面上第二次出現了粉碎的旋翼葉片和痛苦呻吟的SAS隊員。

史丹利不得不拋下那些殘骸和他的戰友們,因為他本來就很擁擠的威塞克斯已經快沒燃料了。他作了一次短促的飛行後,抵達了艦隊。而在那堆燃燒的殘骸邊,茫然的倖存者正到處急跑著到處找掩體來抵禦-25ºC的嚴寒。令人驚訝的是,沒有人死亡或嚴重受傷。

斯坦利決心回去幫助他們。加油之後,他熟練地駕駛著他信賴的韋塞克斯號穿過暴風雪,到達了被困的戰友所在地。正常情況下,救援將會分兩次進行,因為需要運載的人數相對小型直升機來說太多了。但是天氣情況卻不允許如此。所有二十個人全部擠上了飛機,威塞克斯又一次衝進了暴風雪。在經歷一次滿是亂流顛簸的飛行之後,他們安全地抵達了目的地。

伊恩·斯坦利中尉因其英勇突出的行為被授予傑出服役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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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斯坦利中尉返航後與船上軍官合影

至此,以佔領南喬治亞島為目的的“百草枯”行動的第一階段,在損失兩架寶貴的直升機和數噸重要裝備後徹底失敗。第二部分即將開始。“百草枯”特行動於一天前的4月21日開始,以SAS小組被投送進入冰川為序幕。這是4月2日阿根廷入侵福克蘭群島後,英國特混艦隊的第一次行動。

儘管南喬治亞島位於爭議島嶼東南900英里處,戰略價值不大,但它為英國政府提供了一個獨特的公關機會。重新佔領這個遙遠而不友好的島嶼將向世界——尤其是阿根廷——顯示出,一切認為英國派遣艦隊是在虛張聲勢的想法是錯誤的——他們是認真的。

實際上,引發整個衝突的危機正是開始於南喬治亞。3月19日,南喬治亞島上一家偽造的阿根廷廢金屬公司(由偽裝的海軍陸戰隊支持)的僱員公然無視英國的主權,升起阿根廷國旗,佔領了這個多山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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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喬治亞島極端惡劣的天氣

現在,英國人下定決心要趕走他們。帝國的復仇之戰將交由著名的特別空勤團(SAS)和特別舟艇中隊(SBS)的士兵負責。一支小型船隊脫離了特混艦隊的主力,向南喬治亞進發。

參戰人員來自SAS D中隊和SBS,約50人,他們的任務是執行特種偵察和監視行動,以便向第42皇家海軍陸戰隊M連的突擊部隊提供阿根廷部隊的位置、人數和裝備方面的情報。

最初的計劃要求SBS小組在島的東部登陸。然後,他們會一路以偵察巡邏的方式前往向斯特龍尼斯灣(Stromness Bay),然後設立觀察哨。


SBS和SAS在南喬治亞島的行動

4月21日,在可怕的天氣情況下,D中隊的山地分隊降落在福圖納冰川(Fortuna Glacier)上。他們身背80磅重的揹包,推著裝滿裝備的200磅的雪橇,每四個人用繩子栓成一組,試圖從冰川上下來。但不利的氣象條件卻另有安排。

儘管他們對武器進行過良好的保養並上足了潤滑油,但還是開始凍結。他們的身體也在被寒風侵蝕。只走了半英里,他們那個經驗豐富、曾經登過喜馬拉雅山的領隊認為這趟行程過於危險。冰川堅硬的表面讓隊員們無法開鑿。他們試圖搭起帳篷,但隨即就被強烈的下降氣流吹走。所有的裝備都不適應這裡的惡劣氣候。“我們不習慣在這樣的環境下作戰,”在D中隊服役的艾倫·貝爾(Alan Bell)解釋說,“叢林和沙漠是我們習慣的作戰地點。”然而,我們最終還是從三角洲部隊(Delta Force)獲得了防水透氣的戈爾泰克斯(Gore-Tex)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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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S對極地作戰準備不足

SAS的山地分隊請求撤離,但直升機要第二天才能抵達。在那之前,他們必須盡力度過這一夜。4月22日上午,SAS士兵的情況已十分危急。救援部隊的一名成員裡克帕裡(Rick Parry)中尉事後寫道:“我們終於在1330分左右抵達了SAS所在地。”“他們處於一種鼻子、嘴唇和武器都被冰封的狀態”。

最終,兩架救援直升機因為天氣原因墜毀。

4月21日,當D中隊的山區部隊降落在福圖納冰川時,SBS的小組連同SAS D中隊的舟艇分隊,則試圖使用從安特里姆號(HMS Antrim)導彈驅逐艦上出發的5艘充氣橡皮艇接近他們的目的地。

海況很糟糕。小艇上擠滿了人和裝備,搖晃得很厲害。然而,特混艦隊的指揮官要求必須有人去監視目標。所以水路滲透行動還是在惡劣海況下執行了。幾乎就在這些小艇出發、安特里姆號離開後不久,其中兩條艇的發動機就出現了故障,不得不用其他幾艘尚能行駛的小艇拖行。但在他們重新合理編組之前,波濤洶湧的海面就把他們無情的衝散在南大西洋上。三艘正常運轉的小艇最終設法安全地航行到獵犬灣(Hounds Bay)。但兩艘失去動力的艇沒有。

其中一艘被風吹進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茫茫灰色中。艇上快被凍僵的突擊隊員不得不用他們的罐頭盒划船,在劃了7個小時後,才被一架路過的直升機救起。另一艘相對來說更為幸運。

經過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時刻,他們到達了陸地。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們躲藏起來,但不打算使用他們的救援無線電,以防暴露其他小隊的位置。

現在,任務只能依靠安全登陸的SBS小隊來執行。但是在他們和目的地之間,是8英里寬的坎伯蘭灣(Cumberland Bay)。一個充滿巨大尖銳浮冰的海灣。他們反覆試圖穿越它,但都失敗了。一名士兵回憶說:“我們把船裝好,準備在黑暗中穿越坎伯蘭灣。但一陣七級風吹來,浮冰開始移動…你看不到任何東西,海水是灰色的,不可能的…最終我們決定晚上先按兵不動,等第二天再做一次嘗試。”(帕克Parker)。

然而第二天天氣卻沒有好轉。由於需要下一步的指令,他們試圖與船隻進行無線電聯絡。但沒有得到回覆。艦隊似乎已經消失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該地區發現了一艘阿根廷潛艇,聖塔菲(Santa Fe)號,特混艦隊指揮官命令他的船隻分散開來。因此,SBS在接下來的三天裡一直在凍僵的狀態下等待無線電回覆。

最終,在4月25日,他們與艦隊取得了聯繫,並很快被撤離。與此同時,經過三天激烈的反潛搜索,聖達菲號被英國直升機發現並擊傷了。雖然損傷嚴重且洩漏了很多液體,潛艇還是設法溜進了格里特維肯港(Grytviken Harbor)。

在聽到聖塔菲號被重創之後,D中隊的指揮官塞德里克·德爾維斯(Cedric Delves)少校感覺到了一個機會,並下令立即攻擊格里特維肯的阿根廷駐軍——事後證明這是大部分阿根廷軍隊集中的地方。

