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世界,东京迪士尼乐园,守护童心的地方

乘坐JR京叶线在舞浜站下车,我挤在米奇、奇奇蒂蒂、唐老鸭、高飞中间往前走。偷偷地瞄一眼旁边米妮帽子下的脸,一个妆容精致的老太太脸上挂着孩童的微笑朝我点头;再回头看看后面的高飞,帽子下露出一簇大胡子,与我目光相遇时,烟熏的牙齿在胡子间绽放开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米奇围巾和羽绒服上的米奇图案,跟着笑了起来。绿色的钟楼大门一露出尖顶,大家便欢呼着快跑起来。这一天奇冷,天气预报有大雪,钟楼的绿在晨雾中像一块儿时最爱的薄荷糖,寒风带着那一袭温柔明亮的绿色滑入口鼻,不但没有凛冽之感,反而在舌尖形成一抹令人忘忧的清凉,教人神清气爽。早上八点,东京迪士尼乐园的大门准时打开,正如一部童话书打开了它的扉页,里面的卡通人物一股脑儿地奔向他们来的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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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迪士尼(Tokyo Disneyland)的钟楼大门,参观时间8-22点

穿过“扉页”便可以直奔主题。在巨大的主城堡前,沃特·迪士尼(Walt Disney)正牵着米奇的手迎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西装革履的迪士尼之父举起右手,向所有的来客招手,无论从哪个角度面向他,他的目光始终能与你相遇。抬起的手牵拉着西装,在纽扣处形成褶皱,西装的面料质感是如此的逼真,难以相信这是一尊铜质雕像。左手边站着米老鼠,带着大手套的小手让沃特握着,脸上始终绽放着标志性的笑容。这只随和、乐观又充满奇思妙想的小老鼠诞生于1928年,正是由沃特·迪士尼创作(形象设计是乌布·埃沃克斯Ub Iwerks),沃特的妻子莉莉安·迪士尼Lilian Disney为他命名为米奇老鼠(Mickey Mouse)。米老鼠今年已经92岁了,可他还是个孩子,是全世界孩子的好朋友。环视四周,米奇的朋友唐老鸭、普鲁托、高飞,哪一位不是“耄耋”之年呢,时间会流逝,但童心不会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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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特·迪士尼在和孩子们玩过诸多游乐园后萌生了建造一个能让”大人和孩子一起玩耍“的主题游乐园的想法

1983年4月15日,东京迪士尼建成,耗资1800亿日元,跟沃特·迪斯尼于1955年在加州安纳海姆建造第一座迪士尼主题乐园的初衷相同,这座在美国本土外的第一座迪士尼乐园也将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the happiest place on earth)”。迪士尼的主城堡是灰姑娘的城堡,这座蓝色尖顶城堡洋溢着18世纪哥特复兴(Gothic Revival)时代的建筑风格。哥特复兴本是英国维多利亚盛期的建筑风格,但对比整个英国乃至世界的城堡,灰姑娘的城堡似乎跟任意一座都不相似。前者来自历史,历史是过去;后者来自童话,童话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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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的主城堡采用哥特复兴风格,这座童话中的城堡反而赋予了现实中哥特复兴风格的城堡童话的意境

象牙色的建筑主体搭配蓝灰色的尖顶,再护以鸽灰的砖石堡垒,灰姑娘的城堡便在童话之外的土地拔地而起,身穿公主裙头戴王冠的女孩们笑着跳着奔向城堡,待走到城堡的石阶之下时,便立正站好,双手提起裙摆,挺起胸膛,淑女般慢慢地走上台阶,从总角女孩到而立女青年,一个接着一个,此时的她们都只有一个名字:辛德瑞拉。我羡慕着这些在零下的温度里穿裙子的女孩,她们的内心一定依然保有儿时第一次读到《灰姑娘》的那份纯真的悸动。如果说童话的缺憾在于它必将走进一个更为纷繁严酷的世界,而它的稚嫩禁受不起成长的世故,可保持内心最初的纯真不正是保护它最坚固的堡垒吗?就像这座蓝色尖顶的城堡一样,它以实在的形态矗立于成长的现实中,却作为孩童内心最初构建的城堡存在于俗世之外,它将我们的想象现实化,又带着现实进入想象之中,在现实与童话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即使我无法乘坐南瓜马车,即使我深知城堡里不会走出王子邀请我跳舞,但我依然可以做一天辛德瑞拉。毕加索说“我一生都想学孩子画画的方式”,童心易逝,未泯的童心最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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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的城堡可以走进去参观,里面是灰姑娘的童话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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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与王子的舞会,这是一处如八音盒一样的微观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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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绝伦的灰姑娘水晶鞋,是多少女孩的梦想

