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一松手,一家3口立马没命

我只要一松手,一家3口立马没命!

文/肥猪满圈


我只要一松手,一家3口立马没命


我写过好几次了,现在我写不了别的,因此只能写这些“靡靡之音”了。

应该是1995年,那时,我24岁,工作在气象局。

气象局,就在河边,“河”,叫昆玉河可以,叫京密引水渠也可。总之从颐和园到八一湖,还连着紫竹院动物园一直到后海。

气象局在河东,挨着河,就是一路之隔,20米的距离,因此,当年我常在河里游泳。那一年,得淹死多少人?光我知道的看见的,就得有几十个吧。

96年,我离开气象局,搬对岸住去了,河西,离河100多米。我住的那个院儿的人,一年就淹死4个。其中张家口的爷仨儿,当天刚来北京,住在我们院儿。哪天高温,得有40多度。这爷仨儿一看,这么美丽富饶宽阔的河。于是晚上下河,其实是想洗洗。因为河堤护坡是青石板,青石板上有厚厚的青苔,滑着呢,只要出溜下去,就够呛。

张家口爷仨儿,是来北京装空调的,叔叔带俩侄儿。据说侄子会游泳,他想游到对岸再游回来,在哥哥和叔叔面前显摆。人前显圣,傲里夺尊。但是刚游到一半,就开始咕嘚咕嘚往下沉。其实就是不会游,狗刨儿,游到一半,刨儿不动了。

侄儿在河中央,救……咕嘚沉下去了……救咕嘚沉下去了。连个“救命”都说不完整。剩下的俩,不会游泳,但是哥哥想救弟弟,叔叔想救侄儿。仨人死后在一起,我估计,得用斧子劈开,搂的死死的死的,掰是掰不开的。

这是我们院的,当天来的爷仨儿,当天毙命。

还有一个是夫妻俩,住在我隔壁,我和他家,就是一户之隔。早起,说河里淹死一个人,不知道是男是女。我的邻居男,还去看了,回来还在院里说淹死人云云,趴着,看不出男女。

不一会,院里头儿找他,说你去看看吧,淹死的,好像是你老婆!

这事儿,吓的我老婆,得有半年,晚上不让我出门。

这就是1996年我住的院儿,河西岸,一年淹死4个。


再回到1995年,我在气象局,河东。应该是夏末,我和一哥们儿,北京平谷的,在河里游泳。游一会儿,我们就坐在岸边说会话。不远处的台阶处,一对夫妻,带着一孩子,夫妻俩坐在河边聊天,孩子自己在河边玩儿水。

