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春煜|一位70后崇明朋友的童年记忆⑤

施春煜|一位70后崇明朋友的童年记忆⑤

生猪仔

在我的印象中,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要比城里好过。因为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种地可以吃饱饭。此外,农民可以搞各种副业,收入的来源增加了,养猪当然是其中之一。我家里也养猪,猪圈就在灶屋旁边,隔着一条小弄。猪圈里有一头黑黑的老母猪,好像存在过好几年。喂猪用的饲料主要是糠,但不知是糠不够,还是要补充维生素的原因,我记得父母经常差派哥哥去河里捞水草,回来拌进糠里,吃得倒挺香。

关于养猪,我记忆中比较热闹的节点就是生猪仔。按现在科学的说法,大概是大人都知道这头猪的预产期吧。所以在生猪仔的前几天,爸爸就会开始做准备工作。要不要打扫猪圈,我不记得,但肯定是要拉电线,支一盏电灯。那是一盏在黑夜里迎接新生命的灯,一盏在寒冷中给人以温暖和希望的灯。还要就是约好一个人,到时候请人家帮忙一同接生。

施春煜|一位70后崇明朋友的童年记忆⑤

不知为何,关于生猪仔的记忆都是在夜里,而没有白天,难道这是猪生孩子的规律,还是纯属巧合,或者是我太在意那盏灯。

生猪仔的晚上,是过年过节、婚丧嫁娶、烧羹饭以外难得热闹有趣的晚上。原因有三,一是一窝小猪要降生了,原来冷清又哄臭的猪圈茅房会变得更有人气而热闹,哦不对,是“猪气”。臭味之中融入了一种小猪身上特有的乳香味。二是家里请了人来帮忙,小孩自然地人来疯。三还是因为那盏灯,在乡村空寂凄清惨淡的黑夜里,偶有的灯光使一座古老的猪圈显得那么神秘而又神圣,又让人和猪都感受了世间点点的暖意。这或许是一个文学幼童独有的意境吧。

一窝小猪出生后,成排挨着母猪的肚子吃奶,让猪显现出和人一样的母爱。以后的日子里,看着小猪们渐渐成大,再看着它们一只只被卖掉,将来又会被送到屠案之上,不免也有点生离死别之感。但是在它们还在吃奶的年纪,已经经历了一次残忍。因为怕小猪的乳牙咬伤母猪的乳头,大人会把小猪的嘴巴撬开,用剪刀把它们牙齿减掉。那撕心裂肺的尖叫,真是一场惊魂记。

萤火虫

我儿子小小年纪,喜欢吹牛。我问他,你见过真的萤火虫吗,话里带有点挑战的味道。他只好认怂。我不禁觉得自己童年是幸运的,因为实实在在见过萤火虫,而且经常见。

记得乡间晴朗的夏夜,虽然也会觉得闷热,但是四周青翠的水稻和河边茂密的芦苇茭白散发着幽幽清香,天空中的繁星向大地布施着点点微光。而萤火虫是星星派向人间的使者,在宅前屋后的竹林里、菜地里,成群游荡。

那时候的夏天,大概是因为用电紧张,乡下是经常停电的。停电当然不能看电视了,小孩们甚是无聊。看到大人点起蜡烛,于是突发奇想,为何不捉一些萤火虫来照明。我们拿出来平时积攒的水果罐头瓶子或者小药瓶,去逮萤火虫。我记得萤火虫最多的地方是竹林,一个个象小星星似的在竹竿间飘来飘去。也许是因为它动作缓慢沉稳,以及它自带光源,目标容易锁定,觉得它比蚊子和苍蝇都要好抓得多。抓了几只放进瓶子,盖好瓶盖,那小小的光源实在是太微弱,于照明无济于事,却是被我们扼杀了几只弱小的生命。那些萤火虫,以牺牲了有限的生命为代价,使我们童年的黑夜里多了一些光芒。

我小时候还看过一部动画片,讲述的是,一只萤火虫冒着暴风雨向河里的小鱼小虾送信,通知它们参加萤火晚会。这只萤火虫还要负责晚会上的照明任务,但是萤灯却在送信过程中被风雨打坏。有一个传说,天上的流星掉到河里,只要衔住它,趁它没有冷却之前按在什么地方,就能永远发亮。于是一群小鱼拼了命地游到流星掉落的地点,衔住它又拼了命地游回来按在了萤火虫的屁股上。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光芒万丈。童话虽然荒诞,却是童年最美丽的幻想。

