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偷雞蛋

「往事」偷雞蛋

偷雞蛋

肖三|文

我小的時候,因為做錯事,捱了很多次打。

有一次是因為鄰居家裡的一隻雞蛋不見了。大清早大人們到生產隊集體掙工分,年底了評工分領取糧食,有稻穀,玉米,麥子,紅苕,幹得好的,可以多分細糧就是稻穀,小麥;幹得不好的就多分粗糧比如紅苕,包穀,高粱一類的糧食。我家裡父母體弱,勞動力差。領回家裡的大部分就是粗糧,勉強能填飽肚子,很羨慕鄰居五嬸,家裡的女孩香香,有香噴噴的小米粥喝,偶爾過生日還有一個煮雞蛋。

恰巧有一次和小夥伴們一起在香香家裡玩耍躲貓貓的遊戲。

我鑽進香香家的灶房,見有一堆柴火,一個貓腰就鑽進去了,一隻老母雞被我突然地造訪驚嚇的撲稜稜竄出了生蛋的窩。我藏在柴草裡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昏暗之中,才發現雞窩裡有一個白生生的雞蛋,很是亮眼。我用小手一摸,還是熱乎乎的。那橢圓粗糙的蛋殼表面還有一絲雞糞,但是這隻雞蛋太讓我驚喜了,我放在手心裡,仔細端詳了好久,實在捨不得放下。

我要是悄悄揣在衣兜裡,趁玩伴沒有發現我。偷偷地鑽出雞窩,扒著門縫瞄準時機,溜回自己家裡,把那隻心愛的雞蛋放在米缸裡。心裡想,晚上母親做飯時,在米缸裡打米的時候就會發現,然後順便就煮上了,嚐嚐雞蛋的滋味,那該多好啊。

儘管愛不釋手,可我也不敢拿,又把那個雞蛋悄悄放進了雞窩裡。然後和小夥伴們繼續玩耍。可沒成想還沒等到吃夜飯的時候,五嬸就帶著香香找來了,由此我捱了一頓最慘痛的皮肉之苦。

傍晚,火紅的太陽像一個懸在西山天空的警鐘,一大片晚霞燃燒著天空,血紅的顏色著實像土灶裡轟轟燃燒著的柴火。父母親扛著鋤頭,汗溼的衣服掛在鋤頭上搖晃著從田邊歸來,剛想坐在土壩子裡休息。五嬸帶著香香就找上門來,說我偷他家裡的雞蛋。我正趴在桌上做作業,母親氣急敗壞的把我從桌子上扯下來,問我,是不是偷了他家裡的雞蛋,我兩手背在身後,腰桿挺直,理直氣壯的說:“沒有。”

香香說,就是我鑽進的雞窩。

你還不老實,別人看見你鑽進雞窩偷的。

母親氣急敗壞的順手拿起一塊篾片,抽打著我的手板心。說,偷沒偷,拿沒拿?我倔強不承認,衝母親吼道:“沒有就是沒有。”我的倔強興許觸怒了母親,抽打越是猛烈,不單是手心,背上,肩上,腿上,一陣一陣的抽打著。我的倔強,讓抽打的篾片斷裂,渾身被抽的部位甚至不覺得痛,而是一種短暫的麻木。

我堅持這麼說,五嬸沒有辦法,只有大呼小叫的罵街,我們那裡叫“濤浮水龍”。惹得一家人做什麼事都不開心。

夜深了,我趴在床頭。渾身被簚片抽打過的地方疼得我無法入睡,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萬籟俱靜,透過窗戶看見滿天的星辰眨著眼睛,我甚至可以聽見淚水滴在枕頭上的聲音。

母親半夜起來,點著煤油燈來看過我,輕輕牽起我的內衣。我聽見母親輕聲的嘆息聲,嘆息聲裡掩藏著可伶,可恨,甚至責備,也許我不知道,我只感覺一顆滾燙的淚水滴在我的背上,我差一點哭出聲來。

第二天,天不亮,母親就拉著我到鄰居家裡賠了不是,說願意花五毛錢,作為丟失雞蛋的賠償,鄰居家裡五嬸不幹,也不要錢,說只要那隻雞蛋。母親沒有辦法,只好拉著我,沉默著臉回到家裡。

母親只好到別人家裡買了一隻雞蛋作為賠償,鄰居五嬸逢人就說我家裡偷他家裡的雞蛋。在生產隊幹活,父母親在眾人面前很為難,默默無語,始終低著頭。

第三天晚上,我們一家吃完夜飯,我正在煤油燈下做作業。五叔,五嬸拉著香香推開我家的門,五叔滿臉堆笑的對著母親說:“實在對不起了,肖媽媽,那隻雞蛋找到了,原來是,雞蛋滾到柴草一邊去了,五嬸去撿雞蛋沒有及時發現。這才怪罪三娃子白白捱了一頓,我們全家道歉。這是那隻雞蛋。”

說著就要下跪,被父親和母親勸住了。

等五叔五嬸一走,母親抱著我,淚水從母親的眼角嘩嘩地流下,哽咽著說:“三娃兒,母親錯怪你了。”

“媽,這不怪你。雞蛋拿去賣了吧。”我從母親懷裡探出頭,為母親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母親反而哭得更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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