然而,這個計劃有點問題: 皇家海軍陸戰隊M連的突擊部隊遠在400英里之外;運載他們的船隻沒有從分散躲避潛艇的編隊模式中返回。儘管如此,德爾維斯表現出了大膽的主動性,堅決貫徹落實了SAS的座右銘“勇者勝”,他召集了所有可以找到的人,把他們分成了三個攻擊小組。把所有的人都算上,突擊部隊共由七十五個人組成。第一組由SAS D中隊的舟艇和山地分隊組成;第二組由第2 SBS的人組成;第三組由皇家海軍陸戰隊和其他支援人員組成。

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沒有任何事前偵察的情況下攻擊目標,並不符合特種作戰的理念。但時間至關重要,皇家海軍也很好地支持他們進行了對岸炮擊。他們並不知道阿根廷守備部隊的人數是他們的兩倍,好在天氣比較適合行動。

這支混編的突擊部隊將用六架直升機運送。突擊隊員都攜帶了大量的彈藥(他們認為一旦上岸就很難再獲得補給,因為許多直升機預計會被堅守的阿根廷人擊落),很費力的登上等待中的直升機。他們一升空就做好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嚴峻考驗。“百草枯”行動的最後階段開始了。

由於預期會有猛烈的防空火力,直升機飛得又快又低。但事實證明,這種機動是不必要的,因為阿根廷人的槍炮在此時仍然保持沉默。突擊隊員迅速從直升機上下來,開始向似乎是阿根廷兵營的地方推進。在他們和目標之間有一個1000米長的開闊地,沒有任何掩護。這個時候的突擊隊不像任何一支特種部隊,倒像是士氣高漲的常規部隊,在隨時可能有致命火力襲來的開闊地帶衝鋒陷陣。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阿根廷陣地上連一槍都沒有開。當突擊隊到達開闊地的另一端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阿根廷守備部隊整齊地站在那裡,武器堆在一邊。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個金髮的阿根廷軍官向他們打招呼。順便說一句,他們剛剛穿越了一片雷區!

第二天,4月26日,島上的其他阿根廷部隊投降了。英國人只用了23天就收復了南喬治亞。

儘管“帕拉卡特行動”沒有流血,但行動中不乏接近災難的時刻、也不缺所有參展人員的決心和勇氣。它還暴露了英國軍事裝備的一些關鍵缺陷,這些缺陷最終將被證明是致命的。

戰鬥初期,專業素養低下又缺乏戰鬥意志的阿根廷軍人極大的幫助了英國人。如果阿根廷駐軍人員拿起槍支抵抗,那麼突擊部隊就會很快被消滅。

英國的後勤保障能力已經到了他們所能承受的極限——他們在福圖納冰川失去了兩架直升機,隨同直升機一起損毀的還有一批珍貴的特種部隊裝備,這就需要從特混艦隊主力調撥額外的物資給特種部隊,從而推遲整個作戰行動,而這是一件無論如何都要避免的事情,因為南極的冬天即將來臨。

然而,讓英國放棄攻擊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場戰爭在公關活動上的意義遠大於其戰略價值。另一個令人擔憂的認識是,不僅僅是各軍種間缺乏聯合行動的經驗,即使是SAS和SBS這兩支特種部隊間也缺乏整合。由於前者來自陸軍,後者來自皇家海軍陸戰隊,他們使用不同的術語和任務程序。很多時候,合作是十分困難的。同時,SAS還表現出對他人建議和意見的漠視;這最終導致了特遣隊中相當大的摩擦。

阿根廷士兵的戰鬥能力低下並不能從任何方面削弱SAS和SBS兩隊的勇氣和韌性。為了完成任務,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經歷了人類可以想象到的最惡劣的天氣。

“百草枯”行動到此結束。重奪福克蘭群島的主要行動“共同作戰”正在按計劃進行。然而,在登陸開始之前,特混艦隊必須消滅面臨的潛在威脅。因此,SAS將迎來他們在二戰結束以來最大規模的襲擊。


三、 突襲卵石島

夜很冷。是方圓數英里內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呼嘯的風聲。貧瘠的苔原上覆蓋著綠色粘糊糊的苔蘚和高高的南極發草,像往常一樣不友好。然而,這一次,南大西洋惡劣的環境對SAS的士兵有利。

他們隱蔽的從著陸點向目標推進,南喬治亞島的暴風雪和變幻莫測的冰川仍然讓這支八人巡邏隊記憶猶新。現在的時間是5月11日晚。

一架”海王”(Sea King)直升機在卵石島(Pebble Island)以南的一小塊陸地——科佩爾島(Keppel Island)上放下了SAS D中隊的士兵。他們的任務是對卵石島的阿根廷機場進行偵察,並向總部回報情況。

白天的光線會暴露一切行動,因此SAS的活動限制在夜間進行,因此,直到第二天晚上,也就是5月13日,他們才吃力地開始向卵石進發。但在到達那裡之前,他們首先必須穿越危險的克佩爾島(Keppel Sound)。

隊員們散開,組裝好他們的Klepper獨木舟,小心翼翼地進入冰冷的水中。水中到處都是尖利的岩石和危險的激流,但整個過程沒有任何意外。數年的嚴格訓練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回報。

一登上卵石島,一支由兩個人組成的小分隊從8人巡邏隊中分離出來,設立了一個觀察哨。在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們將輪流觀察阿根廷人並向特混艦隊報告他們的發現。偵察的結果確實令人擔憂:由大約200人組成的阿根廷部隊及其11架飛機和雷達裝置對特混艦隊構成了直接威脅。

對福克蘭群島主島的登陸定於5月21日晚上發起。在登陸前,必須摧毀灘頭附近的敵方設施。

卵石島,呈不到10英里長的狹長形狀,在阿根廷入侵福克蘭群島後不久就被其軍隊佔領。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主登陸場與卵石島非常近

在那裡,他們用強大的雷達設備和幾架對地攻擊用的普卡拉(Pucaras)和T34教練機(T-34 Turbo Mentos),把這個小型民用機場搖身一變改造成一個極具威脅的空軍基地。阿根廷軍隊還計劃把守軍增強到四百人。

5月14日上午,指揮偵察巡邏隊的SAS上尉向艦隊發送了一條摩爾斯電碼信息:“11架飛機,重複11架飛機。相信不是假目標。中隊計劃今晚發起攻擊”。突擊行動隨後得到了批准。

飛機跑道靠近一個小的平民定居點,這排除了採取空襲的可能性。所以攻擊任務最終落到了這些剛從南喬治亞島的冰天雪地中回來的D中隊隊員身上。

自從結束南喬治亞島冒險以來,SAS和SBS一直很忙。近三週以來,特混艦隊在南大西洋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緩慢地向南航行,而特種部隊則在福克蘭群島執行了多項偵察任務。

他們的偵察報告將有助於即將到來的登陸的成功。對卵石島的襲擊計劃在5月14/15日晚上進行。

特混艦隊中唯一能作為45名SAS隊員出發點的是航空母艦“競技神”號。“競技神”號在特混艦隊中的地位太過重要,一旦天亮後仍留在岸邊,極易被阿根廷空軍發現並打擊,因此留給SAS行動的時間窗口有限。

五月十四日的夜晚很難熬。SAS隊員在飛行甲板上擠成一團待命,洶湧的波濤猛烈地拍打著“競技神”號的甲板。在等待四架”海王”直升機從機庫升上來時,他們利用最後的時刻整理著自己的裝備裝備。