还有一次,我小学四年级的暑假里,在大姨家里住了几天。大姨是东平林场的林场工人,家住工人公寓,两室户的房子,非常狭小。林场里到处都是水杉树林,树林里游荡着很多萤火虫,我们也抓了几只回来玩。我和表姐表哥挤在一间屋子睡觉,点着蚊香,屋里一只萤火虫陨落了。我这才明白,蚊香不止可以熏杀蚊子。

很多年没有亲眼看见萤火虫,也许是我夏天在乡下呆的时间太短,也许是萤火虫早已被什么药物熏杀殆尽,在乡下绝迹了。不只是萤火虫,据父亲说,那春天到处纷飞的白蝴蝶,也罕见了。

玩小鞭炮

现在的老家已经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我们小时候炮仗绝对是居家过日子必备良药。从廿四夜放炮开始,除夕放炮,初一放炮,初三放炮,初五放炮,正月十五放炮。过生日放炮、结婚放炮、小孩满十二日放炮、死了人还是要放炮。以上放的都是大炮仗,而挂鞭是我们小孩玩的专利,被称为小炮仗。通常挂鞭很少整串一起放,大概是为了节约吧。一整挂鞭被拆解开来,揣在兜里,拿根纳鞋底的粗棉线做火绳,点燃一个扔一个,可以玩上好一阵子。小炮仗也不是一直都有的玩,通常是在寒假里接近春节的那几天才有。我小时候胆子小,玩小炮仗也是很晚的事了,大概是在上了小学以后才敢点着玩,之前都是远远地看着哥哥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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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炮仗也有很多种玩法。最简单的就是点燃了扔出去,在空中或是着地后炸响,听个声音罢了。有的盖个破搪瓷碗,炸出一个闷雷。有的被埋在土里,露出导火线的头,点燃后破土而出,算是地雷。有的点然后仍到水里,在被水浸湿之前爆开,算是水雷。有的把几个小炮仗用线绑在一起,象是集束手榴弹,模仿战争片中的场景,炸开一块砖,就算是完成一次炸碉堡的任务。搞恶作剧的有把点燃的小炮仗乘骑车人路过的时候扔过去,也有扔到鸡棚里,扔到灶堂里。更要命的是把小炮仗塞到大人的卷烟里。这一大胆的设想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到底有些分寸,我只把火柴塞到过卷烟里。

肉包子

如今天天早上可以在单位食堂吃肉包子,但是在我的童年,那是比较稀有的、上档次的,我们叫肉馒头。在没上学之前,我经常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跟他去镇上办事的时候,享受到肉馒头。那时候的早饭店是国营的,或者是某种集体所有制的单位。上学以后,这种机会反而少了,几乎没有。那就得要靠自己了。

那时候好像很能走,我哥哥带着七八岁的我,可以走到乡镇上,也有三四公里路吧。父母倒也是很放心的,大概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多车吧。而且交通闭塞,流动人口也少,不怕人贩子拐卖。我们星期天跑到镇上,无非是想买点零食解解馋,我记忆最清楚的还是肉馒头。在一个小房子的窗口,递上粮票和钱,里面的营业员从棉被下面拿出包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在台阶上磨叽半天,等到余味消散殆尽,才狠心离开。

记得在一年级二年级的暑假,爸爸带我们去上海市区。感觉在上海市区吃肉馒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有一次,等了很久上桌的汤包,却让我油腻得不能下咽。

以后的几年,一直到去堡镇上初中,肉馒头似乎与我基本绝缘,偶尔的偶尔吃上过一两回。现在的肉包子与童年时的美味比起来,口感差好多啊。

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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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施春煜,1979年3月出生于崇明马桥公社,后为港沿乡。1991年——1997年就读于民本中学。1997年考入中国农业大学食品学院,2003年考入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攻读史学硕士学位。2006年毕业至今,于苏州从事文化遗产保护研究相关工作,并于苏州成家立业,育有一子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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