迪士尼乐园分为5个区域:冒险乐园(Adventure Land)、西部世界(Western Land)、幻想乐园(Fantasy Land)、明日之地(Tomorrow Land)和米奇卡通小镇(Mickey's Toont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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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奇卡通小镇完全复原米奇系列动画中的建筑和色彩,米奇元素随处可见

鹅毛大雪如期而至,很快把地面铺上了一层白,为迪士尼乐园平添了更浓郁的童话色彩。纷飞的大雪足以把人的脸和手冻得通红,但身穿制服的男女老少工作人员不但没有丝毫懈怠,反而发挥起了想象力。穿过米奇卡通小镇,米奇和唐老鸭灿烂的笑容绽放于橱窗、卡通屋间,无处不在;工作人员用雪堆成米老鼠的样子,用扫雪的笤帚在地上画出一个个米奇的图案,那些熟悉的笑脸就像阳光一样在凛冽中照进人的内心——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自己来画上一个太阳,因此我的世界便能一直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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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业的工作人员用雪堆成的米奇雪人,只为让童话元素无处不在,东京迪士尼工作人员的专业性令人敬佩

幻想乐园是我最钟爱的地方。彼得潘的飞行(Peter Pan's Flight):飞行船由吊索悬起来,晃悠悠地飞往梦幻岛。飞行船上面立着一扇巨大的白帆,下方是无数闪烁的小灯组成的璀璨星空。苏格兰作家詹姆斯·马修·巴利在《彼得·潘》中创造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幻想世界,在这个世界中,孩子们与野兽奋力搏斗,与海盗斗智斗勇,与仙女和美人鱼邂逅,脱离了成人世界,无拘无束。最后所有的孩子都回到了现实世界长大成人,只有彼得潘永远留在了梦幻岛,永不长大。不到十分钟,这趟“梦幻岛之旅”就结束了,船上的很多人都发出了意犹未尽的感叹,就像小说中透着的对成长的无奈一样,当孩子们慢慢飞离梦幻岛时,只能听凭童年随风消逝,走向人生的必然。可这里是迪士尼啊,不想离开梦幻岛,那就再玩一次吧!我一次又一次登上了彼得潘的飞行船,我看到那周而复始的童年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现。对于童年,我突然有了新的理解——那并非回不去的过去,而是一种保持简单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种心情一经唤起,就意味着你已回到童年。正如巴利在小说的最后一句写道:“只要孩子们是欢乐的、天真的、无忧无虑的,他们就可以飞向梦幻岛去。”每一个人都有一座梦幻岛,那座岛一向沉睡在人的心魂中,偶尔醒来,只不过看你忙于纷扰,便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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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处可见的精致橱窗

冒险乐园中最大规模的是汤姆索亚历险记(The Adventure of Tom Sawyer),在“密西西比河畔”,我们登上了一艘19世纪的蒸汽邮轮,前往荒岛上寻找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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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索亚历险记是最大规模的项目,乘坐蒸汽邮轮前往荒岛探险

岛上有一棵巨大的仿真树,树上建着一座破败的小木屋,登上这座树屋也就寻到了宝藏。我和老徐俩人夹在一队孩子中间玩得不亦乐乎,老徐即兴编剧,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树屋怪人”,我带领孩子们冲向树屋,与邪恶的“树屋怪人”搏斗,打败了邪恶的树屋怪人,夺得了“古树宝藏”。马克·吐温的经典被我们改编得面目全非,但结局一样,汤姆索亚找到了凶手埋葬的宝藏,我们夺得了“树屋怪人”的宝藏。似乎那关于勇气、自由、善良和探险精神的故事总有一个殊途同归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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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树屋和老徐扮演的”树屋怪人“