每個人都帶著50磅的揹包和30磅的攜行具。他們的個人武器包括裝有M203榴彈發射器的M-16步槍。一些GPMG通用機槍、LAW66反坦克火箭、高爆炸藥(用於摧毀飛機和雷達)和一門81毫米迫擊炮以提供進一步的火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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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突襲卵石島的SAS隊員,攜帶了大量裝備

此外,每個人攜帶400到600發機槍彈藥,外加兩枚迫擊炮彈——一發高爆彈,一發白磷彈。直升飛機從航母的機庫升降機上出現。駕駛飛機的將是846飛行中隊,飛行員們裝備了一個相當新奇的設備,名為夜視鏡。

由於時間緊迫,士兵們很快就完成了登機。但是其中一架”海王”的機械故障導致了一個小時的延遲。

最終,”海王”直升機龐大的金屬旋翼轟鳴著旋轉了起來。他們在漆黑的環境中飛行; 海況很高,為了避免被敵人雷達探測到,飛機的飛行高度幾乎可與海浪相擁。他們的引擎已經提前進行過消音處理,不會引起阿根廷的哨兵的注意——如果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足夠遵守紀律,在這可怕的天氣下仍然堅持執勤的話。

SAS在二戰後最大規模的突襲行動拉開了序幕,飛行的過程很短,但也十分顛簸。塞德里克·德爾夫斯(Cedric Delves)少校,D中隊指揮官,急於登上陸地開始任務,“只有踏上陸地,我們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他在戰後接受採訪時指出。

直升機小心翼翼地降落在距空軍基地5英里的預定地點。突擊隊迅速下機,並設置了360度的安全防線。毫無特色的地貌被籠罩在一片神秘的霧中。他們腳下溼漉漉的泥土讓行進變得困難——尤其是考慮到他們身上所有裝備的重量。

突擊隊成功的與偵察小組匯合。在偵察組的組長進行了15分鐘的突擊前簡報後,他們開始行動。由於時間的限制,他們決定不採取戰術巡邏時的推進方式。轉而直接朝目標前行,偶爾還會向目標發起衝鋒,SAS和傘兵們用“rucking”這個詞來形容這種推進方式,SBS和皇家海軍陸戰隊則使用更為特殊的語言術語“yomom”。根據計劃,SAS的機動分隊(mobility troop)將摧毀停在那裡的飛機,因此他們攜帶了大部分塑膠炸藥,而空降分隊(air troop)負責清理平民聚居地,山地分隊(mountain troop)則作為預備隊。

由於完全的黑暗和具有諷刺意味的非傳統行進方式(畢竟他們是特種部隊),突擊隊伍很快就走散了。更糟糕的是,負責摧毀飛機的機動分隊已經不知去向。時間不多了,整個行動才進展到一半。然而,在行動計劃期間SAS曾考慮過這樣的偶發事件,由加文·漢密爾頓上尉(Gavin Hamilton,正是他在南喬治亞島指揮了福圖納冰川上的巡邏隊,並且在戰爭後期也有英勇表現)指揮的山地分隊很快被重新指派為爆破組。機動分隊在重新找到正確路線後,作為預備隊使用。

很快,他們到達了集結點。迫擊炮組在附近架設起炮管。負責攔阻射擊的GPMG機槍小組也設置了一個陣地,每個路過的士兵都把他攜帶的迫擊炮彈和機槍彈鏈留給這些支援單位,供他們使用。

黎明的到來促使德爾夫斯少校發出攻擊信號。07:00,在皇家海軍陸戰隊炮兵觀察員的引導下,驅逐艦也開始向阿根廷兵營發射4.5英寸的炮彈。炮擊和SAS雷鳴般的機槍和迫擊炮的射擊,使阿根廷人沒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應。的確,在整個突襲過程中,阿根廷軍隊的抵抗之弱是顯而易見的。

在混亂的轟炸中,山地分隊的兩個7人小組通過地面定向,向分散停放的飛機奔去。他們小心翼翼地把炸藥裝在機身上(普卡拉攻擊機的機身離地面如此之高,以至於突擊隊不得不進行“特技表演”才能夠到)。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炸藥如預期般起爆。燃燒的金屬殘骸被機槍和反坦克火箭炮再次轟擊,目的是為了阻止阿根廷的維修人員在未來使用其中部分零部件。

時間所剩無幾。這次突襲計劃持續15分鐘。但是大量高價值的目標和士兵們強烈的戰鬥慾望使這場盛宴持續了45分鐘。在所有人集合完畢之前,德爾夫斯少校不得不反覆地發出撤退的綠色信號。他們很快地清點了一下人數,然後前往了撤離點。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突襲行動非常成功,圖為被摧毀的阿根廷軍機

在撤離的路上,突擊部隊遭受了這次行動僅有的損失:兩名士兵因遙控地雷爆炸而受傷。此外,一名阿根廷軍官試圖做出反擊,但很快被步槍擊中。到達撤離點後不久,四架”海王”的輪廓在濃霧中顯現出來。他們迅速登上飛機,直升機飛向等待中的“競技神”號

當他們在航母上著陸時,第一縷陽光開始穿透雲層。他們撤退得正是時候。一份熱烘烘的英式早餐和熱飲等著他們。這次突襲完全成功了。

事實上,這是一次典型的SAS任務,讓人想起二戰期間該團在北非的行動。在那些行動中,他們的前輩摧毀的飛機比皇家空軍擊落的敵機還多。阿根廷空軍基地的彈藥和燃料庫被徹底摧毀。雷達裝置變成一堆冒煙的廢墟。11架飛機被炸成碎片。

沒有了卵石島空軍基地這個近在眼前的威脅,登陸行動就可以安全進行。“共同作戰”行動即將開始。但在傘兵和皇家海軍陸戰隊踏上福克蘭群島潮溼的地面之前,SAS自二戰以來鎖遭遇的最大一場悲劇即將降臨。


四、“共同作戰”行動

飛行員絕不可能看見那群鳥,更不要說在大載重量的情況下避開它們。直升機行動總是危險的——尤其是在南大西洋的冬季。一起鳥擊事故最終造成18人死亡。

就在對主島發起登陸前三天,一起直升機墜毀事故導致了SAS二戰以來最大的單次傷亡。

在這場災難發生之前,甚至在襲擊卵石島之前,英國特種部隊已經在這片群島上活躍了近三週。要想登陸成功,地面部隊指揮官必須要派人偵察福克蘭主島。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SAS和SBS在福克蘭群島執行了大量的特種偵察任務

許多問題需要儘快得到回答:海灘的條件怎麼樣?最多能同時部署多少艘登陸艇?登陸艇的最佳路線是什麼?敵人到底在哪裡?防禦工事的位置?武器裝備情況?士氣如何?

