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作者:一溪霞韻



生命的呼吸
作家賈平凹說,語言和身體有關。還說,一個人的呼吸如何,你的語言就如何。
這段話,我揣摩了許久,如果語言是在呼吸下進行的,那麼有文字語言組成的文章是否也有呼吸,若是有呼吸的文章就一定有生命力。
但我發現,身邊還有很多沒有語言的東西,如茶,如花,如石頭,如一把小靠椅,甚至一個用了很久的杯子。它們有呼吸嗎?我無法回答。
但它們與我朝夕相處,好像早已融入我的呼吸裡,我的心裡有它們的情愫,我的文章裡有它們的語言。有的成為我文字的脈搏,有的成為我生命裡無法分割的部分。
正是賈平凹老師的呼吸說,我一下意識到這些物不僅有性情的,也一定是有呼吸的。當我帶著這個了不起的觀點再來與它們對視,再來欣賞它們的形態,不知不覺間真的靠近了一個個給人啟迪的生命。
先說那盆綠籮吧。搬新家時,據說它可以稀釋甲醇,淨化空氣,但我只是把它放到飄窗的角落下,就很少再問津,總是突然發現它蔫了,葉子都垂了頭,才趕緊澆水,然後又任它去吧。


在2020年這場特殊的疫情時期,閉家閒坐,我每天在飄窗前看書打發光陰,無意間發現,綠籮,它活的太委屈了。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由於還是當初弄到家時自身帶的花盆,是一個很薄很小的塑料盆,綠籮豐饒的根盤繞錯節,根鬚在盆裡憋屈的已沒有地方可安放,盆裡那僅有的一點點土都快被根鬚完全吞沒了。亂七八糟的枝條帶著葉子從盆裡凌亂地向外四處伸漫,我順手拎起一根徑來,竟有一人高。
那一刻,除了震撼,真為自己羞愧。這樣一個弱小的植物,竟有如此的生命力。在我長期的無視和不作為中,它們沒有自生自滅,而是一年又一年的綠,一年又一年的隨意而生。
我忽略的不是一個綠籮,是一條生命呵。那天,我當即行動起來,為綠籮來一次保養,搬家。先給那破舊的塑料筐換成一個瓷盆,把無處立身的藤蔓,搭個架子讓它們往上爬,把很多的枝條,修整,剪枝,又分插了幾個花盆。
幾天過去了,飄窗前的架子上爬滿了綠藤,每根藤明顯地粗壯飽滿,葉子又大又厚,個個都昂首挺胸。換過盆的綠籮,根鬚都舒舒坦坦地躺在盆裡,每一根藤蔓都可以自由地向不同的方向垂掛,而藤蔓上每一片葉子都挺著腦袋以不同的模樣,伸著脖頸,延伸身軀,那一個個厚厚實實、油油嫩嫩,扎著脖頸比賽著看誰最恣愣。微風吹過,葉,蔓都搖曳著,像是對我示意“很好,感謝!”那樣子讓我高興地都要笑出聲了。


那一刻,我聽到了它們的呼吸,也看到它們每一個紋路都在細語微笑。從那天起,我每天都會和它們對視,注目那綠色的蓬勃的生命,是一種享受,而它們也是一群懂得感恩的寶貝,用歡長,茂盛,來回報著主人,來逗你開心。
有了它們,我多了很多的快樂,由此發現更多有關生命的故事和感動。我更加認同每一種存在的物都是和生命和呼吸有關的。
這些道理,讓我有種感覺,連手中的筆也似乎有了呼吸的力量,寫什麼,為什麼要寫,讓你更珍惜文字,用好的文章來陪伴生命的前行。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生命的力量
那盆白鶴芋,我愛叫它白掌,先於它是買了一盆紅掌回來,紅掌特別地炫耀,如火如荼地開出一簇又一簇紅紅的花片。
而它的旁邊是一盆白鶴芋,那花的花葶纖細筆直,如同白鶴的腿,而花是一個個白色的單片花瓣仿若手掌形狀的白色花瓣,葉子呈現出微卷的白色,攏著中間嫩黃色的花蕊。
賣花人說,這些都是有靈性的,它們不僅有好的花名還有自己的花語,若是好好養,一定能為你溢滿如意和吉祥。
但不久,因為一個暑假外出,忘了它們的事,回來後,兩盆花都枯萎的耷拉著腦袋,經過緊急搶救,紅掌還是死了。懊惱之餘,就把它們塞到桌子底下了。
就在我忘了這件事的時候,有一天突然發現,那盆白鶴芋悠悠然反醒過來了,滋生了一些綠芽,望著這些面黃肌瘦的葉子,我趕緊把它搬到窗前,澆水施肥曬太陽。慢慢這花有了氣口,特別小心呵護著。更盼望著,它再開出風帆一樣的花,然而幾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只見它鬱鬱蔥蔥,就是不見花的蹤影。
我時常想起買花人的叮嚀,在抗疫情居家隔離的日子,就特別地關注它,能活過來就不容易了,不管它是否開花,每當我打開窗戶,讓它曬曬太陽,為它梳理枯葉,為它補充水分。總是我把它放在我書房和茶桌旁邊的花架上。累了就會看它一眼,那所有的受過傷枯萎的老葉一點點退去了,越來越濃郁旺盛。疫情時期,給沉甸甸的心情憑添了一種自信和砥礪之心。


