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往事 第三十七章:江湖论道

第二天,通过熟人,给苗家兄弟传了话,两天之后,那两位苗姓货商,应约来到了家里,我把猎获的熊胆拿出来,递到这哥俩的手里,苗姓兄弟中的老大,伸手掂量了一下,说了一句,这只熊胆,我估摸将近有一斤重,然后冲着他弟弟,深深的点了一下头,这俩兄弟对视一笑,当时就乐得嘴角快合不上了。


兄弟俩拱手致意,对父亲和我又是连声道谢,两个人看着我猎获的熊皮,还有这四只熊掌,连声称赞。
我心里禁不住生起了一股好胜之心,想考较一下这兄弟二人的眼力,看看父亲嘴里称道的,这二位号称走南闯北,见闻博广的皮货商,是否确实有些真才实学。
我笑呵呵地问苗娃老大:苗兄,这几只熊掌,你给掌掌眼,看看哪只最好呀?”苗家老大瞅了瞅我,微微一笑说道:明朝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有记载:“熊,冬日蛰(冬眠)时不食,饥则舐其掌,故其美在掌。”黑熊能人立而行,所以前掌特别灵活,掌花明显。但是若论大小,却是后掌要比前掌丰腴、偏长些。所以才有“左亚、右玉”的说法。黑熊“蹲仓”进入冬眠后,会用一只前掌抵住谷道,这只通常是左前掌,另一只就专供它饥饿的时候舐吮,舐吮的那只一般是右前掌。
古老传言,黑熊“蹲仓”,如果今年舔的是左前掌,则明年一定换舔右前掌,一只熊掌一冬天不动,另一只熊掌则天天舔个不停,用熊的唾液精华日夜浸润,此掌就会显得肥腴、厚润,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等到猎人捕熊结束,割取熊掌之后,熊掌在烹饪之前,需要把血水擦干,不能让熊掌碰上水,而后准备一个大口的瓮坛,在坛底,先用石灰铺好,在石灰上面,在铺上一层厚厚的炒米,把熊掌放入瓮中,四周用炒米塞严,上面再放上石灰封口,搁上一、两年以后,再取出洗净烹食。

烹饪之前,还需要将熊掌洗净后去毛,想要清除干净熊掌上的毛,可以用湿泥,先把熊掌包住,再放入炉火里烧,有点类似江南叫化鸡的做法,把干透的湿泥剥落之后,熊毛就会被湿泥吸附得干干净净了。等熊掌上的毛收拾干净了,还要在整个熊掌上,涂抹上一层厚厚的蜂蜜(这样更容易煮烂),而后,放在文火上,煮一个小辰,这时候,熊掌会比原来的个头要大上一倍还多,而且会变得很柔软,这时候,再把熊掌取出,开始剥皮取肉。
熊掌皮很难剥,剥皮也是对厨师厨艺的一大考验,熊掌肉剔取下来以后,要放在锅里,先用慢火煮,等煮得有些软了,就停火,让它完全冷却,冷却以后再煮,煮之后再停。等煮过三、四次之后,在汤里再加入山鸡、鹌鹑、禾花雀、香菇和冬笋等配料,和整只熊掌放在一起,继续炖煮,也可以把熊掌切成片,和这些配料一起放在锅里煮。熊掌本身并没有什么味道,必须借助这些配料,才能让它真正入味。大约再炖煮四个多时辰,熊掌肉几乎被煮化了,这道菜才算大功告成。
但特别讲究的人,吃熊掌时只会选择前掌,而且还会指定,要吃黑熊活着时,经常舔的那只右前掌。所以煮熊掌时,有经验的老厨师,一定要把前掌和后掌事先挑出来,再用两只锅分开炖,据说抵住谷道的那只熊掌,炖好后,多少还会带些臭味。

熊掌与“驼峰、猴脑、猩唇、象拔(象鼻)、豹胎、犀尾、鹿筋。”齐名,一直被天下食客共尊为“山八珍”。小兄弟,你看我多少还算懂点吧?
我没有想到,这个苗老大还真有两下子,这个问题竟然没能难住他,我略一思量,既然他已经猜到我是要考考他的眼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热打铁,我就再考量他一次,我看着苗家老大嘿嘿一笑,苗兄果然见识渊博,的确很让我佩服。不过有一个事,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没搞明白,借今天这个机会,来请教一下方家,这熊胆的真、假到底该如何识别呢?都知道好的熊胆十分贵重,就有些人心不古的猎户,想投机取巧,拿别的动物胆来冒充真熊胆,一颗老鼠屎,臭了一锅汤,把我们兴安猎人的脸都丢尽了。
苗家老大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父亲,哈哈大笑,小兄弟,你有点意思,这是真想试试老哥我的斤两了,我父亲坐在八仙桌旁边,抽着他的大烟袋,听了我和苗老大的对话,只是嘿嘿一笑,低头继续抽烟,并未言语。
苗姓老大冲着我和父亲一拱手,那我今天就斗胆,在两位穆家猎头面前,班门弄斧了,要鉴别熊胆的真假:最简单的办法,可以用舌头舔一舔熊胆的表面,舌头上先有甜味,后有苦味的感觉,那才是真正的熊胆,其二,可以在熊胆上,刮下少量的熊胆粉,放在锡纸上,用火燎锡纸,间接烧熊胆粉,如果粉末能起泡,却闻不到腥味,也能证明为真胆。最好的方法是,刮取少量熊胆粉,把它放入水杯里,如果熊胆粉与水溶解之后,并没有发散,而是呈一条黄线,一直向下落至杯底,此时转动水杯,如果这条黄线随水转动,能保持不散形,那必是真熊胆无疑。

听完他的这番评论,父亲站了起来,冲着苗家老大一竖大拇指,苗老弟,你果然是个行家里手,见闻博广,老头子我也是佩服得紧呢。
苗老大看我父亲站起来夸赞他,赶紧抱拳拱手,谦声说道,班门弄斧,倒让老英雄见笑了。这两个人双手握在了一起,一起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看父亲都说话了,赶紧恭维了几句,苗兄,你真是大行家啊,小弟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苗老大笑着对父亲说道,你家这位穆小哥,和老哥您年轻的时候,还真挺像。我父亲斜愣了我一眼,嘿嘿一笑骂道,你个兔崽子,赶紧去准备些好酒好菜,我要和这两位老弟好好喝几杯。
我急忙跑到仓房里,翻出来一只山鸡、一个野兔、一袋榛蘑、一袋野生山木耳,送到灶间,让婆娘做饭,等这几个菜做好了,我和父亲一起,陪着两位苗姓客商,把酒言欢,一直吃、喝到黄昏时分。
酒足饭饱之后,两位客商把另外承诺的酬金,一根大黄鱼奉上,而且对我能帮他们猎取熊胆表示道谢,我也起身,向他们兄弟二人致谢大礼,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穆家的信赖。
吃过晚饭,大家落座,一边喝茶,一边说着闲话,年长的苗姓客商说道,感谢穆小弟的古道热肠,熊掌这一桩心事终于了了,我们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上次来的时候,我提到的阿穆尔虎虎皮,当时没来得及细说,猎取“蹲仓”熊这么困难的事,穆老弟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得妥妥当当,这份身手,实在让我们兄弟二人佩服得紧。所以今天斗胆,还请穆小弟把猎虎之事再细细思量,看能否帮上这个大忙?如果这桩事情办成了,不但对我们兄弟日后的生意大有帮助,而且在政府方面,这位贵人,还能为我兄弟二人谋取一份上好的差使。所以还请穆小弟一定尽力,我们付的酬金,可以比平常收购虎皮高出三倍,穆小弟,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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