因此,他們求助於唯一能夠回答這些基本問題的單位:SAS和SBS。

從5月1日凌晨開始,兩個單位的若干偵察組就由846中隊特別配置的“海王”直升機投送到島上。他們在任何具有戰略價值的地方行動。

他們設立觀察哨,仔細地觀察阿根廷部隊的動向,並把情況向各自的總部報告。在他們潛入阿森松島後,特混艦隊的運兵船也迅速逼近,而登陸的具體日期尚不清楚,因此時間緊迫,偵察組必須儘快收集儘可能多的情報。

與這種迫切性直接對立的是福克蘭不友好的地形和保密因素。福克蘭群島的荒野,廣袤無垠,岩石縱橫,丘陵起伏,不僅無法讓偵察部隊快速運動,而且幾乎沒有提供任何掩護。

SBS和SAS的舟艇分隊原本可以藉助常規潛艇進行滲透,然而潛艇仍在數千英里之外,因此噪聲巨大的直升機是唯一可用的滲透方法,這導致特種部隊必須被投送在離目標很遠的地方——一般需要行軍四個晚上才能到達。

所以一旦投放上島,突擊隊員們就不得不在晚上穿過潮溼的福克蘭泥煤層(沿海岸線和離岸小島佈滿叢生草Parodiochloa flabellata,寒冷溼潤的氣候抑制草木質的完全腐爛,從而堆積了深厚的泥煤層,當地人可以用這些泥煤作燃料),然後在早上躲進臨時的藏身之處。這種行動模式著實導致了一些危險。

阿根廷人知道,英國人會在任何登陸行動之前嘗試投放特種部隊。因此,阿根廷出動了巡邏隊、直升機和固定翼飛機,努力把他們趕走。

在一個特殊的案例中,一架阿根廷直升機在SBS觀察哨上空盤旋,機組人員對此一無所知。用來構築觀察哨的土壤和草皮都被吹走了,但是令人驚訝的是SBS的隊員仍然沒有被發現——這一次,貧瘠的地形被證明是有幫助的!

與此同時,指揮官們決定在5月21日登陸。如果他們要取得成功,就必須進行牽制性的突擊行動。

5月20日晚上,一支加強的SBS分隊,包括一支SAS迫擊炮分遣隊,將攻擊範寧海德(Fanning Head),這是一座可以俯瞰登陸艇航道的小山。SBS和SAS的聯合分隊25人將使用驅逐艦安特里姆作為出發點。

與他們的數量不成比例的是,他們的火力(12挺GPMGs, 66毫米反坦克火箭,榴彈發射器,甚至還有來自海軍的艦炮支援)確保了阿根廷守備部隊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更牛逼的是,他們還有一張王牌:熱像儀。

迄今為止,這個新奇的裝置一直在英國警方的實驗中使用,然而,軍方精明地認識到它在行動中的潛在價值,並獲得了一個這樣的裝置。

全副武裝的部隊在離目標幾英里的地方被放下。他們迅速到達阿根廷防線外圍。即使在最黑暗的夜晚,阿根廷的守軍也很容易通過熱成像儀看到。

一個陪同突擊部隊行動的會說西班牙語的軍官,通過擴音器要求阿根廷人投降。他收到的唯一回應是機槍的掃射。

然而,聯合部隊壓倒性的火力迅速壓制了任何阿根廷人的抵抗。

當範寧海德的突襲行動正在進行時,來自SAS D中隊的40名士兵正在對達爾文和鵝格林(Darwin and Goose Green)的據點進行類似的牽制性突襲,該定居點距離著陸海灘東南方向大約15英里。

先前的偵察顯示此處有強大的阿根廷守軍,像攻擊範寧海德的部隊一樣,他們通過直升機運送,這次是從無敵號航空母艦上出發的。

SAS的部隊和襲擊範寧(Fanning)的部隊一樣,擁有與人數不成比例的強大火力(迫擊炮、GPMGs、榴彈發射器,甚至還有米蘭(Milan)的反坦克導彈)。

SAS被投放在在距離目標幾英里的地方並向敵人挺進。他們一到達攻擊位置,就向阿根廷的守軍火力全開,第二天早上守軍報告說他們遭到了600多人的營級規模的攻擊!

這些人成功地吸引了阿根廷人的注意力,讓他們忽視了北方几英里外的英軍主力的登陸行動,並且自身沒有人員傷亡,現在突擊隊員們開始準備撤退。黎明已經來臨,隨後阿根廷人才做出對正式登陸的正確反應:普卡拉地面攻擊飛機(卵石島襲擊中摧毀的阿根廷軍機正是這一型號),從SAS頭頂飛過,向灘頭飛去。

發現了SAS的隊伍後,其中一架攻擊機脫離了編隊,徑直朝他們飛去。SAS迅速尋找掩護,然而攻擊機仍舊不肯離去。

一名前新西蘭SAS士兵使用肩扛式的”毒刺”防空導彈(由三角洲部隊提供給SAS)瞄準了那架飛機,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噪音,飛機變成了一個火球,最終成了一堆廢鐵。

由於英軍裝備序列中沒有這一型號,因此SAS掌握”毒刺”導彈的使用技術這一過程也比較有意思。據Alan Bell所說,D中隊空降分隊派了一名隊員到三角洲接受該型導彈的模擬訓練,然而等他返程的時候,特混艦隊已經上路,因此這名隊員不得不直接跳傘到海里,被撈上船後花了一天的時間向其餘隊員介紹”毒刺”的使用方法。

不幸的是,這名隊員也在5月19日的墜機事故中喪生了。

在這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後,SAS開始向北前進,在20英里的長途跋涉後與主力部隊登陸取得了聯繫。

隨後,”山貓”直升機把他們送回了“無敵”號航空母艦。

鞏固登陸場以後,英軍主力開始向首府斯坦利推進,在那裡駐紮有10000名阿根廷士兵。在這之前,主力部隊必須穿越整個東福克蘭,由於直升機的短缺,陸戰隊員和傘兵不得不徒步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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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載直升機的“大西洋運輸者”號被擊沉,傘兵和陸戰隊員只能一路走到斯坦利港

同一時間,SAS又有了新的任務,他們要飛到敵後大約40英里處,佔領肯特山(Mount kent)。

與其說是山不如說是個小山丘,肯特山坐落在斯坦利西部數英里處,佔領這裡可以給英軍指揮官提供一個絕佳的敵後觀察哨。5月25日,D中隊指揮官,以及其他三名SAS士兵被直升機投送到山頂,他們要在主力部隊抵達前偵察這一區域。

他們發現四周都有大量阿根廷軍隊的活動跡象。

過了兩個晚上,D中隊剩下的人員和裝備通過四架“海王”直升機運達。大霧遮蔽了一切,領頭的直升機飛行員誤以為他們到達了正確位置,給出了下機的信號,所有隊員便跳出了飛機,直升機隨即返航。

但是他們並沒有遇到先頭偵察的四人小組。

一個警惕的念頭閃過那些隊員的腦海——他們可能迷路了。他們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派出了人員,試圖與之前的觀察哨取得聯繫,但全部空手而回。更糟糕的是,大霧天氣阻斷了與艦隊的一切無線電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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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蘭島地形一覽

在多次無果嘗試後,他們終於成功聯繫上了“無敵”號航母,航母上的直升機再次起飛去接SAS,他們在嚴寒中等待了四個小時,並且不知身在何處。回到航母上,在簡報過後,他們才意識到自己離預計的投放地點相差了15英里。他們還得再試一次。

