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雪花
圖：來自網絡
那年由於家境的貧困，外公外婆將三個月大的二姨，送給了一戶沒有子女的人家。
進入到新家庭裡的二姨，被家人寵成了公主，當成了手心裡的寶，掌上的明珠。吃的飽，穿的暖。雖然不是太好，但比起在原來的那個家庭，已經好多了。
然而，命運往往很捉弄人。幸福的日子過了沒多久，這家的母親驚喜的發現自己懷孕了。驚喜不已的父母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家裡的所有人也並沒有因為這事而冷落了二姨。反而還對二姨更加疼愛了。說是二姨給帶來的福運。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去了三個月，幸福的包圍圈，把幼小的二姨包裹了一圈又一圈。幾天後，這家的父親在上梯子時，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來，造成左腿上的骨頭粉碎性骨折。雖治療的及時，但卻花去了家裡的不少錢，並且以後不能幹太重的活了。
我相信，不管在什麼年代，如果一個家裡的男人不能“頂天立地”了。那麼，這個家不倒塌，也會衰落不少。女人再強悍，還是擔不起男人肩上的那個重擔。而又更何況是一位懷有身孕的女人呢？
就這樣，日子雖然艱難，但還得過下去。不過是，越來越感到吃力，已經是入不敷出。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們兩個人經常會為了一點小事就吵架。窮則思變，開始動了把二姨再歸還給我外公和姥姥的想法。
不能成為一家人的人，終究還是走不到一起的。沒過幾天，這家的母親就把二姨送到了姥姥家。當時的姥姥，一臉的愕然。自己的親生骨肉回來了，還不趕快接過來抱著。而她沒有，甚至不想多看二姨一眼。
其實，在這會兒，已經六個多月大的二姨，甚是討人喜愛。紅撲撲的小圓臉，一頭烏黑的頭髮，層次分明的雙眼皮，咂吧來咂吧去的小嘴兒。任誰見了，都想接過來抱在懷裡，不由自主的去親上兩口。
而為什麼姥姥她不這樣做呢？她說她心裡煩這個孩子，說不出來為什麼。當時，正好俺的老姥姥在現場。是她處理了這一尷尬的局面。
回來後的二姨，姥姥似乎不把她當小孩帶。經常是把她往地上一放，哭的時候就弄點粗糧糊糊喂喂她。並且很多次都是吃的涼的，還好，那會兒，二姨不肚子疼，也不拉肚子。她熱的時候，姥姥不會及時的給她脫衣裳，冷的時候，也不會及時的給她加衣裳，反正就是那一身。
二姨頭髮長了，不給剪，甚至也不給她洗。一張臉上，沾滿了的是發了臭的麵糊糊，交織著的是無數次哭過的淚水。透過這些積壓在臉上的厚厚“垃圾”。不難發現，一張小臉已經皴裂的是“大丘壑”摞“小壕溝”。
在醫學上，好像是這麼說的，一個孩子，在她出生後的前六個月，她自身就攜帶著極強的免疫力。不太容易生病。六個月過後，疾病很容易入侵。是的，吃的是五穀雜糧，不會是百毒不侵的，怎能不會生病？就算是有再強的身體底子，不好好的愛惜，也會被打垮。
時日漫漫，歲月不息。日子在一天一天的往前過著，天氣在逐漸的轉暖，變熱。彷彿世間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轉變。小河的冰融化了，樹上的枝條抽芽了，路邊的野花兒也開放了。而二姨的日子，反而是越來越糟了。天一轉暖，藏匿了一冬的蟲兒們，一出窩，好像剛放出獄的囚犯，有點玩世不恭，爪子狠狠地抓，翅膀狠著勁的扇。
髒的東西，是一些蟲子的最愛。特別是蒼蠅這種最讓人痛心疾首，咬牙生恨的傢伙。在那個時候可把我二姨毀壞的不輕。
那會兒的姥姥只顧著忙於幹活，正急需大人照顧的二姨，簡直是過著貓和狗一樣的日子。姥姥在哪裡幹活，就把她帶到哪裡，茅草垛旁，灶屋的柴火堆裡。都是她“安身”的地方。有一次，姥姥幹活回來了，竟然把還不滿一歲的二姨忘記在了南地裡的一個乾草窩裡。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雞兒早上了架，鳥兒早進了巢，萬家燈火已明。姥姥她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地裡趕。雖心裡煩她，但還是非常的擔心她。擔心會被別人抱走，擔心她是不是正在那裡不要命的拼命哭著。
還好，所有的擔心都是虛驚一場。二姨安然無恙的在那裡睡的好好的。只是受了點風寒。姥姥從不把她的小病小恙放在心上，只要是有氣喘，活著就行。
不知道這樣，可謂稱得上是姥姥在虐待二姨，但可以說，姥姥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的帶過她。也許，自從被那家送回來後，姥姥就從來沒有給二姨洗過一次臉，更沒洗過一次澡，衣服腥臭而黴變。這樣，就給蒼蠅創造了有利的“營養處所”。
蒼蠅，只要是天一亮，圍繞在二姨身旁的就是蒼蠅。攆不走，也趕不完。並且還在二姨的眼角處產了卵，生了蛆。那些可恨，骯髒的蛆蟲把二姨的雙眼當成了最好依賴生存的溫床。它們快活的在二姨的眼裡鑽，爬。疼得二姨，沒日沒夜的哭，幾乎啥東西都喂不進去。
後來二姨的哭聲越來越小，隔壁的鄰居總以為是貓在叫。咋哄都哄不下來，這時候，我的老姥姥又跑到我姥姥的跟前，指責她說：“你到底還管不管這孩子啦，她是個人啊……”
這時的姥姥，思想才有所新的轉變。立馬到鍋屋裡倒了一盆熱水，給她把臉洗了又洗。光那噁心人的蛆一下子就洗出來十幾條。這樣的事，也許大家都會感到真的是少之又少，難得聽到。但這樣的事，卻是真的發生在我二姨身上的。
所以說，後來的二姨，她一直患有眼疾。每當我聽到我的母親，給我說起這事的時候，我的頭皮總是一陣陣的發麻，心裡總是一陣陣的發顫而又心疼。我也在恨我的姥姥不該這樣對待二姨，我甚至是咬牙切齒的給我母親說：“姥姥不想養她，為什麼還生她？”
二姨，也就是從那天起，有了自己的“真容顏”，有了個孩子該有的臉兒，從此才算活出來了一個人樣兒。但，我的姥姥她會不會一改常態，像對其他的孩子一樣的對待她呢？
有時，我也在埋怨，為何姥姥為何如此對待二姨，也許只有在那個時代，才能給予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