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過年殺豬時

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年味越來越濃,年年的此時,我總想到過年殺豬的情景和已不可能再有的兒時過年的氣氛。

又到過年殺豬時

那時,不知道,城裡的年是怎麼過的,城裡的父母是怎樣疼愛自己的子女。我總覺得,過年的時候,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臘月二十八左右,我和伯伯家,總會有一家要殺豬過年,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這一天,當殺豬匠一頭擔著橢圓形的大木桶,一頭擔著筐子,筐子裡放著殺豬的工具,緩緩地向我家走來的時候,我們一幫孩子別提有多高興了,前呼後擁,將他迎到家,母親很虔誠地端上一碗三個糖打蛋,因為在農村,匠人是不能輕易地得罪的。殺豬匠吃過、喝過後,鬍子一抹,便吩咐家人和他一道逮豬,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遇到狡猾的個頭大的豬,往往滿村子追趕著,逢田過田,逢水過水,大呼小叫,喚醒了冬日裡沉睡著的小山村,隨著時間的推移,逮豬的隊伍越來越大,加入的人越來越多,百人追一隻豬,給很少有娛樂活動的偏僻的小山村,帶來了莫大的樂趣,一人難敵眾手,當豬被追得口吐白沫,累癱在地的時候,眾人齊上前,用早已準備好的麻繩將豬五花大綁,然後合力抬起,放到案板上,殺豬匠技術嫻熟,手起刀落,殷殷的血立即注滿早已準備好的臉盆裡,血盡放入木桶,四個壯漢分兩邊拉大鋸,殺豬匠時不時加上熱水,不大的功夫,褪盡豬毛,皺褶的地方,需等到殺豬匠將豬吹滿氣,鼓鼓的,然後才用尖刀一點點去挖刮,每當此時,我們常常是流著鼻涕、伸出皸裂的小手爭先恐後地去摸那鼓脹的名副其實的大肥豬,感受它的溫熱,它的光滑,往往在一陣呵責聲中才停止,離得遠遠的,怯怯地看著大人們將豬高高地掛起,殺豬匠開膛破肚,一陣陣熱氣飄起,散發出圈騷味,血水滿地橫流,那時我們全然不知,只想殺豬匠快點結束。

又到過年殺豬時

當殺豬匠將豬內臟分門別類地清潔好,將自己該帶走的肉放好,手在髒兮兮的圍裙上不停地擦抹的時候,我們知道他的工作已結束,便一鬨而散,往家跑去,扒皮的豬頭已在鍋內翻滾,香氣四溢,父親一邊用低廉的香菸招呼著殺豬匠,為他茶杯敘水,一邊要到灶膛前看看火,我有時也湊到灶膛前,趁父親與匠人談話時,將灶膛裡的火弄大,好讓鍋裡的肉早一點熟,那時根本不知道肉要千滾的道理,更不知道柴火慢煨的肉吃起來是特別香。更受不了的是,母親早已將匠人的碗擺好,裡面倒上醬油,放上切斷的蔥花,陣陣香味撲鼻而來,平日裡八竿子打不到人的廚房,圍滿了我們堂兄弟,不願挪動,眼睛滴溜溜望著熱氣騰騰的鍋蓋,這時絕對可以看出關係的親疏,那些欺負過我的人,只能在我家大門口轉悠著,是不敢邁進門檻半步的。

又到過年殺豬時

農村的規矩是很多的,儘管父母心疼我們,但必須要等客人吃好後,我們小孩才能上桌吃飯,我們只能嚥下口水,看母親用大瓷碗盛滿肉和湯,端上桌讓殺豬匠品嚐,當時恨死了胖胖的殺豬匠,特別能吃,一碗接著一碗,費了好大的功夫,殺豬匠才吃飽了喝足了,擔起擔子,打著飽隔,哼著小曲離開我家的門,消失在黑暗中。人一走,門一關,就是我們的天下,跑出廚房,搶板凳搶位子,就等著母親盛,一端上桌,立馬風捲殘雲,不知道怎麼那麼能吃,吃是一點也不顧人,母親有時將筷子放進我的碗裡挾出骨頭時,我都警惕地盯著,生怕肉少了,當父親或母親幫我嘗試湯的熱度淺淺的品嚐一口時,也讓我心疼不已,現在想來,自己是多麼的自私,也是多麼的不懂事,更是對不起我已作古的父母!

現在,吃得多了,吃得好了,吃得方便了,但卻怎麼也吃不出兒時的味道,更沒有機會去好好孝敬勞累一生卻沒享一天福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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