第二天晚上,他們再次通過直升機進行了投放,這一次很快就與偵察小組取得了聯繫,然而阿根廷人卻怎麼都找不到了,他們只發現了一些廢棄的戰壕和機槍陣地。

儘管如此,SAS推測斯坦利的阿根廷守軍可能很快會組織一次反擊,所以他們在山地四周展開了防禦隊形,然而預料中的反擊一直沒有出現。

真正出現的,是阿根廷特種部隊的巡邏隊。接下來的幾天D中隊忍受著猛烈炮擊,在寒冷的氣溫和猛烈的強風中,進行著激烈的戰鬥。

幾天後,皇家海軍陸戰隊連隊到達增援,英國空軍特種部隊被撤回了“無敵”號。

這些不知疲倦的D中隊士兵接下來的任務是在西福克蘭島建立觀察哨。

隨著主要戰役在東福克蘭島展開,對西福克蘭島的阿根廷軍隊進行監視是至關重要的,以確認他們是否會試圖向東部地區進行增援。因此,兩個四人偵察小組被投放到了東福克蘭島。

其中一支偵察組的組長,在戰事進行到這一階段時已經非常有名,他就是伊恩·漢密爾頓上尉,曾是福圖納冰川巡邏隊的領隊,也是南喬治亞島上負責炸燬飛機的分隊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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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密爾頓上尉,戰爭期間有多次英勇表現

6月5日,這些身背90磅揹包,全副武裝的SAS士兵被海王直升機送往了各自的降落地點,這是一項典型的SAS特種偵察任務。

建立觀察哨後,漢密爾頓的巡邏隊持續多日在極寒天氣下監視目標,並將觀察結果回報特混艦隊,當補給耗盡後,他們準備撤離。

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們被一支20人組成的阿根廷巡邏隊發現,一場激烈的交火隨後爆發。為了讓他的手下有生還的機會,漢密爾頓上尉主動吸引了阿根廷人的火力,並因此身負重傷,兩名SAS隊員成功撤離,一人被俘,這也是福克蘭之戰中唯一被俘的SAS。

為表彰漢密爾頓上尉的英勇行為,他被授予軍事十字勳章。

與此同時,第二支巡邏隊也在經歷自己的冒險。就像漢密爾頓的巡邏隊一樣,他們已經觀察了阿根廷目標7天,並將他們的情報反饋給特混艦隊。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口糧越來越少。

原本承諾7天后將他們撤出戰場,可是撤離行動遲遲未進行。由於飢餓,這些隊員不得不動用緊急補給。最後,他們又在這寒冷天氣下又忍受了五天,只靠巧克力和冷布丁生存。直到6月14日阿根廷投降後,這個偵察組才最終被撤離。

而在幾天前,還有另一起悲劇發生。

那是6月5日晚上,來自SAS和SBS的兩支不同巡邏隊來到了同一地區。按照標準的戰術流程,每支巡邏隊在規劃任務時都會被告知,在地圖上某個區域內不會有友軍出現,這個區域被稱為“緩衝區”,然而沒有明顯標誌物的地形讓陸地定向導航變得異常困難。

就這樣,當SBS吃力的行走在福克蘭島的泥濘中時,不知不覺走進了SAS巡邏隊的“緩衝區”。巡邏隊的領隊,士官亨特(Hunt)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便示意巡邏隊停下,他自己帶領一名隊員小心翼翼的前出查看情況。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站住!”

還沒來得及表明自己的英軍身份,SAS巡邏隊就用他們手頭所有武器進行了集火射擊。對面的SBS隊員迅速趴下尋找掩護,但還是有人動作慢了——士官伊恩·亨特(Ian Hunt)成了這場戰爭中唯一傷亡的S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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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亨特陣亡的地方豎起了紀念碑

任務前英軍被告知,阿根廷特種部隊正在搜索這一區域內的英國同行,所以當SAS巡邏隊聽到SBS接近的聲音時,第一反應就是阿根廷人來了。

這一悲劇事件說明了特種部隊行動的危險性,也讓SAS和SBS兩個單位之間的摩擦進一步加劇。“那個時期不行,我們沒有很好的互相協調行動”。

儘管這一誤擊事件讓SAS和SBS一回到特混艦隊的船上就引起了激烈的爭吵,但在未來,為了避免類似悲劇再次發生,這還是推動了兩支部隊之間的更多合作。到目前為止,傘兵和陸戰隊員已經能夠遠眺直接看到斯坦利,只有一件事留給SAS和SBS去做:那就是在最後一擊之前去偵察福克蘭群島的首府,斯坦利港。

在6月13日晚上,也就是戰爭的最後一晚,SAS/SBS的聯合部隊搭乘四艘突擊艇(RRCs)潛入了斯坦利港。他們的任務是把阿根廷守軍的注意力從傘兵隊附近山脊的攻擊轉移開。

他們在平靜的海水中慢慢地靠近,突然被一艘停泊在岸邊的阿根廷醫院船上的強大探照燈照亮了。這些人沒有機會再把任務繼續下去。

機槍火力,高射炮,迫擊炮,甚至岸防炮都被用來對付他們。然而,皇家陸戰隊的舵手們迅速地把船調轉過來,並順利地逃走了。奇蹟般地沒有人死亡;僅有一名SBS下士和兩名SAS士兵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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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利港的行動結束後,雖然人員只受了輕傷,但小艇全毀,可見當時戰況之激烈

第二天,6月14日,阿根廷人投降,從而結束了特種部隊對福克蘭群島的戰爭。

但是,當戰爭才進行到一半時,SAS一直在計劃進行一項高度機密的行動,機密到英國政府在未來幾十年裡都拒絕承認這樣的行動——攻擊阿根廷本土。

五、“葡萄乾布丁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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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繪阿根廷空軍掠海攻擊的油畫,相比阿根廷陸軍,其空軍的表現可圈可點

“就戰鬥位置!就戰鬥位置!這不是演習!”這句話是“謝菲爾德”號驅逐艦的執勤官在導彈撞擊前唯一來得及發出的警報。但警報還是來的太晚了。幾秒鐘後,阿根廷空軍掠海飛行的 “超軍旗”戰鬥機發射的“飛魚”反艦導彈狠狠撞擊了驅逐艦的右舷,擊中了廚房和前引擎艙之間的位置。地獄般的濃煙和火焰迅速在船內蔓延,不久後艦長宣佈棄船。

最終,這艘已經沒有船員的驅逐艦於被擊中的6天后,也就是5月10日,在拖曳過程中沉沒,之前的導彈攻擊造成了20人死亡,“飛魚”導彈用這一新聞好好的做了一次廣告。這種由法國研發製造的反艦導彈,可以通過海上、空中、地面多個平臺發射。戰爭開始階段,英國人就獲悉阿根廷至少獲得了5枚“飛魚”反艦導彈和5架作為空中發射平臺的“超軍旗”戰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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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中的“謝菲爾德”號

“謝菲爾德”號燃燒的船體驗證了“飛魚”導彈的殺傷性能,特混艦隊的指揮官,海軍少將伍德沃德(Woodward),以及他遠在倫敦的上級,迫切的需要應對這個致命威脅的對策。

如果“謝菲爾德”號被攻擊的當天,英軍的“競技神”或者“無敵”號航母中的任何一搜被擊沉(當天阿根廷空軍的打擊目標恰恰是英軍的航母),特混艦隊將失去至關重要的制空權,登陸行動也將不得不取消。這也意味著一場丟人的失敗近在眼前。

英軍推測阿根廷將“超軍旗”戰鬥機不是部署在加列戈斯(Rio Gallegos)就是在格蘭德(Rio Grande)空軍基地,前者在離福克蘭群島較遠的北方,因此可能性較小,而後者位於阿根廷南部,離福克蘭大約400英里。因此英軍判斷後者就是阿根廷空軍攜帶“飛魚”導彈的戰鬥機的出發基地。