有一天早晨,突然發現,花盆深處竟冒出兩個花苞,兩根徑茁壯地向上伸張,花苞鼓脹飽滿,它似笑又靦腆地向著窗外微微地低著頭。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這時候我再次堅信,花是有生命的,有靈性的,就像白鶴芋的別名一帆風順一樣,這兩個花苞一天天地長大,合閉的花苞像一隻小手慢慢打開了來,葉子純白滋潤,尖尖的真像一個帆船的樣子,它的芯裡包裹著一個如菠蘿樣的淡黃色的蕊,兩個花苞一前一後,一大一小,開的像一對並蒂蓮,在綠葉組成的綠海上乘風遠航。


那一刻,不經意中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道道風景中,真的感受到了它們和我息息相依的那種快樂,那欣賞中的幸福。
《青烏序》中有記載:草木鬱茂,吉氣相隨。內外表裡,或然或為。在人們欣賞之中,一種無聲勝有聲的、勝於言語的情感表達,讓感受早已超越了花的本身,這是話語和人文情景交融的內涵。
白掌起死回生,執著堅定,終於開出花來,尤其在抗疫期間,太可愛了,那些日子,白鶴芋花令激動歡欣,有幾天武漢每天都有無辜的生命逝掉,幾乎都笑不出來了,而我的白鶴芋亭亭玉立,頻頻開花,它真的在告訴我什麼嗎?從那天起,我每天都用手機拍下它的變化。在一片綠葉叢中,兩個仰首挺胸的鶴芋,向兩艘揚帆起航的戰艦,威風凜凜。我的書屋也被它點綴的舒泰別緻,高雅俊美!
一株花被譽了“一帆風順”“百合意圖”“吉祥如意”好聽的名字,兩朵白掌在居家抗疫隔離期間帶來別緻的風景,如一碧藍天撒在心裡。我再次告訴自己,這些植物給了我感動,這些感動也是有呼吸的,它們如春晴綠波,把心靈一次次染綠,讓心結一次次開啟。如同親情,友誼下凝結的力量,從此有了揮不去的牽掛。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生命的回憶
回憶,是一種什麼?有時覺得它是一個故事,是一篇文章,直到有一天,一盆養在水裡的小石粒兒,徹底把我喚醒,被它縮醉,牽出了太久的記憶被一點點湧動。
這小東西每天在我眼前,大的如雞蛋,小的如蠶豆。顏色有乳白,土黃,藍黛,還有那種五顏六色,藍白相間、白中帶褐的等等花紋的石頭。應該說這些沒有加工過絕對原汁原味的小石頭看起來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是說起它們的出生地,那就很不一般,它是我從故鄉撿回來的。


每當看到它,母親在老街穿行的腳步,舅舅家門前的河流,外爺家的老屋……那許多沉甸甸的溫暖都會湧動起來。
我願意回憶,願意回憶和我有關的日子,有關的事情。但回憶有時又會把腦子變成一片沼澤,不停地讓你鼓譟、冒泡,甚至讓你痛讓你甜。唯有這時會讓人,更念父母親情故鄉氣息,更念著揮之不去血脈相連的味道?。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我出生在南陽西峽太平鎮。那是母親的故鄉,3歲那年,母親跟隨父親來到了洛陽。從此,多了條蹣跚而又不捨的路。西峽太平鎮與欒川在老界嶺山頂交界。山的北面就是欒川廟子。從這裡下了山就變成一馬平川進入洛陽。