我说了那时候的昆玉河是青石板铺的,特别滑。孩子在河边,用手划水,抓小鱼。用东北话说,一个“滑出溜”,孩子就进去了。

昆玉河是锅底形河底,河中心最深处水深3米。

孩子很快,滑进去很远,头部露出水面再沉下去,如此反复,也是“救……咕嘚……救……咕嘚……”。

人类,关键时刻,还得是妈。

孩子妈先下去了,孩子楼主妈,妈也拉不上孩子。此时孩子爹在河边,转悠来转悠去。孩子妈直喊,你快下来啊?把我们拉上去。

孩子爹,几乎是被迫下去的。孩子爹下去,三人抱作一团,在水中沉浮。他们几次想把孩子推上来,但是河底(青石板)太滑,屡屡失败。

我一看,再不救,他们仨,必死无疑了。

我顺水滑下去,右手抠住青石板的缝隙,左手拉住了孩子妈的一只手。他们3个处于水深大约2米的位置,我在大约1米六七的位置。

到那时,无论我是用尽吃奶得劲儿,我也拉不上来他们3个。

我不还有一哥们儿吗?北京平谷的,姓张(失联20多年了),我说要不你去推一下?我这松不开手。我一松开,他们肯定立刻滑向最深处,那就必死无疑了。

张学军会游泳,我们才是河里的浪里白条,每天都游。我这边拉着孩子妈,老张从河中心游过去,等于是从背后包抄他们,向往上推,把他们推上来。

但是驴日的孩子爹,一把抱住老张,死死地掐住张的脖子。你知道人要死的时候的力气得有多大吗?胳膊一夹脖子,几乎就能把脖子夹断了。

老张几乎是瞬间,人就入水了。孩子爹要活命,他想把头伸出水面,因此死死地按住老张。老张垫底,孩子爹头在水面以上。

得,我惨了,我等于拽着4个人。此时,我只要手一松,4个人滑向更深处,10分钟以后,还得和张家口叔侄似的,分是分不开,得砍开。

此时我也已经要崩溃了,我的右手不是抠在石板缝里吗?我觉得我的四个手指要断了。

时间1秒比1年还长,我想放弃,手一松,那就是4枚冤魂。

此时过来俩民工兄弟,我喊他们,看看怎么弄?详细的是用绳子还是柳树枝子我忘了。我记得是用柳树枝子,详细的我回忆不起来了。总之俩人把他们4个一块拉着,都给拉上来了。

此时的4个人,都已经奄奄一息,都要死了。

我们3个人(我和俩民工兄弟)把他们4个全部倒叩在河边,倒空,一顿乱打乱捶,终于一个个汩汩流水喷涌出来,醒了,活了。

他们吐完,逐渐恢复体力,逐渐能站起来。一家三口,踉跄着回家。期间,只有那位年轻的母亲说了一句谢谢。

此时最惨的是我,我的右手手指四个关节,几乎全部断裂,都露着白骨了。我打车去西直门的人民医院,清洗,包扎,手包的和馒头似的。

晚上,北展(北京展览馆)有活动,老张去北展了,我也去了。

老张郁郁寡欢,救人自己差点死了,总之心理很不高兴。其实那时我也不高兴,我也觉得,这一家三口应该感谢我俩。

但是我今天回忆这件事,确实,没法感谢。因为他们3口都濒临死亡,当时没法感谢,先顾自己的命要紧。即便回家,换了衣服,那且得缓几个小时吧?

等到以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救的他们,他们如何感谢我们呢?


晚上,我们在北展喝酒,谈起此事,张越谈越来气,喝一个啤酒摔一个瓶子。

终于,有拱火的,张和其他人打起来了,武器就是啤酒瓶子。此战,我没参与。

张用啤酒瓶子捅人家肚子里去了,用血喷血崩都不为过。而张,也被啤酒瓶子砸掉了8个门牙。

换句话说,张的门牙,那天晚上就都没了。而且全部都是断裂,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牙齿竟然可以断裂。


我此生,一共救过12个人。其实我或多或少地写过多次。

啥叫救人,就是没有我,这12个人都没命了,这叫“救人”。而不是谁没饭吃,你给他2000块,这不叫救,这叫帮助。

我的这些事,也就是我人生非常重要的事儿,我都在一个小本儿上记着。但是我的人生,飘忽不定,有点和李白似的,居无定所道貌岸然饥寒交迫李代桃僵。所以我的这个记载着一些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小本儿,也在多年前丢了。

那上面还记着一些我们家族的一些老辈子的事儿,现在早已杳无音信。随着时间的飘逝,也早已是风里云里雾里了。

现在我的父辈,活着的80岁以上的只有几个人,而且老辈子的事儿他们也知之甚少。说白了,丢了我的记载,就等于丢了我的家族历史。

因为我们李家,我估计除了我,也没人愿意记录那些蛋事儿吧?

而同时丢了的,还有我的记忆。很多事儿,逐渐模糊了,或者干脆,就不愿意想起。比如说此文的这次,那俩民工兄弟,到底是咋把他们4个弄上来的?我真的记不清了。我记得我当时喊:掰柳树枝子。但是今天我写,我觉得用绳子似乎更合理!

想想,这件事快26年了。我也快50了,而那一家3口,当年孩子应该六七岁,两口子应该30多点。现在他们50多岁,孩子也应该30多了。

他们肯定不知道,当年在河边救他们的那个家伙,现在住的,离“河边”,还是如此之近。

回忆着一些往事,模模糊糊,历历在目。

我写此文的时候,看看我的右手四指关节,已经看不大清当初的痕迹了。把手抠进石板里,勒在石板里,石板进了肉里,骨头磕着石板。当时我只要手一松,一家3口瞬间没命。后来变成4口儿,老张也去凑了份儿份子。

哦,此文结束,发现人数儿不对。以前我是救过12个人,但是现在变成13人了。

因为去年,大概就是这时候,乍暖还寒时候。我还救过我老家的四大爷呢。我千里迢迢,从北京开车回老家,就那么巧,我一宿没睡,那天早晨不到5点,我瞎溜达,恰巧发现早起也在溜达的四大爷突发脑梗。

四大爷如果倒在树林里,如果俩仨小时没人发现,估计也够呛吧。

得,今儿就到这,感谢大家听我磨叽。

北京作家编剧老李

06052020於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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