有趣的是,負責格蘭德空軍基地防禦工作的阿根廷陸戰隊軍官曾在英軍進行過交流訓練,不僅知道英軍作戰的基本流程,更是清楚的瞭解SAS和SBS完成任務的能力和決心。隨著戰爭的爆發,他精明地加強了空軍基地的防禦以抵禦特種部隊的威脅。總而言之,格蘭德空軍基地擁有至少一個海軍陸戰隊旅的守衛,擁有大量的防空武器和肩扛式防空導彈。

由於不清楚阿根廷人的防禦準備,英軍指揮官們開始了他們的計劃。在倉促的討論之後,特種部隊的突襲成為了最好的選擇。

在赫裡福德的SAS指揮官提出了一個相當驚人的,也是和SAS座右銘“勇者勝”相當契合的計劃:”天皇行動”(Operation Mikado),這將是一個與以色列特種部隊突襲恩德培(1976年以色列總參偵察營發起的跨國人質營救行動)類似的大膽行動:兩架專門改造的c - 130運輸機將搭載SAS B中隊在阿根廷空軍基地強行降落,然後B中隊隊員將突襲機場,摧毀他們的飛機和導彈,並殺死其飛行員,這一切都將在下午茶之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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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以色列千里奔襲烏干達成功解救人質,成就了一個經典的反恐怖戰例,圖為行動前準備階段,黑色奔馳車用來偽裝成烏干達總統阿明的座駕

這一轟轟烈烈的計劃有一個小缺陷:沒有人對格蘭德空軍基地有絲毫的瞭解,比如飛機停在什麼地方(如果它們在那裡的話),“飛魚”導彈又被藏在什麼地方,飛行員睡在什麼地方,誰負責保衛基地,用什麼樣的裝備?

對於這些至關重要的問題,沒有人能夠提供足夠的答案,以使這項大膽的任務取得成功。必須首先投入一支偵察巡邏隊。這次偵察行動被命名為”葡萄乾布丁”行動(Operation Plum Duff)。

這個行動將需要兩支SAS的4人偵察巡邏小組,一個組將對格蘭德進行偵察,另一個組則負責偵察北邊的加列戈斯,以確保戰鬥機和導彈確實不在那裡。

由於唯一適合執行投送任務的常規潛艇還在北邊,所以潛艇投送的計劃被排除在外,從智利出發陸路潛入的計劃由於法律上的問題也被排除,傘降滲透的計劃由於缺乏長航程的C130運輸機(運輸機將被用於”天皇行動”)也被否定了,最終偵察小組只能計劃通過直升機投送。

但這一選擇也有相當大的麻煩:直升機的航程限制和對“無敵”號航空母艦(直升機將從那裡起飛)的需求,而“無敵”號必須在天亮前離開阿根廷空軍的作戰半徑,這也意味著這將是一項單程任務(任務完成後特戰隊員將無法由直升機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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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結束後光榮回港的“無敵號”

由於航母被擊沉這一巨大威脅擺在眼前,這項高風險的SAS任務被認為是值得嘗試的。“海王”直升機和飛行員都來自846海軍航空兵飛行中隊,這是特混艦隊唯一接受過夜間飛行訓練,具備投送特種部隊能力的飛行中隊。雖然特混艦隊啟航後,他們才配發了一些夜視鏡,但通過艱苦的訓練和頑強的戰鬥意志,飛行員很快就掌握了使用夜視儀飛行的技術。從5月1日開始,飛行員們執行了多次投送SAS、SBS特種部隊或者幫助特種部隊再補給的任務。

在赫裡福德,SAS總部最後決定將2個4人偵察組合併為一個偵察巡邏隊。這個改變最終將對行動的結果產生嚴重後果。與之前計劃的快進快出的,適合4人小組執行的隱秘偵察任務截然不同,巡邏隊被迫犧牲其保密性和行動敏捷性,以及隊伍的自持力,他們必須用額外的彈藥和炸藥代替寶貴的戰鬥口糧(只有四天的分量),只為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們或許將能夠在不動用B中隊主力突擊力量的情況下摧毀目標。

將兩個偵察小組合並的原因主要來自政治方面:SAS最高指揮官德拉比利艾爾(de la Billière)准將,害怕內閣因為法律上的問題不會批准”天皇行動”,因此他寄希望於8人偵察巡邏隊攜帶適當的裝備,以便能夠在必要的時候直接摧毀目標。一旦他們完成任務,士兵們就會向鄰國智利撤離,而機組人員則會在中立國家著陸,然後摧毀直升機並前往當地英國領事館。暗地裡,皮諾切特(Pinochet)領導的智利對英國很友好,但出於外交上的原因,智利表面上仍然是一箇中立國家。

從一開始,“葡萄乾布丁”行動就受到糟糕且前後不一的計劃的困擾。執行任務的B中隊6分隊的人員並沒有參與任務計劃,他們只是聽取了任務簡報。這直接違反了特種部隊任務計劃的基本原則。更糟糕的是,當時唯一可用的兩份地圖都是二戰時期測繪的,一份來自劍橋大學圖書館,另一份則像還是從某本地圖冊上撕下來的,保存情況都很差。

即使是一項偵察任務,行動前也需要一些基礎情報以確保行動順利進行,然而葡萄乾行動在準備階段沒有任何基礎情報,儘管有著各種各樣的限制,任務計劃也很糟糕,但該項行動還是得到了批准。

5月15日,這個8人SAS偵察巡邏隊啟程前往阿森松島。第二天,他們帶上裝備,乘坐C-130,空降到南大西洋冰冷、充斥著狂風暴雨的水域,然後在水中等待著被人撈起並送往“無敵”號航母。

空降到水中後,他們的作戰服和裝備都開始進水,因為SAS錯誤使用了溼式潛水服,同時各種容器的封口都沒有完全到位。SBS有合適的乾式潛水服,以及防水的容器,但由於兩個單位之間的摩擦,SAS並沒有找SBS諮詢或者借用相關裝備。一登上“無敵號”航母,SAS就開始瘋狂的想辦法把衣服和裝備弄乾,好在當天晚上的濃霧將行動往後推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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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土的SAS隊員要加入特混艦隊,不得不先跳入海中再等人撈起

5月18日凌晨,一架經過特別改裝的“海王”直升機載著8名重裝SAS士兵和3名機組,在寒冷的夜晚起飛。頭300英里,直升機以200英尺的舒適高度飛行。突然,在離著陸點大約50英里,一處明亮、詭異的光在飛行員的夜視儀中閃爍。他們並不知道,有一個石油鑽井平臺矗立在那裡,但簡報中沒有人提及到平臺的存在。

為了不讓阿根廷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直升飛機下降到離海面50英尺的高空飛行,並繞道向北。在這段計劃外的繞道中,一艘在幾英里外巡邏的阿根廷驅逐艦在英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現了他們,因為“海王”直升機並沒有安裝內部雷達告警系統,

甚至在到達阿根廷本土之前,他們的任務就已經失敗了。飛機一到陸地上空,就下降到了20英尺的高度。能見度很差。濃霧籠罩著黑暗的天空。燃料不足;繞道而行讓他們寶貴的燃料儲備進一步捉襟見肘。

“海王”被迫緩慢地盤旋著,小心的在灰色的黑暗中探索者。在大霧上方飛行是不可能的,因為格蘭德空軍基地的雷達會立刻發現他們。直升機不得不降落。

情況是可怕的。沒有人確切地知道他們在哪裡。每過一秒鐘,直升機那震耳欲聾的噪音都會增加他們被發現的幾率。領頭的飛行員和指揮巡邏隊的SAS帶隊上尉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巡邏隊隊長認為他們暴露了,想重新部署到緊急滲透點(第二備選滲透點)。相反,領航員爭辯說,他們離預定的插入點只有幾英里。至關重要的分鐘過去了。