當年沒有隧道,山上也不通車,是二舅和三姨夫每人一副擔子把我和妹妹以及全家的行李,一天一夜的路程送下山來。
一路上,二舅不斷地逗著我“你去哪裡?”“我回窩(洛)陽”“不是窩陽是洛陽”“是窩陽,是窩陽”。
誰知,這個當年說不清洛陽的我,離開太平鎮竟一別32年,等我再回去時,已是八歲兒子的母親,妹妹的女兒也六歲了。
太平鎮,在我的耳畔,早已生下堅固的根鬚,但為什麼離開那麼久遠,後來才得以明白。原來母親的家在這裡赫赫有名,她的奶奶曾經得到南陽內鄉府頒發的《巾幗英雄》匾額,她揚名西峽以及洛陽嵩縣周邊。她用一個女俠的智慧收兵買馬保護了一鎮平安,她以一個開明紳士的胸懷,把自己的貼身家丁交給別廷芳當護兵使喚,獲得別司令的信任,也使得太平小鎮日本鬼子沒膽進來,而對國共兩方人馬她都會細心招待放行,這一切都為這一方百姓免了遭殃。
關於她的故事,在別廷芳傳記一書裡有記載。然而,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解放後,馬家被定位大地主,母親還是十幾歲時,也被頂上地主小姐的帽子,這種境遇可想而知,她幾乎無法在這裡生存,就在無路可走時,父親這一個他鄉異客人,同情母親,克服很多困難,把母親帶出了那個地方。但她心裡的擔憂和陰影一直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才漸漸鬆動,也是因此,我和妹妹終於在1986年暑假等來了和母親父親以及孩子們踏上回家的路。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那次回故鄉,竟成了一個鎮上的快樂,所有的親戚們,都放開了胸懷,來看看那個回“渦陽”的女娃成啥了模樣?
母親被兄弟姊妹簇擁著,父親早被八外爺和古舊朋友們拉去拍話,二舅把我們和孩子們領回家裡。
二舅和四舅都住在衝裡,從鎮的南頭繞個彎,是一條大河,二舅家在河衝的南邊,四舅家稍遠點在河的北邊。
河水不大,但河灘地卻不小,孩子們飛快地跑過橋,衝向河灘,大石頭上爬爬,小石頭上跑跑,後來乾脆脫了鞋子在淺淺地水裡踩著,任水花嘭濺一身一臉。當時是暑假,因為是旱季,河水不大。


忽然,我們搬起一個石頭,竟有一堆螃蟹窩著,四妗母說,石頭下陰涼,它們都躲太陽呢。她又說,正好可以多抓點,我給你們用油備焦點吃,香著嘞。
舅舅家女兒拿來一個臉盆,一會兒功夫,我們就捉了多半盆,太平鎮人家1都是用柴火的鍋灶,舅媽把鍋裡抹了一大勺豬油,一會兒鍋熱了,洗淨的螃蟹噼裡啪啦倒了進去,灶裡柴火嗶嗶啵啵響著,鍋裡油煎的蟹蝦爆著,不一會滿鍋都成了金黃色中帶著橘紅的顏色,那個香啊燻的滿院茅屋都是,大人小孩圍攏在小桌的四周,咬著香脆的蟹肉骨頭真過癮啊。

[散文] 生命的呼吸(外兩章)


母親父親和親人長輩們拉不完的話,而我們和孩子們在河灘邊撿石頭。
感覺到處都是風景,一邊的山澗下奔騰的溪流,一邊是舅舅家老屋。後來開相館的表弟,帶來相機,趕來給我們拍個全家福。已是外爺的爸爸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母親依偎在他旁邊,我和妹妹站兩邊,兩個小傢伙坐著調皮的動作和鬼臉。
那張合影是多麼溫馨幸福啊,母親好像呼出了半生的在這塊土地上能自由舒心地呼吸,笑語如風,從她離開這裡多少年來,揹負的無奈屈辱,膽怯,如今一切都過去了。
這個夏天以後,只要允許,我都要回去。小鎮越來越漂亮,這裡成為國家五A級風景區,山坳裡,灣衝裡都蓋了別墅,全國各地的人都在這裡避暑。而父母早已駕鶴西去,二舅舅媽也早都入土為安了,那老屋已不再,衝裡改成了休閒娛樂度假村,慶幸的是,四舅家門口還依舊,而螃蟹的故事被我無數次講起,害的小孫子一次次到河灘翻石頭,雖沒了螃蟹,但小孫兒撿了很多好看的石粒兒,臨走時要求都必須帶上,問他為什麼,他跟我說,雖然它只是一塊石頭,但它承載了太多的記憶,雖然它不能說話,但我知道為什麼奶奶那麼喜歡它。


我不太相信出自三年級水平的孫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他說是剛從一個課文裡模仿來的。我很感動,原來這顆稚嫩單純的心這麼好打動。
這樣一來,小孫兒一粒粒從水裡河灘上撿起的小石子,真的承載著我,我,兒子,孫子三代人的喜歡,彷彿刻下三代人兒時的腳印,它閃爍著親人的目光,即使在我書房,茶桌上,我也能感覺離太平鎮那麼近,離父母親人那麼近,它們已經成了我最重要的回憶,是生命裡忘不掉的一部分。
20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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