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
近期，看了管虎導演的影片《八佰》。黑沉的色調，壓抑的情感，一邊觀影，一邊腦中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絞肉機”三個字。
這原話，出自前蘇聯朱可夫元帥——戰爭，對於下層軍官和士兵來說，就是一部巨大的絞肉機。
而且，又想起《巨流河》一書，作者為臺灣女作家齊邦媛，她曾說過——
我恨的是中國的積弱啊，自己積下來的弱，叫人這麼欺負。多少年，我一閉上眼，腦子裡就是當年從南京逃出，在火車上船上被日本人追著轟炸的場景。叫喊聲，硝煙炸藥的味道，都會重現……
據新聞報道，《八佰》首映式上，管虎請來率“八百壯士”死守四行倉庫的謝晉元將軍的次子謝繼民，全場掌聲一片，令人動容！
謝繼民，1937年出生，這個從一生下來，就未見過父親的孩子，如今都83歲了。
83年，彈指一揮間，是影片《八佰》又喚起我們塵封的記憶。
影片的結尾，是按國民政府的計劃，謝晉元帶著手下撤入英租界。可租界當局竟迫於日軍的壓力，強行將八百壯士解除武裝，羈留在一處空地，四周用鐵絲網圈起，由白俄僱傭軍把守。
1941年4月24日，謝晉元被手下四個上等兵，用匕首刺殺。這四人，均被汪偽政府收買。
謝晉元，終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年僅37歲。後來，國民政府追認他為“陸軍少將”。
而他一見鍾情的妻子凌維誠，還在廣東蕉嶺老家，等著夫君與她團聚呢。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噩耗。
凌維誠的經歷，與抗日名將張靈甫的妻子王玉齡很相像。兩人都有一個未見過父親的男娃，兩人在夫君過世後，從未再嫁。
只是凌維誠的日子更苦，更艱辛，她從家境小康的都市小姐，竟成為一個下田耕作的鄉間農婦，還要照顧老人，養育四個娃，這其中，又有怎樣的故事呢？
01
1905年，謝晉元出生在廣東省蕉嶺縣新鋪鎮同福鄉尖坑村。光聽這地名，就夠鄉土氣息。謝家的生活，十分艱難。但謝晉元是農家出來的小星星，自小就成績優異。進入中山大學後，他因受革命思想的影響，於是棄文從武。
謝晉元，考入黃埔軍校第四期，他的同學中，可有大名鼎鼎的林彪、張靈甫、胡璉等人。
參加北伐戰爭的謝晉元，因作戰勇敢而一路晉升。
1927年，在一場婚禮上，擔任伴郎的謝晉元，與伴娘凌維誠，相遇了，兩人一見鍾情。
說來都是緣分，婚禮的主角，即新郎與新娘，分別是謝晉元與凌維誠的同學加好友。
新郎與新娘，自然會撮合自己的這對朋友。
交往一年後，謝與凌兩人，自然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這事，遭到了凌母的反對。
02
凌家居住在上海，開有一家麵包店，日子小康。凌家有三姐妹，凌維誠排行老二，她先畢業於上海務本女中。
務本女中，聽來是否熟悉？楊絳先生的老母親，也就讀於這所學校。與她的小姑子，後任北師大校長的楊蔭榆，還是同學呢。
凌姑娘，後來又考入東南體育專科學校，學的專業可是音樂，風琴、小提琴，吹簫、唱歌樣樣拿手。
可以這麼說，凌維誠就是一典型的上海小姐，白富美。
凌母雖然非常認可謝的人品，但軍人嘛，職業風險太大，天天面對著犧牲陣亡，女兒嫁給他，那可不行。
可凌姑娘主意很正，她是非鳳凰男謝晉元不嫁。
1929年9月，兩人在漢口大華飯店舉行了婚禮，葉帥葉劍英都出席了。為何？因為他與謝晉元，都是廣東老鄉哦。
03
婚後的凌姑娘，生下兩個千金，還有一個公子，成為三個孩子的媽。
1936年初，時任淞滬警備司令的張治中，奉命著手研究淞滬地區作戰計劃。於是，他分批派遣營長以上的軍官，化裝成便衣，秘密前往上海偵察地形。
時任88師師部中校參謀的謝晉元，就在第二批人選中，完成了日軍司令部的偵察。
眼看著大戰將即，他萌生將妻子兒女送往廣東蕉嶺老家。畢竟，那裡天高皇帝遠，日本鬼子才不會到那荒郊野嶺呢。
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凌維誠的眾多親友，無一讚成。畢竟，凌姑娘，這個自小成長在大都市的城市小姐，一下子要帶三個幼小的孩子，去農村生活，這彎拐得是夠大滴。
凌維誠的小妹夫周兆棠，也是黃浦軍校的畢業生，在政界有一定名望。他力勸凌維誠，跟他們全家前往重慶。
但謝晉元堅持要妻兒們，回到廣東鄉下。一是有安全保證，二是他當兒子的不在父母身邊，兒媳可以盡一片孝心。
為了成全夫君的忠孝，凌姑娘點頭同意。
於是1936年春節過後，謝晉元親自護送已有身孕的妻子，連同三個孩子，回到廣東老家。
分別時，他對妻子說：“作為軍人，為國效命就不能顧家，現在不得已都交給你了。你要相信，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一定屬於我們。到勝利那天，我來接你們返滬。”
兩人都不會想到，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04
1936年10月，凌維誠生下次子謝繼民。名字，也是事先由謝晉元起好的，用意很明顯，繼承先輩的優良品格。
只是，身為父親的謝晉元，都不會想到，有生之年，都未見過這個幼子。
轉變最大的，就屬謝夫人凌維誠了。在謝家，公婆年歲大，大伯哥過世，大伯嫂出走，留下一個女兒，與凌維誠年紀相仿。
公婆兩人，自己四個孩子，外加一侄女，一大家子人都要吃飯。怎麼辦？涼辦唄。
從此，凌維誠從身穿高跟鞋的都市女性，蛻變成了一位幹起農活的村婦。
播種插秧、澆水施肥、耕耘收割，這些農活，凌姑娘逐漸都能應付了。
真難為她了，從高貴的白天鵝，轉變成接地氣的鄉間野婦。
其實，把妻兒帶回鄉下老家，謝晉元的做法，真是有失偏頗。憑藉孃家的實力，凌姑娘完全有能力帶好四個孩子。
從上海到廣東，語言不通，至愛親朋不在，最主要的是生活條件，一落千丈，與往日的生活都沒法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經年之後，凌維誠想起這段生活在廣東鄉下的日子，感嘆：“真不知那十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想來又想去，到現在還弄不明白。”
都說，謝晉元率領孤軍，死守四行倉庫；可妻子在鄉下老家，又何處話淒涼呢？
尤其出乎意料的是，分外勞碌的凌維誠，等來又等去，卻等來了夫君遇害的噩耗。
她的天塌了，可四個孩子，還需要媽啊！只好打碎牙齒和血吞，繼續打足精神，支撐著這個殘破的家！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