SAS上尉數年後回憶這次行動稱“當時的情況遭透了,很多人對這次行動寄予厚望,但這也意味著我們要走出飛機,進入一片未知區域,而當時我們很可能已經暴露了,甚至可能直接進入伏擊圈。這真的就像是在被追授維多利亞十字勳章和活下來改日再戰之間抉擇”。

上尉在爭論中佔了上風,直升機飛向了緊急滲透點。

經歷了一段短暫而忙亂的飛行,事實證明在濃霧中飛往備份滲透點是行不通的,飛行員認為這次行動已經取消,希望飛往智利並按計劃在著陸後摧毀直升機,然而SAS有不同的想法。

上尉告訴飛行員,他要繼續此次行動,只要飛行員就近找著陸點把偵察巡邏隊放下就行。第一處可能的投放地點在智利境內,且距離格蘭德空軍基地80英里,然而上尉心意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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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乾布丁行動”中偵察巡邏隊的滲透路線

“海王”直升機在巨大的噪聲中降落,SAS士兵將他們80磅重的揹包推出機艙,隨後跳下飛機,建立了360度的防線,當直升機飛遠,不再聽到其聲音後,偵察巡邏隊開始了他們艱難的跋涉。

戰術流程要求巡邏隊只能在夜間行軍,白天需要找到隱蔽處躲起來休息,因此行軍的速度很慢,而巡邏隊四天份的口糧也限制了他們的行動能力,整個任務看起來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

然而在SAS,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問題,隊員們依然繼續推進。

無止境的長滿苔蘚的泥煤層,這是對那片毫無地形地貌的土地最好的描述,突擊隊恰恰需要在這片土地上推進。更糟糕的是,現在正是阿根廷南部聲名狼藉的冬天,陽光微弱,氣溫長期在零度以下。

任務的進展異常的緩慢。

在多次崴腳和肌肉拉傷後,巡邏隊停了下來打算休息,等待黎明的日出。在白天,上尉梳理了一下他們目前的境況。按照現在的進度,巡邏隊還要2天半時間才能到達阿根廷邊境,邊境距離RG還有30英里。很明顯4天的口糧是絕對不夠的。而平坦沒有任何植物的地形,讓他們沒有任何可替代的就地取材的食物,即使有,他們也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任務簡報中從未提及此項內容。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整個行動的計劃是多麼的草率。

就在這一天,巡邏隊的其中一人身體出現了不適,雖然不是致命的,但他的病情讓巡邏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局:他們可以分散開,留下三人照顧生病的士官,剩下四人繼續前往RG,但這樣就不得不把額外的彈藥和爆破裝置留下。

但這個方案很快被否定了,因為他們總共只有兩份地圖。巡邏隊需要上級給出進一步的指示。上尉使用衛星電臺聯繫了SAS在赫裡福德的總部,簡單的說明了他們目前的處境,然而當他聽到上級要求他們繼續執行任務的命令時卻一點也不震驚。到此時,他終於明白這是一次敢死隊式的任務,上級根本不指望他們能活著回去。

與此同時,直升機組把飛機飛到了指定的降落地點並按計劃設法將飛機推進海里讓其自沉,然而“海王”直升機似乎可靠性非常高,半天沒有沉下去,不得已,機組只能將其燒燬。

後面幾天,機組不得不小心的躲避搜索他們的智利軍隊,最終他們還是被找到了,並被送往英國大使館。機組的被捕引發了一場外交風波。他們在一次電視採訪被迫說出了事前準備好的掩護故事——機組在追蹤阿根廷潛艇時迷航,不小心進入了智利領空。

阿根廷人並不傻,看到新聞後,當即確認有特種部隊潛入了境內,隨即加強了各處的警戒。

回到野外,5月20日晚上,巡邏隊重新上路,緩慢的向邊境強行。持續的低溫凍雨,以及容易讓人崴腳的地面,使得他們的行進速度慢的讓人絕望。

當他們在白天隱蔽起來休息時,巡邏隊通過地圖確認他們距離RG還有40英里路程。雖然身體不適的士兵情況有所好轉,但他們迅速消耗的口糧還是讓情況不容樂觀。巡邏隊再次聯繫了赫裡福德,請求緊急進行一次再補給。

赫裡福德的回覆並沒有如他們所願:他們被要求前往應急集結點,在那裡SAS駐智利大使館的聯絡官將會與他們接頭。然而此類應急預案事前根本就沒有人提及過——再一次證明了行動計劃的草率,隊員們陷入了迷惘。

同時,這一命令中也有一個巨大的隱患:巡邏隊將與聯絡官在次日也就是5月22日晚接頭,地點在海邊公路的一座小橋上,然而老舊不適用的地圖使得巡邏隊指揮官不是很確定接頭地點的具體方位。

距離接頭只剩24小時,巡邏隊只得往他們認為正確的地點推進。這個時候他們所攜帶的口糧已經消耗殆盡,而衛星電臺也不可逆的損壞了。5月22日晚,夜幕降臨,但聯絡官並未出現。

他們在橋邊蹲守了三天三夜,最終在5月26日凌晨前夕,餓暈了的SAS上尉和另一名隊員計劃去附近的村子裡探個究竟。把武器和攜行具留在原地,他們換上平民便裝走出隱蔽處,靠著9mm口徑的勃朗寧大威力手槍,他們很快找到一個“願意”搭他們一路的卡車司機。

卡車司機到了波韋尼爾(Porvenir)小鎮把他們放下,幾天沒刮鬍子,疲憊且渾身散發著臭味的SAS隊員很容易就融入到了這個世界另一端的角落,由於美元的魅力,他們迅速找到了住所,以及急需的食物。恢復精神後,他們給彭塔阿雷納斯(Punta Arenas,智利港口城市)的英國領事館去了電話。

電話另一端的官僚,從未被告知過SAS的此次行動,顯然是受到了驚嚇。他建議SAS立即向智利當局投降,隨後便唐突粗暴的掛斷了電話

剩下的SAS隊員還需要更多的食物和衣物,上尉一行2人在鎮上採購,出乎意料的,他們在鎮上碰到了SAS的聯絡官。在謹慎的確認對方身份後,他們告訴聯絡官巡邏隊目前的狀況。5月27日晚,6名又髒又餓的SAS隊員走出了隱蔽所,被車子接到了鎮上。

在重新洗漱和填飽肚子後,聯絡官的話讓他們萬分震驚:行動還是要繼續!