我很快就跟我的同盟军交上了朋友,他们大多都是东京本地人,也有万里迢迢从其他国家专程来东京迪士尼游玩的孩子,笑闹声跨越了语言的障碍。我想起和自己的几个挚友建立友情的时间也都在童年。我们在家属院里争抢一本童话书,为谁当白雪公主打得不可开交,无论怎么哭闹怎么争打,最终都能一笑泯“恩仇”。那时没有迪士尼乐园,可回忆起来,迪士尼乐园竟然有着和那小小的家属院韵味相同的周遭,着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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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索亚的荒岛

夜晚的迪士尼是灯光秀的世界。晚上七点半,主城堡准时上演灯光秀。这一天的主题是《冰雪奇缘》,与纷飞的大雪相得益彰。音乐响起,城堡上出现了安娜和艾莎公主的巨大影像,在光影交错中,女孩子们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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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从《冰雪奇缘》中看到了恐惧和矛盾,有人写文章专门论“《冰雪奇缘》中的女权主义”,可对这些笑闹着的孩子们来说,谁当艾莎公主才是最重要的议题。当夏天重回王国,冰天雪地的魔咒被化解时,当主题曲《Let it go》响起时,孩子们一起欢呼起来。爱,才是隽永的主题,它无需揣摩,自然流露;它以柔克刚,融化冰雪,正是源于最本真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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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30的灯光秀是迪士尼的一大亮点,这一天的主题是《冰雪奇缘》

在三十分钟的灯光秀中,一位工作人员引起了我的注意。为了不挡住后面观众的视野,从灯光秀一开始,他便蹲下身来,保持蹲姿直到灯光秀结束。他挺直身子稳稳地蹲在雪地里,雪一片片落在他的雨衣上,慢慢隐藏着他的存在,唯独那冻红的手格外醒目。在雨衣和雪的掩蔽下,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只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他是一个丈夫,也许还是一个父亲,那纹丝不动的蹲姿让他有如从灯光秀里走出来的雪人,以仅有的力量呵护着无数人的童心。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这位可敬的工作人员,又有多少注意到他的人会一直记得他,他是否知道自己正在做一项伟大的工作: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奇幻的光影中,童心自此又多了一层呵护——坚韧。那是那天晚上我的冰雪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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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丝不动地蹲在雪地中的工作人员,坚韧和敬业精神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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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骑在旋转木马上,一圈又一圈,木马像随时要脱离支撑,飞起来似的,而我的思绪早已脱离这束缚,飞到上空。我看见我正坐在旋转木马上,跟小时候在公园骑旋转木马的样子一模一样。这一天我拥抱了米老鼠,重做了一次白雪公主,骑着小飞象飞离马戏团,又和小熊Winnie一起在幻想森林猎蜜,童年认识的朋友无一缺席,这是童年的再现抑或是童年本身,我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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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你一个成年人,还去小孩子玩的地方?我说我们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大人,来迪士尼,不就为了做一天小孩子吗?他听后便又嘲笑孩童的幼稚,但他早已忘记或根本看不透的是,幼稚只是表象,童心才是本质。童心是即便经历了成长的世故,在脱离不谙世事的年纪之后依然保有的那份可贵的执拗、善良、勇气和冒险精神。每个人一出生都是自己的沃特·迪斯尼,在童年时光中装点着自己内心的迪士尼乐园,随着逐渐长大,一些人的迪士尼越发地繁华,一些人的迪士尼却慢慢地荒芜,但它永不坍塌,当你愿意的时候,它还会向你敞开大门,米老鼠、唐老鸭、高飞、普鲁托还会奔来迎接你,无论他们有多老,每一次的见面依然会像童年里第一次相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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