他們開始為越境進入阿根廷做準備,然而第二天命令再次改變,SAS被要求飛往智利首都聖地亞哥,他們在聖地亞哥一處安全屋內一直待到6月8日,才重新飛回英國國內。

雖然”葡萄乾布丁”行動失敗了,SAS沒能對格蘭德空軍基地實施近距離實地偵察,但是赫裡福德還是決定開展下一步的”天皇行動”。SAS將要突擊那個機場。


六、“天皇行動”

雖然“葡萄乾布丁行動”沒能收集到任何關於“飛魚”反艦導彈和“超軍旗”戰鬥機的位置情報,SAS在赫裡福德的領導層仍然決定實施“天皇行動”。

5月25日,當SAS巡邏隊在橋邊瑟瑟發抖的等待聯絡官出現時,當“海王”直升機的機組被智利軍隊找到時,兩架阿根廷“超軍旗”戰鬥機使用“飛魚”導彈再一次襲擊了特混艦隊,兩枚“飛魚”擊中並擊沉了“大西洋運輸者”號貨輪。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燃燒中的“大西洋運輸者”號貨輪

這艘貨輪當時運載了供登陸部隊補給使用的彈藥以及“鷂”式戰鬥機的炸彈,而除了這些,船上最重要的物資是“威塞克斯”和“支奴幹”直升機,這些飛機原本打算將登陸部隊空運至福克蘭群島首府斯坦利港。由於交通工具都沉到了大西洋底,陸戰隊員和傘兵只能改為步行前往目的地。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一枚“飛魚”導彈正準備掛載到“超軍旗”戰鬥機上

“大西洋運輸者”號的沉沒,使得實施“天皇行動”的必要性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5天后的5月30日,“飛魚”和“超軍旗”這一恐怖的組合又一次對英國艦艇發動了攻擊,目標仍然是英軍的航空母艦。這一次導彈偏離了目標直接墜入海中。英國方面預計這可能是阿根廷擁有的最後一枚“飛魚”導彈(2枚攻擊了“謝菲爾德”號、2枚攻擊了“大西洋運輸者”號,1枚墜入海中)。

因此,合乎邏輯的假設是,由於阿根廷已沒有更多的空射型“飛魚”導彈,而且英國在經過密集的外交遊說和謹慎的黑市交易後確認了這一點,“天皇行動”已經變得沒有必要。

然而,SAS並不支持這個假設。人們懷疑,SAS的高層想要一個機會,用具有歷史意義的行動來進一步裝飾本就充滿榮譽的團史。不管怎麼樣,“天皇行動”將按計劃進行。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計劃呢。

皇家空軍47飛行中隊的兩架C-130運輸機將從阿森松島起飛,一路向南飛行,VC-10加油機會在中途對C-130空中加油。戰爭爆發後,這兩架C-130才接受了受油系統的改裝,而飛行員進行危險的空中加油訓練的時間僅有數小時。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皇家空軍47飛行中隊的C130,經過特殊改造,準備投入到“天皇行動”中

一旦接近福克蘭群島,運輸機將繞道東福克蘭島躲避阿根廷雷達及巡航的戰鬥機。隨後,它們將下降到50英尺高度飛完最後的380英里,一旦飛抵陸地上空,運輸機將會借道智利,利用群山的遮蔽來避免格蘭德空軍基地雷達的探測。

進入智利領空後,飛機將急劇向右轉彎,朝北飛行數英里,再經歷一個急劇的右轉後,它們會重新進入阿根廷領空,從西面接近格蘭德空軍基地。

如果一切順利,防空雷達沒有發現運輸機,飛機將直接降落在格蘭德,SAS士兵則會駕駛綽號“粉紅豹”的陸虎突擊車和摩托車掃蕩整個基地。行動計劃在15分鐘內完成,C-130在地面保持引擎運轉,只等完成攻擊的SAS隊員返回就立即起飛。

當然,邏輯上講,阿根廷守軍很可能攻擊並摧毀地面等待中的運輸機,萬一發生這個情況,SAS和機組成員將四散突圍,在阿根廷人的追擊下逃往智利。這一切都將在晚上發生,且只能依靠一張1937年測繪的地圖。

因此,“天皇行動”的概念一經提出,就收到了來自SAS各級別人員的反對。當70名B中隊的SAS隊員在進行攻擊前的演練的階段,這個行動的代號也被他們改稱為“絕命行動”(Operation Certain Death)

不滿的情緒在各個級別蔓延。

由於要在未經偵察的情況下執行突擊任務,很可能損失SAS整個B中隊外加兩架寶貴的改裝C-130,B中隊的指揮官對任務的可行性提出了質疑,隨後他便被SAS指揮官德拉比利艾爾撤職,換了一位更具“樂觀主義精神”的軍官。

儘管進行了詳細的規劃和各種不同的應急措施,但似乎沒有人知道殺害手無寸鐵的飛行員直接違反了日內瓦公約。此外,通過攻擊阿根廷大陸,英國正冒著失去至關重要的媒體和外交領域鬥爭的危險。自4月2日阿根廷入侵以來,這場戰爭一直以幾乎同樣的激烈程度在進行。

在經過幾次出發前待命後,B中隊的士兵終於在6月3日收到了“天皇行動”正式取消的通知。具體原因一直未公佈。

SAS內外的許多人認為,赫裡福德堅持要開展“天皇行動”的主要動機,是為了通過這次大膽而魯莽的行動來保持“SAS神話”。

從早期在北非廣袤的沙漠與德國人和意大利人作戰開始,這個團就取得了一些非凡的英勇事蹟。對於這樣一個獨特的組織來說,名聲就是一切——兩年前電視上直播的對伊朗大使館的襲擊對一些人來說並不足夠。

而隨著每一次行動的成功,這個團在政治界和軍界高層中的影響力都將上升。

“在英國後方,人們認為我們是在水上行走,我們是不可戰勝的,”阿蘭貝爾說,他在衝突期間在D中隊服役。但這種態度引起了軍方內部的廣泛不滿。他們經常表現出的精英主義態度(與低調的SBS同胞不同)並沒有為他們贏得多少粉絲。

准將伊恩·嘉丁納(Ian Gardiner)曾在戰時指揮45皇家海軍陸戰隊的X連,他指出,“SBS熟悉兩棲作戰的複雜性,但SAS不是。他們似乎也不願意聽取關於寒帶作戰的專業意見。此外,他們習慣於只與英國的總部溝通。這些因素導致南喬治亞行動開始時幾乎是災難性的。”

然而,SAS的許多人將這種精英主義的指控歸因於特種部隊工作的神秘性質。根據艾倫·貝爾的說法,引起軍隊內部不滿的原因是,“這是SAS第一次與常規部隊合作。他們不知道如何使用我們。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但常規部隊不知道如何發揮我們的優勢。如果再考慮到我們較寬鬆的儀容標準和花哨的裝備,這就是為什麼軍內指責我們搞精英主義的原因。

事實上,在戰爭之後的SAS中並沒有進行總結也很讓人不解。“因為在戰爭期間犯了很多錯誤”,阿蘭·貝爾解釋說,“SAS的高層決定不做官方層面的戰後簡報。沒有人喜歡炫耀他的失敗。當時很多事情都出錯了,但也有很多事情都進展順利。我們對此感到非常驚訝,並連續質疑了幾個月。然而,得到的回覆總是一樣的:不會有戰後簡報。”

人們可能會說SAS傲慢自大。甚至可能有人會指責他們蔑視別人的建議。然而,不能說他們沒有發揮出他們的最大能力,SAS與他們的SBS兄弟一起,設法進一步擴大了英國特種部隊的聲譽。這個聲譽直到今天仍在世界範圍內得到敬重,也是SAS的後來者們,在中東的沙漠和山地中拼命維護的一樣東西。

二戰之後最大的特種兩棲突擊作戰始末,馬島戰爭中的英國特種部隊

SAS的後來者們,在世界各地繼續努力維護著前輩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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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中出現的“福克蘭群島”等字樣均譯自原文,不代表譯者政治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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